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叠回廊内仅存一名倖存者,出画通道生成。】
程易和了结过去的自己后,出口就生成在他旁边。他带着琼的尸体出了画,就看到所有人以宿桑为首,参差不齐的站在画前等他。这段时间不知发生什么事,眾人间的气氛很是诡异。
宿桑笑着朝他走来:「欢迎回来。」
在宿桑身后,已经成了厄娃的向鱼怀里抱着血淋淋的心肝。
白子还活着,不过被花花用藤蔓挟持,这才会和他们站在一块。
顾如面色苍白,她明明是这群里唯一正常的人,此时却反倒像个异类。
程易和心情有些复杂,他看着宿桑,还有在他身后的向鱼。琼没理由骗他,宿桑真的有先联络过这些锈,也知道他和琼只有一人会从画里出来。
他现在好累,浑身是伤,没有力气猜测宿桑的心思。
他答应过小易和,出画后不会跟宿桑赌气。但程易和实在好想问宿桑——他好想知道,宿桑有没有想过,如果今天出画的人不是他呢?
大概是宿桑看他的笑容过于僵硬,才会轻声问:「你在生气吗?」
「没有。」程易和反射性地答,他驀的一愣,缓缓垂首自嘲:「??我惹你这么多次,刚好而已。」
宿桑睁着珀瞳看他:「是你说过你会赢的。」
「我是相信你。」他说。
那一瞬间,程易和觉得宿桑大概对他有点失望。
但宿桑只是看着他,眼神静如深潭,嘴角有微微勾起的弧度。
在程易和印象里,会这样笑的宿桑,多半心情都不太美好。
他猜自己早就被那笑容制约:「宿桑,你不要生气。」
程易和想,自己是太累了,才会连为什么要道歉都不知道。
他好累,真的好累。眼中的宿桑裂成了层层叠叠的幻影,有水蛭从他血管里破茧而出。水蛭不会结蛹。但牠变成蛾了,牠们都变成蛾了,扑扑拍翅,将宿桑整个淹没。头好晕,好累,累??
「你怎么净讲都是讲这句话。」宿桑知道他现在意识不清,才会胡言乱语。
他憋住笑,上前扶住站不稳的程易和,让他能安心靠上自己肩窝。
宿桑语气罕见的温柔,以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你回来了,守约了。过去的就一笔勾销,我也没在生你的气了。」
「睡吧。你得养好精神,我们才有机会赢神。」
程易和没听清宿桑说的最后这句话。
他眼里的蛾破蛹重生,灰翅洒落鳞粉。飞蛾佔据宿桑身躯,只留下一张嘴,在他耳边倾诉魔鬼的话语:「好喜欢,我好喜欢——程易和,少了半魂,你的身体就是我的了——」
程易和昏迷前发觉,刚刚在他耳边说话的,好像是无怨的声音。
宿桑见程易和失去意识后呼吸依旧紊乱,也知道是什么在搞鬼。他的手覆上怀中人后颈,语调毫无起伏的低语:「你最好是安份点。」
他将人温拥入怀,虎口却越掐越紧:「别得寸进尺。」
程易和握着无怨的手心微不可见的一缩。过不久,等他吸吐转缓,宿桑就将人递给了花花。
花花接过程易和,静了几秒,忽然往宿桑身上挥了条藤蔓。
宿桑似是早有预料,他后退一步,弯腰闪避。同时动作的还有向鱼,她挡下顾如甩来的流星鎚。程易和的晕厥是压垮平和假象的最后一根稻草,宿桑也知道,总是会走到这步的。
他叹气,早猜到白子不会妥协:「你拒绝和我合作,还是选择跟她们说了。」
在程易和把琼引走后,面对白子的就只有花花和顾如。程易和在场时,白子不管说什么,她们一定都不会信。但若他们队长不在,白子有办法让顾如听进她的想法。
她要说的话很简单:「你哥、是、宿桑害死的。」
白子说,她愿意束手就擒,只要邪物收容处的人答应她一个条件:「帮我杀了、宿桑。」
花花和顾如不是会因为白子三言两语就动摇的人,但白子押上性命立了约定,证明自己说言不虚。证据就在眼前,花花内心却挣扎着不想相信,她明明,和宿桑也没多少交情。
花花坚持要听宿桑自己解释。
「宿桑。」花花收回藤蔓,声音很小声。她抬头看向宿桑:「你是在利用我们吗?」
花花几乎不敢直视宿桑那张与神过于相似的面孔,但她还是鼓起勇气问了。
宿桑垂眸看她,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他只说,他出画后就想起来了。他会出现在七四楼,确实是有想许的愿望。
为了拿到禁果,取得祈愿资格,他后祭不会放水。
宿桑一手拖着琼的尸体,沉默后说:「前祭时限要到了,没按时完成,对我们都不好。」
花花低下头,她想不明白。不明白队长觉得宿桑哪里好,不明白宿桑的做法,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觉得有点难过。她总觉得,她好像在宿桑身上看到当初的自己,那个孤身倒卧血泊,只能听命于神的提议的自己。
花花没有程易和的头脑,想不明白那么多事。她只问,那后祭时,我们就是敌人了吗?
宿桑说对。
他非常平静,好似一切本就会是如此。
一切都过于平静了,像场可笑的恶梦。
但他们都太疲倦,以致于谁也不想打破这偽装的平静。宿桑和他们说,前祭结束前,他不会再有多馀的动作。花花点头,她们决议,就这样相安无事到前祭结束。
唯一反对的只有白子。
她不断重复,不能让宿桑完成前祭,但花花已经不想听了。
她捆住白子,让宿桑和向鱼去完成前祭的最后步骤,自己则和顾如守着昏迷的程易和。
顾如看宿桑在逆十字前忙碌,眼神涣散。
良久,她轻声问:「花花,我不懂。宿桑为什么要这样呢?」
「我大概永远不会懂这个人。曾经,我好像在他身上看到人的一面,现在却又觉得,那只是我的错觉而已。」
她窝在墙边,缩起腿,将脸埋进两膝之间,声音闷闷的:「或许我也不懂队长,他也不曾跟我们讲过心事。到头来,我们这段时间的相处,谁也不了解谁。」
她没抬起头,鼻音变得更重了:「花花,我好想我哥。」
「他还在的时候,我就只要相信他就好。」
花花头靠在墙上,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人,他们队里,向来都是程易和负责这件事。
她无声的想,队长什么时候才会醒?
三五、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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