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武低着头:“是。”
待谢珩离开地牢,另一个狱卒上前问:“秦大人,难道我们真的要对世子行刑?”
谢珩都这么说了,秦武自然只能硬着头皮照办,吩咐道:“提人,上刑。”
几个狱卒将谢策绑到木架上,秦武走上前,面前的人再怎么说也是镇北侯府的世子爷,现在虽身陷牢狱,可没准又无罪释放了,谁能说得准。
秦武道:“下官也是按律办事,还是世子见谅。”
谢策垂着眼嗤笑不语。
秦武使了个眼色,两个狱卒就拿了鞭子左右朝谢策抽去,特制的鞭子末端炸开似蛇尾,一鞭子下去就皮开肉绽,不过片刻,谢策身上的囚衣已经被鲜血染透。
谢策脸色惨白,始终扛着一声不吭,额头上的冷汗不断滑落,眼帘被汗浸湿,黑眸的瞳眸透着浑浊。
秦武示意狱卒停下,走上前问:“交州一案可是你指使。”
谢策粗喘着气,“不是我。”
狱卒你看我我看你,寻常犯人若是若是拒不认罪,就是接着行刑,可眼前的人不痛,只能请示秦武。
秦武把心一横,“继续。”
直至谢策被鞭挞至昏死过去,秦武才急忙命人停下,谢策无声无息的低垂着头,唇瓣无意识的翕动。
秦武问:“他说什么?”
狱卒凑上前听,皱着眉头,跟着谢策复述,“难,难儿……囡儿?”他转过头看着秦武,不太确定的说:“世子说的好像是囡儿。”
作者有话说:
第063章
谢珩离开之后, 雪嫣在屋内久坐了许久,谢珩说的那些与谢策所言全然相悖的话充斥在她脑中,让她觉得荒唐至极。
他们才刚靠岸谢策就被禁军带走,紧接着谢珩就出现将她捉走, 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计谋, 就是为了对付谢策。
谢策现在怎么样了,谢珩又会怎么对他, 他会不会有危险, 他肩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雪嫣攥紧双手, 不知如何是好, 眼圈通红又死死忍着不敢眨眼。
一直都是谢策保护着她,而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雪嫣拿手背压在眼上, 深深吸气将泪意逼了回去,扭头看着紧闭的屋门, 再三思索,轻手轻脚上前拉开一道门缝。
院内静悄悄不见有人,雪嫣心头狂跳, 咬咬唇,摒息着将门又拉开了一些,试探着跨出脚步。
她站在小园内四处看了看,拔步朝着院门跑去, 然而才走了两步,一道黑影遽然跃至跟前。
雪嫣呼吸一停, 停步紧张看着来人,心跳的极快, 挪着细微的步子往后退。
一身黑衣, 面容冷峻的护卫拱手道:“大公子交代了, 姑娘可以在院里随意走动,但是为保姑娘的安全,不能离开院子。”
雪嫣紧蜷的指尖深掐进手心,心里透寒,为了她的安全 ?何必说的这么好听。
雪嫣不得已又回了屋子,沮丧恼怒的想哭,红着眼发泄般将屋内的东西砸了满地才伏在桌上,将脸深埋进臂弯里,肩头随着紊乱起伏的呼吸瑟瑟颤抖。
雪嫣想起谢策离开时嘱咐紫芙的话,愣了愣从衣襟里取出一个小瓷瓶,谢策为给她调理身子,滋补养生的汤药几乎没有断过,理所当然的就把着认为是养身子的药。
谢策对紫芙说,若是他不在,就一日给自己吃一粒,是不是离开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自己可能回不来。
雪嫣鼻子发酸,拔去瓶塞,里头约莫有十余粒药,她拿了一粒放到口中,苦涩夹杂着一丝极细微的腥甜在口中化开,始终紧绷的身子在不知不觉中得到些许放松。
