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极岛,北部区域,昔日公元时期国家都城。
四周皆有高耸的大楼矗立,有些楼从中间被炸毁,有些则从或高或低的位置断裂,断裂的部分纷纷倒塌,形成顶部在地面,断裂面朝天的惨烈景象。
整座城市已经没有人烟,只有看不见的辐射污染蔓延整个空气中,大量的不知名植被爬满龟裂的地面,甚至攀附、包覆住久无人居的房屋,勉强可走的道路上偶尔出现三三两两畸变过的生物,或啃食植物,或翻找腐臭的骸骨。
路面的两侧尚有许多金属残骸,以及许多黑色漏气的轮子,许多犄角旮旯,都成为变异昆虫的巢穴,偶有低洼处匯聚了小摊液体,液体看起来清澈如水,但若仔细查看,水的边缘悬浮着少量黑色的污渍,凹陷的地面则有少量残留的褐色銹跡。
若是沿着有些毁损斑驳的指示牌走,能通往尚未完全破败的阶梯处,顺着阶梯往下,底层另有一番空间,相较路面,此处的环境略显完整,破败的气息不减,但相对不那么杂乱无序。
粗壮厚实的大量圆柱撑起了整个地下空间,空间的两侧有专门向下挖掘做为轨道的部分,沿途有不少銹蚀的铁栏杆,亦有公元时期以某种能源发动的特殊机器,机器的外观大多完整,只不过缺少了驱动能源,此时呈现出一片漆黑与静默。
一侧的轨道上有几节开着门的厢房,房内由诸多座位和狭小的走道组成,在某处座位与座位的缝隙间,几道蜷缩着并且屏住气息的身影几乎融入了整个黑暗里。
「伟大的慈悲母神,您的信徒向您祈求光亮。」一个略显沙哑的嗓音在厢房门口处响起,旋即以声音来源为中心,刺眼的白光迅速扩散,驱散了这个厢房中的黑暗。
「老鼠们,别再躲躲藏藏了,慈悲母神已给过你们数次宽容,但你们还坚信着你们的神,不觉得可笑吗?除了那如懦夫般的祷告,你们还能做些什么,看看我,一句话就能呼唤光明,而你们的神,连半点力量都未曾赐予你们。」
「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这是母神的怜悯,跟随我,成为我的麾下,修道院会以母神之名降下馈赠。」
这道嗓音自门口处缓缓逼近,其言语中带着戏謔。
最终,他走到了三道身影蜷缩着的缝隙处,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们。
「看看,看看,我这身神袍彰显出的高贵,你们这些老鼠,若是顺从我,跟随我,就可以脱离此时的衣衫襤褸,还有那令你们感到折磨的飢饿,瞧,你们这瘦弱的身躯,我看了都觉得不捨。」
说话的男子身形高大,赤裸的上身披着一件立领长袍,长袍漆黑,其上纹绣着各种亮绿色的捲曲条纹,背后用同样顏色的繁体中文绣着歪歪斜斜的两个大字:
「慈悲。」
长袍的前方是敞开着的,露出了男子佈满肌肉的胸膛和腹部,他的下身是一件宽松的黑色长裤,双脚穿着亮面的皮鞋,整个人乍看之下颇有风范且得体,然而他下体处的裤子被高高顶起,眼神荒淫,嘴角大大咧开,露出略显张狂的笑容。
三道身影中,为首的年长少女将双手抱在胸前,埋着秀发凌乱的头颅,朗声道:
「主耶穌!主耶穌!恶魔的爪牙已经逼近,请慈爱的您赐予我们勇气,我们没有对抗爪牙的能力,但我们可以从容的前往您的国,感谢您聆听我们的祷告,我们会以最纯净的身躯去往您的国迎接永生,奉主耶穌基督的名,阿们!阿们!」
「等等我来挡住他,你们趁乱逃出这个厢房,愿你们留存生命继续传播福音,或是……我们可以在主耶穌的神国相见。」少女两手揽住两侧的身影,使他们三人的头靠向一起,低声吩咐着。
