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德彪从车上下来，疾步走到叶汉面前：“出事了，大佬！”
    叶汉心里咯噔一声，知道自己已经猜对。
    黄德彪紧张兮兮地把洪耀宗他们行动失败的事情说了一遍。
    “现在姓洪的已经准备离开澳门回去香港乡下。至于那位十四k的齐堂主，她也被送去了医院！这次我们可以说全军覆没！”
    叶汉闻言，狠狠地抽了一口香烟，才发觉香烟已经被雨水打湿，抽不起来。
    “大佬，那石志坚为人心狠手辣，看起来我们要做准备才行！”黄德彪忧心忡忡道。
    叶汉没说话，脑筋却在飞快转动。
    突然，一名手下猛地指着前面道：“大佬，你看！”
    叶汉和黄德彪急忙朝前望去，却见风雨中一盏车灯若隐若现。紧接着是数十盏车灯。
    顿时叶汉等人紧张起来。
    即便对方还没来到面前，他们已经感受到这车队强大的气场。
    叶汉心里嘀咕一声：“难道石志坚来了？”
    黄德彪更是惊异出声：“糟糕，我们逃不掉了！”
    此刻两人猜测洪耀宗行动失败，石志坚亲自带人过来兴师问罪。
    很快，十三辆汽车化作两股长龙把叶汉等人紧紧包围在中间。
    当中那辆豪车劳斯莱斯明显档次更高，气势更强。
    叶汉知道，车内坐着的人一定是石志坚。
    眼前这个局面，就算叶汉想要反抗也是徒劳，因为从那十几辆车内下来了两排黑衣人，全都持枪荷弹，根本不是一般江湖人能比。
    你们拿刀，人家拿喷子，怎么比？
    “大佬，怎么办？”黄德彪也变得紧张起来。
    叶汉冷哼一声，看也没看那些大雨中撑着伞，持枪荷弹的黑衣人，而是看向那辆黑色劳斯莱斯。
    叶汉笑了，他吐掉咬着翡翠烟嘴，任凭名贵的烟嘴掉在泥地上。
    “大佬，我们——”黄德彪刚要开口，却被叶汉用手势阻止。
    “我们过去！”叶汉对身边人说，迈步朝着劳斯莱斯走去。
    那撑伞手下有些害怕。
    黄德彪见状，一把夺过雨伞，一脚把他踹开，然后陪同叶汉朝石志坚那边走去。
    叶汉来到劳斯莱斯豪车前面，车门打开，却见里面坐着的并不是一袭白衣的香港大亨石志坚，而是一个矮胖的中年男子。
    男子嘴里咬着雪茄，一副大亨姿态，看到叶汉他们过来，男子这才摆摆手，当即有人过来撑开雨伞。
    矮胖男子从车上下来，头顶有人帮他撑着伞，一滴雨水也淋不到他身上。
    矮胖男子整理了一下笔挺的西装，这才吐出一个烟圈望着叶汉说道：“叶师傅是吗？在下颜雄！”
    叶汉闻言微微一愣，接着笑道：“颜雄？曾经的香港四大探长，现在号称石志坚门下一走狗那位？”
    换做旁人早勃然大怒，颜雄却不怒反笑：“哇，想不到我名气这么大，连叶师傅都知我名号！没错，我的确是石先生身边一条狗，并且是那种超级忠诚，他让逮谁我就逮谁，逮住以后死死咬着不放，咬不出血肉坚决不松口，就算松了口也会疯狂汪汪叫那种！怎么样，叶师傅，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你——”叶汉指着颜雄无言以对。
    颜雄看着气急败坏的叶汉，咬着雪茄吐个烟圈，眼神轻蔑道：“如果叶师傅你没什么要问的，那么我就先讲几句！”弹弹雪茄，“现在给你两条路选择，第一，跟我上车去见石先生，见到他后直接跪低，求他饶命！石先生人善心好，他一定会放你一马，过了今晚你依旧是澳门大名鼎鼎的赌圣叶汉，没人敢瞧不起你！”
