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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

    maaskq:
    有什么事物比人脸神情更加稍纵即逝?
    曾经拍下的不一定都会洗出。
    很少拿彩色底片拍人,而当意识到手中握着黑白底片,镜头及心灵几乎自动自发地瞄准那些过客。找到一景(决定性的,一见鐘情的,寻寻觅觅乃少有的事。或许未来我也将变成那样),我等待,等着那些我想装入的人走来、步出,当然不每次都拍下,可能他们的肢体表现不合我预期,心中瞬间的肯定或迫切性没有遭激发。转眼就忘却。
    「构图必须是我们关切的课题之一,但在拍照的当下它纯粹出乎直觉,因为我们面临的是一切都处在变动关係下稍纵即逝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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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爹传讯说确诊。我们一週多不见。
    他看上去还不错,也许我该终止旅途。镜头中是我犹豫的脸。
    他说,继续走吧。
    因此我没再多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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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热得无以发扬。
    大概要抱怨时我就因中暑死亡。
    享受热气,在旧市场吃碗麵,老闆娘会给你加餐饭。婉拒她搬来的电风扇,因为这时你只想畅快流汗。去买本书,因为你带的已经读完了。回家时可怕的重量来源于那些书本,但你心将如丰收农人一般欢悦。城郊稻浪正盛。
    我也忘了带毛巾。
    快乾毛巾,是每个旅人都需要的宝物,但总有几个昏睡的异类明明就有好几条,却会忘记!(大智若愚,我偏要狡辩)
    归因于啟行心境。
    直到出发当日,我都在踟躕。抱着这样的心情上了火车,像踏上不归路。不会后悔,人们太轻易就否定过去的自己,后悔的指涉除这之外什么也不是,更从来不具意义。斩钉截铁地自白:是的,我没有这种资格。肯定自己,谁都需要。肯定并认同,迎接其后质疑与不信任,迎接令自身蜕变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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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相信几乎没有一个地方是脚掌不能及,只要你足够渴望,或已迷失到死巷。尤其那些比雾更深的孔隧,唯足能入。将主动性恰如其份地切割,让它们恣意地去,假如有太强的主动性,你会鑽牛角尖且患得患失。
    要好好地问,轻声细语,不要惊动你的软弱:这是否为我所要?
    不用等到解答出现才上路,就是这样,这种迷茫和痛苦,它们要让你得偿所愿。那些我们很少思想的。
    手脚有时先于你的眼睛。
    不能太信赖眼目,它是世上最为有形的框架;手脚能看的,它不行。它并不能感知,只是疯狂擦撞又歉别。
    灵敏温厚的心使眼之所见得以成像。
    手脚是无言盲者,忙着嗅闻壤土,助人视界再度且更趋完整地建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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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退掉了之后青旅。深夜了。
    青绿色古董风扇转着,这不起眼的东西屡屡使我得见儿时的香港景緻。我对它说:好钟意你,同我走唔?
    这话一直很浪漫。同我走吧。
    交谊厅只有我一个,很凉,直到上楼时才发现没开冷气。我还积极地找遥控器在哪。
    可能肉体也是这样,一处休睡,其馀清醒。夜色蜷曲,总有遗漏,过境看守,只觉沁凉。
    我说,爸,你需要我。
    又说,刚好我有点想你。
    那就回来吧。他笑得倦。
    姜名有送药过来,好好走完最后,不要分心。他补上。
    明天是第七日。
    记着老爹的话,走一走就回家。
    退了青旅,就着床头灯滑地图,上airbnb找房,我说这是我旅途的折返点。一次弹跳,我的生活向我招手,生活和生活的分岔,无非使你更自由。一个首度听闻的车站,周遭都田地。一间復古双人房,评论说:老闆直爽健谈,有露天烤肉场、吧台,晚上能看电影,也许还会分享经营理念。蚊子昆虫从来不是我在乎的,既要沉浸在旅行,哪还费神关注这些小东西。
    近午夜下订,粗略数算途中站点,确认好火车班次、步行距离,熄灯睡觉。
    上铺女孩睡不好,我跟着时睡时醒。
    早上有人闹铃响,没醒来,我替她关掉,又响,我摇醒她。不是没有起床气的人,我拨弄头发,心想,我在旅行,一切细节咎由自取,找出它们的乐趣。
    滚回床上,没多久,换我闹铃响。
    一向起得早,旅路中更是,太阳总跑不赢我。只是保险起见。
    一个人在外,你要有很多保险。要谨慎,在纵情玩乐的同时,也要学会撒点谎。问你同伴在哪,乖乖接话头,偶尔得这么做。要自行捉摸与经歷。
    把你与生俱来的直觉和危机感挖出来,善用并善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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