少女的两侧身影分别抬头望着她,此一男一女约莫十五、六岁,长相极为相似,两人的身体虽然因为恐惧瑟瑟发抖,但他们的眼神明亮且坚定。
「记住我教过你们的吗?在祷告词的结尾,『阿们』这个词必不可少,它的意思是,坚定的、确信的、必定会如此的,这个词语会让主耶穌感受到你们的诚恳,现在,让我们一起说。」
「阿们!」
「阿们!」
「阿们!」
男子饶有兴致的看着少女完成祷告,并且与两个孩子窃窃私语的模样,不知为何,这个场景让他更加兴奋了。
「我都听见了哦,你们不可能保持纯净的,就算你们身死,我也会玷污你们,哈哈哈哈哈!」男子用阴惻惻的语气调侃着,随后右手掌向上平伸至胸前。
就在他准备施展神术的瞬间,一柄旗桿自他身后刺穿了他的心脏,少女先是侧身一撞,将高大男子的身形从挟道上撞开,旋即转头示意两个孩子快跑。
那一男一女没有犹豫,连滚带爬的窜出缝隙,直直朝门口而去。
「你……是歷史学家?」
刺穿高大男子的,是一位骑在白马上的女性,她的面容笼罩在一层雾气里无法看清,浑身穿着金色的甲冑,手持大旗,此时旗子的前端已经穿出男子的心脏,沾染着不断滴落的鲜血。
「你可真能藏,我追了你们那么久,你现在才用出能力,怎么,你以为出奇不意就能杀掉我吗?天真,天真,从你的英灵来看,充其量是第三境的歷史学家,你凭什么觉得能赢过第五境的我?难道你的主耶穌真的给了你勇气?哈哈哈!」
男子一边说着一边握住身后的旗桿,将自己的身体缓缓拔出,先是一个巴掌扇倒少女,再将握住的旗桿硬生生折断。
正当男子要对白马女性出手时,少女果断收回英灵,转身就跑,她咬紧牙关忍受着肿胀的脸颊传来的阵阵痛麻,她没有哭泣,只是无声的狂奔,喉咙不断吞嚥嘴内溢出的血丝,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喝到水了。
高大男子也不急着追,在这极为偏僻的东极岛,他自信不可能让三人逃脱自己的掌握。
【神术,生机焕发】。
男子双掌摀着自己的心脏,一道道绿色的光芒自掌心向伤口传递,光芒匯聚在伤口处不断流转,心脏的破口逐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癒合。
辞别了春华夫人,情绪低沉的张衡中罕见的连续使用「编剧书页」,带领龙奉心和雷衣欢急速飞行,赶往东极岛北部区域,根据传讯,张衡中知晓贤者用其能力在此处架设了一道门户,用以远距离传送。
儘管张衡中知道东极岛是整个东夷最偏远的地区,又有贤者的领域笼罩,但他还是一刻都不想耽搁,打算用最快的速度带领龙奉心两人回到人文学院,免得夜长梦多。
用尽全力赶了三天路,墨池几乎乾涸的张衡中揽着两人缓缓落地,这是公元时期的一处捷运站入口,此时距离贤者架设的门户已经不远,他打算稍作休整,再一口气到达门户进行传送。
「张爷爷,您辛苦了。」雷衣欢乖巧的替张衡中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柔声说道。
「嘿嘿,到了学院,你们得喊我院长。」一路阴沉着脸的张衡中,难得露出一抹笑容,没办法,雷衣欢这孩子确实讨人喜欢。
「是的,院长!」雷衣欢开心的笑道。
去人文学院是雷衣欢的梦想,她长那么大,都一直被春华夫人保护得太好,没怎么见识过外面的世界,这一次的机会,是她好不容易求来的,其中张衡中的劝说是促使春华夫人答应的一大助力,她自然对张衡中抱持着相当浓厚的感激之情。