“等我把这些药吃完,你是不是就能回来了。”雪嫣重新将脸枕在手臂上,眼眸酸胀难忍,她紧紧闭起眼,反复呢喃,“谢策,谢策。”
谢珩从刑部离开回到小院已经傍晚时分,护卫在他身侧说了雪嫣意图逃跑的事,谢珩听后只淡淡颔首,什么也没说。
屋内,雪嫣听到脚步声靠近赶忙坐起身,满目皆备,如临大敌的望着紧闭的屋门。
“笃笃”的叩门声响起,伴着谢珩的声音,“雪嫣。”
雪嫣没有作声,外头似是等了一会儿,在做斟酌,片刻才道:“我进来了。”
门被推开,谢珩站在门槛处与雪嫣四目相对,他静静看着雪嫣,许久才苦笑着往里走。
如果是从前,雪嫣会雀跃的跑到他面前,用满是眷恋的声音唤他“时安。”
“你把谢策怎么了?”雪嫣紧紧盯着他问。
谢珩压着喉间的苦痛,不断告诉自己,她只是忘记了才会如此。
谢珩扯了扯嘴角:“你一日没吃东西,一定饿了,我让下人做了你爱吃的菜。”
丫鬟端了满满一桌吃食进来,雪嫣如何敢吃谢珩的东西,“我不吃。”
雪嫣看过桌上的菜肴,满眼写着防备。
竟是一点都不肯信他么,谢珩唇边的笑意几度难以继续维持下去,他执了筷将每到菜都吃了一口,声音很轻,“现在可以吃了吗,没有毒。”
眉眼间的悲凉雪嫣微微愣神,却也只是一瞬,她仍不敢松懈,“我说了不吃,你干脆掰开我的嘴灌下去,反正你也困着我了。”
每一个字都如同凌迟,谢珩深深吸气,犹如刀子划过肺腑,涩痛难忍,“不是想知道谢策怎么样了吗,吃些饭,我就告诉你。”
雪嫣咬咬唇,“当真?”
谢珩声音愈发清浅,“嗯。”
雪嫣捧着碗,也不管是不是噎着,大口,狼狈的吃下一碗饭。
谢珩看在眼里,重重阖眸,隐忍压抑,可面上克制的再好,只要往下看,就能看到他紧握的双拳上,骨骼静脉暴起。
雪嫣放下碗筷,“可以告诉我了吗?”
谢珩看着她干涸在眼下的泪渍,勉励和缓下神色,避重就轻道:“谢策牵涉交州的案子,如今正扣押待审。”
雪嫣早在心里认定了,这一切都是谢珩一手安排的结果,他心狠手辣,谢策不会是他的对手。
雪嫣彻底慌了,眼眸里全是慌乱,“他是你弟弟,我求你放过他好不好。”
谢珩瞳孔缩紧,身体竟是一晃,“你为了他,这样求我?”
他的眼神太过锐利,雪嫣强忍着害怕,哀哀乞求,“你要怎么才能放过他。”
谢珩无法接受,让他如何能接受,如何能甘心,“我要你记起我。”
谢珩握着雪嫣的肩,直逼过来的视线让雪嫣无处可躲,莹泪的双眸尽是慌怕。
谢珩心痛的无以复加,高大的身体微微佝偻下,将额头抵在雪嫣肩上,声音也带着颤抖,“对不起,对不起,不是你的错。”
他松开雪嫣,“吓到你了是不是,对不起。”
谢珩悲痛欲绝的模样,如同一块巨石重重压在雪嫣心上,这些痛苦都不像是装出来的,可与谢策相处的所有也都历历在目,他不顾性命的救她,对她说死了也甘愿时的目光是那么坚定。
雪嫣没有犹豫,选择推开谢珩。
谢珩眼里倾泻出浓烈的受伤,肩头仿佛被看不见的力道压垮,他转过身往屋外走,背影落寞寂寥。
雪嫣怔愣许久,跑过去将门紧紧关上,又费力的推来桌子把门挡住。
做完一切后,撑着桌沿大口喘气。
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走到床边,就这么合着衣衫把自己缩成一团,手中紧紧握着谢策留给她的瓷瓶,眼圈泛着红,目光却坚定不移,固执的小声说:“你不会骗我的。”
雪嫣昏昏沉沉的睡去,门被推开的声音将她惊醒,雪嫣惊惧坐起身,浑身紧绷。
“宋姑娘。”有人在黑暗中说,“我等是来救你离开的。”
雪嫣听罢急忙起身,“谢策呢?”