    “第二条路，”颜雄眯起眼睛，“你帮石先生买了回去香港的船票，石先生记着你的好，礼尚往来，也帮你买好了今晚去美国拉斯维加斯的机票！美国赌城拉斯维加斯，很适合你的，最起码到处都有的赌！”
    “呐，话我讲完！两条路，你来选！”颜雄说完咬着雪茄姿态傲慢地望向叶汉。
    “如果我都不选呢？”叶汉冷冷道。
    “不选？”颜雄笑了，笑得很狰狞，“石先生是好人，我却不是！人人都讲我是笑面虎，笑面虎就算笑得再开心也是老虎，老虎嘛，是会咬人的！”
    随着颜雄话音落地，就见那些黑衣人纷纷从怀中掏出了手枪。
    现场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黑夜！
    大雨！
    手枪！
    一触即发！
    叶汉身子晃动了一下。
    黄德彪显得脸色发白。
    叶汉其他手下也一个个浑身哆嗦。
    他们不是傻子，清楚地知道今晚这关可是“鬼门关”，能不能过去就看叶汉怎么选了。
    “怎么样，叶师傅，要不要教教你该怎么选？”颜雄得意地抖着肩膀，一脸笑意。
    叶汉低头取出香烟点燃，吐了一口烟雾，然后稍稍仰头看看前上方的雨水和夜空，最后才看向颜雄：“石志坚要你这样做？”说完扫视一周那些黑衣人。
    颜雄本来带着笑容的脸上神色微微收敛，用手指轻轻弹了弹夹着的雪茄，吐出一句话：“石先生是什么人？这种事情他当然不会吩咐，也不会做，都是我一个人所为！”
    “事实上对付你这种倚老卖老的江湖佬，根本就用不着石先生出手的，他肯同你讲和，那是看得起你！他肯来澳门与你争锋，那是给你面子！可偏偏你们这帮澳门人还以为石先生在和你们客气，是没牙的老虎，只懂在香港抖威风，来到澳门就什么都不是！现在我就要代替石先生告诉你们，不管是香港还是澳门，都是石先生天下！”
    第1587章 【会做人，有前途！】
    “哈哈哈！”叶汉仰天大笑，“好个石志坚，好你个颜雄！看起来你做他的狗做傻了——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吗？”
    不等叶汉把话说完，颜雄猛地把雪茄狠狠掷在地上，目光犀利道：“这句话你已经讲第二遍了！话你知，我就是石先生身边一走狗！不但我，还有很多人都是！我们都心甘情愿听从石先生调遣，就算他讲要自己造反做港督！我们都一样撑他！”
    以颜雄现在的身份，还有以前的江湖地位，这句话的份量可不轻。
    尤其听在周围众人耳朵里，所代表的含义各不相同。
    那些黑衣人一个个热血沸腾。
    仿佛石志坚真的要去做港督，他们都会跟着颜雄冲锋陷阵，为石志坚打天下。
    听在叶汉那些手下耳朵里，他们只觉天底下还有这样忠诚之人，换做他们的话，叶汉要是去做港督，他们愿不愿跟着一起造反？答案是不会。
    听在黄德彪耳朵里，第一感觉就是颜雄疯了！
    造反做港督这样的话岂能这么大声讲出来？这里虽是澳门却距离香港很近，任何风吹草动香港那边都会知道。英国情报机构的人可不是吃素的。
    对于叶汉来说，颜雄这番震耳发聩的话也让他大吃一惊，敢和石志坚一起造反，也唯有曾经当过警界枭雄的颜雄才敢这样说。
    深吸一口气，现在叶汉才算彻底相信了，为了石志坚，颜雄这个人什么事情都可以干出来。比如把他们这些人灭口，让他们消失在码头，反正旁边就是大海，干掉之后直接丢进水里喂鱼。