更何况她心里打的算盘连提都不用提就直接实现了,虽然她还不知道春华夫人对她和龙奉心的「安排」。
龙奉心对于此行也抱持着很大的期待,在赤县神州「诞生」的他,本是无根浮萍,在经过一连串离奇的遭遇后,他感觉自己已经不是那么格格不入,也迫切想要更多的认识这个世界。
除了将要面临的危险,龙奉心还想要搞清楚同伴失踪的真正缘由,如果可以,他想尽快找到办法与他们会合,这一切都建立在自己足够强大的前提之下。
人文学院就是他变强的基础,在那里他可以有系统的学习,也可以真正见识到更多的修练者并与之交流,这些都是他应对未来的助力。
「院长,下面有情况。」龙奉心忽然指着远处向下阶梯的位置说道。
没有开啟领域的张衡中,感知能力甚至比不过龙奉心,当然这是因为后者有「神器」加持的缘故。
尚未恢復过来的张衡中一边警戒一边说道:
「别靠近,以静制动。」
张衡中自己是没有什么顾忌的,整个赤县神州的第九境就那么多,双途径的他确实可以横着走,只不过他现在带着两个拖油瓶,而且都是千万不能出事的拖油瓶,自然而然就变得非常谨慎。
一个是春华夫人的心肝宝贝,一个是全神州覬覦的宝贝,后者还是九祖的同伴!两个都是必须供着的小祖宗啊!张衡中心里感叹着,忽然觉得自己这个院长任重道远。
三人先是见到一对形似双胞胎的孩子从阶梯处向上衝出,隔了不久又出现了一个与龙奉心差不多大的少女,三道身影皆是衣衫破烂,骨瘦如柴。
较为年长的少女满脸焦急,她身旁的两个孩子因为体力不支已经无法有效率的逃跑,她自己也已是强弩之末,即将绝望的她骤然看见龙奉心三人,虽然在这种偏僻的地方遇上的人未必是善类,但她认得带头的那个白发男子。
「快,快,那是人文学院的院长,他可以庇护我们!」少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不断推动着两个孩子向龙奉心三人跑来。
「院长……救……命……」
早已透支的体力让她们的动作无法跟上大脑,狂奔一小段路就踉蹌倒地,少女脖子上的项鍊因猛烈的撞击断裂飞出,勉强喊出了几个字,就彻底晕厥过去,她身旁的两个孩子,早在倒地的瞬间就失去意识。
龙奉心走向前拾起地上的项鍊,项鍊是一个闪烁着银色光辉的小型十字架,他不清楚此物来歷,便将之交给了张衡中。
张衡中将项鍊拿近看了一眼,冷笑道:
「她们是公元时期的基督教或天主教信徒,看样子是遭遇追杀,呵,慈悲教派。」
「院长,她们之中有一个应该是歷史学家途径的,虽然很微弱,但我刚刚有在那个楼梯下方感应到与我相似的气息。」
「哦?这个最稀有的途径竟然让我短时间遇上了两个,人文学院何愁不兴!」大略判断了敌人可能的实力后,张衡中不再那么小心翼翼,甚至有心思开玩笑了。
「这三个孩子交给我吧,你们俩去练练手,对方应该是慈悲教派的慈悲者,实力最强不会超过第五境,你们联手看能不能试着把他杀了,记得不要动用化身。」
张衡中从墨池空间取出衣物盖在少女三人身上,又取出水抹在他们乾裂的嘴唇,随手虚写了几个字,稳定住她们状态后,便原地盘坐在那。
距离传送门户已经很近,加上判断出敌人的大概实力,张衡中也不再那么谨慎,再不济他可以直接让这些孩子进行传送,敌人也拿他没有办法。
「欢欢,我想先尝试一下英灵的战斗力,你在我身边见机行事。」
雷衣欢没有说话,只是白了龙奉心一眼,他对自己的称呼是无法纠正了,雷衣欢一边感叹一边跟着他走向楼梯口。
