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呀—」
再度驀然睁开双眼,胡青青又看见了原来的那面天花板,那冰冷得让人窒息的天花板。
她又回到原处了,青绿色布幔内的病床上。
只是这次四周多了些嘈杂的人声,有人在低声交谈、有的人像是在暗暗啜泣,甚至还有些听起来痛苦的悲鸣,这让胡青青更加确定,她现在正处于医院里。
她往病床旁瞧了一眼,凳子上被惊吓醒的打盹女人正好也与她四目相交。
那是在粉红房间内交手过的莫名中年妇女。
胡青青倒抽了一口大气,此刻的她内心不知有多少千百个不愿意看见她,因为见着了她就代表,她还在这场醒不来的噩梦中徘徊。
「醒寒呀!你终于醒了。」女人欣慰道。
胡青青闷不做声地撇过脸,额上米粒般的汗珠微微浸湿了枕头,她这才察觉,她被刚刚遇着的怪象吓得全身都逼出了冷汗。
「看来你是做了场可怕的梦,现在没事了。」
胡青青仍不太领情,没多做任何回应,现在的她反倒觉得,眼前的女人对她来说才是个更可怕的梦魘。
见胡青青没有搭理她,女人自顾自地碎语了起来,语调之中还带着些许呜咽,「不过我说醒寒,你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笨到想不开呢?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商量,为何要如此衝动伤害自己,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心疼,多么担心你吗?是不是我没有……。」
还等不及女人说完,胡青青半掩着耳,一脚踢开身上的薄被,跃然起身,不打算继续听这个素不相识的女人嘮叨下去。
但她才要从布帘内的隔间出去,却马上被刚好要进来的护理人员撞了见。
「睡了一觉,看来你精神恢復得不错。」
身着一席全白的护士从容不迫地递了些像是药品的东西给女人,又接着道:「妹妹下手时没有伤及要害,所幸无大碍,只是些皮肉伤罢了,刚刚应该是出自于心里太过于惊悸,才会吓晕了过去,现在休息过后感觉状态好了许多,如果没事,再歇一下便随时都可离开。」
胡青青羞地低下头,恰巧瞥见手腕上的包扎。
跟方才看到的一模一样。
现在的她已经有点分不太清楚哪个是真哪个事实,哪个是现实世界哪个是梦境。
护理人员一阵风地离开之后,女人见状便开始收拾带来的简单行囊,准备出院。
本来胡青青还想逃离的,但她左思右想,现下的她已经无处可去,也无家可归,前途可谓茫茫一片,她好像别无选择,最终只能顺着女人的意,乘着她的车,一块儿离去。
驰骋的车窗外,天空佈满灰色的片状云朵,低低的,飘动得很快,也不知道是车速,还是快要下雨的关係。
车内的气氛,也似天上云朵内匯集的水气一样,完全凝结。
胡青青脑内像是跑马灯一样,不断回拨这两天发生的所有谬事,最后画面定格了在那双含着仇恨的血红之眼之上。
她摇下了一些些窗户,外头呼啸的冷风透过缝隙窜了进来,却怎么也吹不走系在她心头已久的烦忧。
良响,胡青青望着灰压压的天,先开了口,「你可以告诉我,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为什么我竟然会成了这副潦倒模样?」
女人瞄了一眼后照镜里坐在后座的胡青青,不解问道:「你?你身上发生什么事?」
「或者换句话说,程、程醒寒,你可以告诉我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你难道忘记了吗?这事情……。」女人的表情瞬间转为悲戚,似乎不太想开口。
胡青青一下子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想说乾脆横了一条心,索性顺着自己现在的心境沿着话锋道:「对我来说突如其来的这一切实在是打击太大,现在的我也分不清孰是孰非,我只想知道,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未来,我该怎么去弥补和应对?」
不知何时,女人的眼眶已是湿漉漉的,「这件事从来不是你的错,纯粹是意外,少年法院那边也都替你证实了。」
「少年……法院?」
女人搓了搓红透的鼻头,发出簌簌的声音,「当初虽然你在现场和谢云曼有过口角,但她的死,是意外,是她自己失足从楼梯上坠下而亡,没有和你有直接关係。」
她胡乱一通擦拭去颊上的泪痕,又抽抽噎噎地道:「醒寒,不管怎么样,我都相信你,也都会在背后支持你,我们家永远是你的避风港,你也要相信你自己,不要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谢云曼?程醒寒?
这些名字打从女人口中说出来之后,胡青青倒觉得有几分似曾相识之感。
她绞尽脑汁去回想这熟悉感是从何而来。
不一会儿,她便想起,那天晚上在无人光顾的麵店里,断片之前在电视新闻上看到的最后一则消息刚好就是律山高中的女学生惨案,而案件里头提到的主人公不偏不倚就是程姓和谢姓女学生。
突然间,那个女鬼般的血红之眼倏地又浮现在她脑海之中。
胡青青顿时全身感到寒毛直竖。
她百思不得其解,这些人究竟和自己有什么关係?为什么她会无端被受牵连,一夕之间失去了所有,还成了这命案的关係人。
她到底该如何去破这谜一般的局?以及去讨回她遗失的一切?难道她就得永远困在这个叫做程醒寒的身份之中?她的人生从此就得这么此停滞不前?
一想到这里,胡青青心里头又有些悲从中来,觉得未来前景恢恢。
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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