    黄德彪此时举着黑色雨伞为叶汉挡雨，生怕叶汉继续执拗下去，他们这些人跟着倒霉，顿时开口：“颜雄！你好歹也是枭雄人物，冤有头，债有主，江湖规矩你应该懂的……”
    “扑街！”没等黄德彪把话说完，叶汉扭过脸朝他一声怒喝：“乜叫冤有头，债有主？贪生怕死就讲出来，我不会让你们这帮扑街替我去死！”
    黄德彪一直都以叶汉心腹自居，没想到会被叶汉当面戳破心里小九九，脸色一阵难堪，想要躲闪开去，却见雨水淋到叶汉，就又凑上前硬着头皮再次帮叶汉撑伞。
    叶汉深深吸了一口气，雨水的潮湿瞬间吸入他肺部，他知道今日大势已去，连黄德彪这样心腹手下都开小差想要活命，更不用提其他人。
    想到这里，叶汉猛地一挺胸膛，梳理整齐的花白头发在夜风中凌乱。
    他使劲儿拍了拍胸膛，冲着颜雄说道：“话你知，颜雄！我叶汉这辈子纵横大小赌桌，从未输过！可惜，下了赌桌却输给了何鸿申，他比起年轻，比我聪明，从我和他争霸开始，足足斗了十年——十年中我从来都不是他对手，这一点我认了！”
    颜雄望着爆发出最后一丝能量的叶汉，一声不吭，周围只有怒风骤雨。
    “可是现在，你让我向石志坚俯首称臣，向他跪低，不好意思，我做不到！”叶汉把胸膛拍得砰砰响，“他岁数比姓何的还要小，一个可以做我孙子辈的人，我叶汉岂能伏首？”
    颜雄眼神闪烁几下，停顿了几秒后，恢复了平日笑面虎模样：“叶师傅，你讲的我都听清楚了，也就是说你不会选择第一条路咯？”
    “当然！”叶汉依旧紧紧盯着颜雄的眼睛：“除非你听不懂人话？！”
    现场气氛陷入凝固。
    不光是叶汉自己，黄德彪等人的视线都聚焦到颜雄脸上。
    要知道，会叫的狗不咬人。
    颜雄不但是狗，还是虎！笑面虎！
    此刻只要颜雄一声令下，那些黑衣人铁定会把他们打成马蜂窝，然后丢进濠江喂王八！
    “窟嚓！”
    天空闪现一道霹雳！
    瞬间把周围照亮！
    电光映衬在颜雄那阴森的脸上，显得更加诡异狰狞。
    就在众人以为颜雄要发飙时，颜雄却突然笑了起来：“既然不选第一条路，那就是选第二条咯？美国拉斯维加斯很不错的——来人啊，送叶师傅上路！”
    叶汉冷哼一声：“别做梦啦，想让我去美国，让我死在异国他乡，根本不可能！”
    颜雄脸上笑容慢慢收敛：“讲真，我已经很容忍你了，一而再再而三给你机会——我不想对你下手的！”
    叶汉胸膛一挺，“来呀！反正我已经活够！”
    让人没想到的是，这次颜雄还没开口，帮叶汉撑伞的黄德彪却忍不住了，“叶师傅，求求你不要讲了！你不想活，我们还想活！”
    “是呀，大佬，你就少讲几句！去美国也是很好的！”
    “有的吃有喝偶尔还能去一趟夏威夷沙滩，很适合养老的！”叶汉那帮手下纷纷开口道。
    “你们这帮扑——”叶汉话还没说完，黄德彪直接上前捂住他嘴巴，接口道：“叶师傅答应了，叶师傅要去美国了！来呀，大家一起送叶师傅上路！”
    “叶师傅走好！”
    “叶师傅一路顺风！”
    在颜雄注视下，黄德彪等人一股脑把叶汉塞到了车上，然后黄德彪站在车外大声吩咐司机道：“快送叶师傅去机场，去美国拉斯维加斯，可不能迟到！”
    大雨中，叶汉被裹挟着乘车离去，很快消失在码头。
    颜雄上了车，却没有立马启动，而是重新点燃一支雪茄静静等着。
    果然，很快黄德彪就一路小跑过来，点头哈腰：“颜探长，你好，也不知我做的对不对还请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