【英灵召唤】。
在龙奉心的精神指挥下,前三行的军阵有条不紊的衝下楼梯寻找敌人,留下九名弓弩铁甲军守护在两人周围。
「还好指挥起来颇为轻松,一开始我还以为得分心三十六用,但英灵不是傀儡,有相对的接收和执行指令的思维能力。」龙奉心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为雷衣欢说明。
「本来歷史学家就足够猥琐了,现在出了你这么一个异类,作战方式简直不要太变态。」
「安全为上嘛,好像找到敌人了,我们跟下去看看。」
龙奉心让弓弩队跟在两人身后,带头向楼梯下方走去,不料走没两步,雷衣欢就拉住他的衣袍。
「我有点紧张,虽然我很痛恨慈悲教派,但我是第一次对敌,也没杀过人。」
「那什么,其实我也是第一次,你摸,我都留手汗了。」龙奉心转身顺势牵起雷衣欢的手说道。
气氛被龙奉心一搅和,雷衣欢紧张的情绪顿时消减大半,手掌捏了捏,确实有一层黏腻的湿润感。
「走吧,我得习惯歷史学家的作战方式。」
两人牵着手走下楼梯,看见一个高大的男子被二十七名铁甲军围在中间,男子的周身似乎撑起了一圈护罩,英灵的武器难以伤害到他。
【神术,生命光环】。
齐尔的内心非常崩溃,他才刚刚治疗好自己,就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英灵团团围攻,他这辈子还没见过数量这么庞大的英灵,好在他及时施展神术,英灵的攻击无法对他造成损伤。
【神术,灾异荆棘】。
又一次施展神术的齐尔,周身窜出了黑绿两色光芒流转的大量荆棘,捆缚住二十七名英灵,只见他手掌一握,荆棘猛的绷紧,英灵们承受不住攻击,顿时如烟消散。
「人文脉络的傢伙就没一个好东西!」齐尔撤去护罩的同时看见了龙奉心两人出现在不远处。
「就是你们两个小傢伙?这英灵看着虽多,却没什么作用。」齐尔嗤笑道。
接着他用贪婪的眼神不停扫视着雷衣欢,下身缓缓的膨胀,就在他抬手之际,雷衣欢右手连续拨弦,一声声低沉浑厚的箏响打断了齐尔的动作。
雷衣欢顾不得噁心的反胃感,一边拨弦一边语速极快的说道:
「这是中三境音乐家的震盪效果,可以打断他施展神术,也可以附加在我们的武器之上,你趁现在解决他。」
龙奉心心思急转,剎那间想到了杀敌方法。
【窜改歷史】。
他首次尝试了中三境歷史学家的能力,在能力的作用下,被他精神锁定的目标几秒鐘之前的行为会被强制改动。
忽然间,齐尔周围又浮现出了二十七名英灵,他们保持在被荆棘的捆缚状态下,龙奉心窜改了齐尔之前的握拳姿势!
【神术,生命光环】。
【神术,生机焕发】。
伴随雷衣欢不断的震盪箏响,齐尔只能免强的施展出保全自身的神术,只见英灵同时在受制的状态下将武器刺入齐尔施展的光圈,隐约间光圈已有破裂的趋势。
「你能把震盪集中在一个英灵身上吗?」龙奉心的指挥有些生疏,但对于敌人的应对方式他想到了办法。
雷衣欢闻言点了点头,眼神专注施展第二层的引流效果。
雷衣欢的额头瞬间沁出汗水,她本就用了一道引流控制着齐尔的动作,现在又一道引流与震盪同时施展,对于墨池积累不那么深厚的她来说,是非常吃力的一个操作,然而她不能停歇,一旦停歇,齐尔就能毫无阻碍的施展神术,以两人目前的状态,面对可以施展神术的齐尔,会遭遇极大的危险。
龙奉心看见震盪的箏响凝聚成一道气流席捲在一名手持长枪的骑兵英灵身上,他操控其他的英灵斩断骑兵身上的荆棘,那名骑兵的长枪在没了束缚之后猛得向齐尔突刺!