那人道:“世子如今还被困在牢狱,我等奉三皇子之命前来救姑娘,会将你带去安全的地方。”
见雪嫣迟疑,那人又道:“世子留了话,他说:囡儿别怕,他很快就会过来,为囡儿掌灯穿鞋。”
雪嫣喉咙哽咽出哭腔,再没有怀疑,起身跟着那人往外走,月光照进院中,隐约看到地上躺着几个倒地的护卫,雪嫣吓了一跳。
身旁的黑衣人托住她的手臂,低声道:“冒犯了。”
那人纵身一跃,挟着雪嫣跃上墙头,落地时,雪嫣隐约听见有什么东西掉落脚边,辘辘的就滚走了,黑暗中她看不见,也顾不得多想,紧跟着几人离开。
此刻小院前厅,谢珩还在陪着忽然到访的赵令崖说话。
赵令崖沉凝着面容,锁眉叹气,“时安,这桩案子,你当真觉得是旬清所为?”
谢珩不作表态,“一切还须等查证之后才能知晓。”他抬起眼眸,神色平静,“我也不希望是他做的。”
赵令崖跟着颔首,“你若有什么需要我相助的,我一定竭力相助。”
谢珩轻轻一笑,不置可否。
这时一个下人快步走了进来,附在谢珩耳边轻言了几句。
赵令崖看着他微变得面容,询问道:“可是出什么事了。”
谢珩竟不似他预料的那般情急,反而慢悠悠的端起了手边的茶盏,轻饮了一口,神色淡淡的看向赵令崖,“倒是没什么事。”
“不过。”谢珩话锋微转,“我有个问题想问,三皇子在我这里拖延时间,想做的事做好了么?”
赵令崖眸光一凛。
谢珩挥手摒退了下人,眸色逐渐变冷,“谢策抢了一回,还想抢第二回 ,三皇子不觉得他逼人太甚么。”
话落的同时,赵令崖的内侍也快步走进花厅,听着内侍的回话,赵令崖眼中快速划过一道莫测的暗色。
谢珩笑笑,“我总不能让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欺到头上。”
“如今谢策身上还带着案子,三皇子过多牵扯也并非好事,你说呢。”谢珩意有所指道:“这镇北侯府的世子是他还是我,其实有什么分别,我们与三皇子是表兄弟这件事改不了。”
赵令崖不动声色的看着他,半晌扬唇轻笑,“大表兄说得在理,只是,我也有一个问题必须一问。”
他折拢手里的玉骨折扇轻敲在掌心,“我得知荀清从堰州带回了个与顾四姑娘生得极为相似的女子,此事究竟是这么一回事么。”
谢珩眉眼轻笼阴霾,他想要赵令崖舍弃谢策,就必须要拿出可以供他钳制的诚意。
认下雪嫣是所谓的宋吟柔,他便等于有了把柄在赵令崖手里,在储位之争上必须战队三皇子,不然他就是欺君之罪。
谢珩抬起眼眸:“不错。”
“如此我就明白了。”赵令崖轻点着头起身,唇畔带笑,一派斯文儒雅的模样。
谢珩跟着起身送他离开。
……
雪嫣所乘的马车行出没一会儿就被一行人拦下,雪嫣在车内听着外面的动静,一颗心渐渐变冷,她知道自己逃不了了。
弄娇 第7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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