「噗哧!」
挟带震盪效果的长枪直接刺穿了齐尔的护罩,更是穿透了他的心脏,然而齐尔并没有死去,他奋力拔出长枪开始治疗自己的伤口。
「怎么捅穿心脏还不会死?」
「必须斩首!慈悲者有极为顽强的生命力和恢復力,只有一击必杀才能让他真正死亡,你快点,我要撑不住了。」
「你那把剑借我一下!」
脸色开始发白的雷衣欢咬牙从墨池空间中扔出了古箏,龙奉心打开箏盖取出长剑,一边操控弓弩队持续射箭干扰,一边全力奔向齐尔身前。
没有震盪效果加持的箭矢只能稍微影响到齐尔的神术护罩,龙奉心在箭矢第二轮齐射时窜到了齐尔面前,再次施展能力。
【窜改歷史】。
龙奉心窜改了自己与刺穿齐尔英灵的位置,同一时间召回英灵,只见龙奉心长剑横扫,先是藉着震盪效果划破了神术护罩,接着手臂发力,对着齐尔的头颅奋力一斩。
糟糕!力度被护罩抵销太多!龙奉心心里一凛。
长剑以一种停滞的状态卡在齐尔脖颈的一半处,面临生死威胁的齐尔,一边全力催动治疗神术,一边抬手掐住了龙奉心的脖子。
「现在,震盪!」龙奉心全身紧绷,用尽最后的力气朝雷衣欢喊了一声。
墨池即将乾涸的雷衣欢,左手奋力做了一个扫弦,多重低音狂乱的炸开之后,箏响嘎然而止。
龙奉心双腿夹着齐尔的腰间,在齐尔恢復动作的那一刻整个人双手握剑借力一扭!
「嗡!」
扫弦的强力震盪效果使长剑肉眼可见的急速震动,顺着龙奉心最后的力量,完整切开了齐尔的头颅。
「砰!」
掉落的头颅眼神中充满着狠辣以及不甘心。
从齐尔身上挣脱开来的龙奉心倒在一旁,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咳咳咳!」
却见刚从窒息状态恢復过来的龙奉心忽然摀着喉咙疯狂咳嗽着。
「糟了!那个男的死前在你脖子上种下灾异力量,我去找院长!」雷衣欢看见龙奉心的脖子开始有诡异的黑纹蔓延,顿时不顾疲惫的身躯向楼梯口狂奔。
「别紧张,别紧张。」张衡中早就在楼梯口看着两方博杀,他拍了拍雷衣欢的头温声说道。
走到龙奉心身前,张衡中在他脖子写了两个字:
「驱除。」
蔓延的黑纹瞬间消退,龙奉心看了雷衣欢一眼,发出惨澹的笑容。
「虽然是越级杀敌,但确实是你们没有经验,否则以你们两个的能力相互配合,杀他只需要一个呼吸的时间。」
「怎么样,第一次的杀敌经验,有什么感想?」张衡中笑呵呵的说道,一个第五境的慈悲者他是没有放在眼里的,趁着这个机会让两人磨练一番,反正有他在不可能出事。
龙奉心和雷衣欢的内心并不平静,第一次将一条鲜活的生命亲手斩落,看着断开的头颅所喷洒的滚烫血液,以及那死亡后依然瞪大的眼眶,一幕幕都在衝击着他们的感官和心绪。
雷衣欢做为公元时期传统信仰的馀民,她见过血,那是在逃亡、反击中,死去的同伴或是敌人流淌的,因此相较于龙奉心来说,她在此一方面的接受程度要高出许多,只留下后怕、惊恐、脱力的虚弱以及一丝丝茫然。
龙奉心内心的衝击确实非常大,然而这些情绪已经被掩盖了,他深知若不是张衡中在场,自己必定死于敌人的后手,最重要的是,这次的胜利属于侥倖,若自己没有急中生智,若雷衣欢提早力竭,那么他也会先窒息而死。
他不是没想过在最后被掐住脖子时使用窜改,但是错过那次斩杀的机会,雷衣欢就真正支撑不住,下场仍然不会改变,他潜意识里排除了张衡中这个前提,他不习惯让自己的命运掌握在他人手中,唯有依靠自己才是真正的选择,否则哪天如果没有人护着他时,他就没有像现在这样可以思考和总结的机会了。
两人听见张衡中的问题后,静默沉淀了一番,用尚显呆滞的眼神互望一眼后,便听雷衣欢低声咒道:
「噁心至极的慈悲者,就该剁碎餵狗。」
「我想狗也是挑食的。」
「……」
第七章-初战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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