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仅仅因为她对公主的一句不满?
国公府和白府一向交好,其中牵扯不少,如今白府罢官流放,国公府也忙得焦头烂额,霍国公冷眼撂下一句:
“叛国之罪,本该灭族,圣上念在余儿的脸面上才只降罪给你侄女一人,你不谨言慎行就罢,竟还敢这件事挂在嘴边,也不知有几个脑袋够你掉!”
“自今日起,你就在院中禁闭,何时清醒了,再出来!”
霍国公转身要走,但一顿,他冷眼回头:
“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再有下次,哪怕有余儿和娴妃在,也休怪我不念多念夫妻情分将你送回你心心念念的白府!”
话落,他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他从未对霍夫人说过如此狠话,显然这次被气狠了,或者说,这件事让他意识到有时后宅妇人的一句话也可能决定一家老小的生死。
余清堂中一片死寂,奴才婢女们被霍国公的怒火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霍夫人也愣愣地看着门口之处,待回神,她才恍觉浑身冰冷。
她身为国公府夫人,其女是当今娴妃,其子是殿前太尉,所有人都捧着她奉承她,最初她的确待长公主有一两分敬畏,但霍余和长公主走近后,她内心似将长公主当成自家儿媳,不自觉就轻怠了下来。
却忘了,哪怕长公主当真和霍余成了亲,也绝非她可轻贱之人。
如今圣上轻飘飘的一句话,她所有的荣誉和得意尽数毁于一旦。
霍夫人怔怔地落下两行清泪,她被富贵遮住眼,如今终于清醒过来,彻底知晓何为皇恩,绝非她可妄图轻怠和挑衅的存在。
**********
陈媛知晓这事时,已将近午时,她昨日贪玩睡得晚,今日将近午时才醒来。
盼秋低声将消息告诉她,陈媛只是眼睫轻颤了下,就不紧不慢地“嗯”了声,经此一事,她和霍夫人之间再无和平共处的可能。
不过,夹在这中间为难的却并非是她。
但陈媛根本就耗费多少心神在这件事上,他娘亲都不管他有多为难,她一个外人管那么多作甚?
而且,近段时间陈媛也很忙。
礼部的人前前后后来了公主府多趟,替她量身段尺寸,她及笄那日的衣裳全由礼部操办,及笄礼直接在皇宫举行。
礼部拟了折子,那日圣上提到了大津男儿善骑射,所以,骑射就被安排在了及笄礼上。
礼部的折子被圣上暗中送到了公主府,陈媛看清上面的内容时,脸颊上浮现讶然,盼秋大着胆子瞟了眼,不由得惊呼:
“摆擂台?”
盼春听懵了:“这不是话本中的比武招亲吗?”
陈媛有些头疼地抚额。
那日皇兄话说得暧昧不清,所有人都认为圣上会在那日获胜的儿郎中替长公主择选驸马,礼部也信以为真,就拟了这个折子。
大抵是那日会摆上十个擂台,自觉胜者可上台守擂,最后胜者再逐一比较。
盼秋和盼春对视一眼,皆有些兴奋,捂唇轻笑道:
“长安也好久未曾这么热闹了。”
陈媛正在翻看皇兄送来的另一封信,听见盼秋的话,若有似无地扯了扯唇,透了几分轻嘲慢弄:
“可不止长安。”
盼秋和盼春皆是一愣,徐蚙一也狐疑地朝公主看去。
陈媛将那张纸扔下,轻飘飘地落下徐蚙一脚边,徐蚙一抬头看了公主一眼,才弯腰捡起信纸,只一刹那,他脸色稍变,微沉:
“北幽和穆凉要派人来津?”
陈媛不知为何,朝楹窗外觑了眼,外间空空荡荡根本无人走动,她收回视线,有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消息传出去后,边城、淮南,全州等各处也有人上折皇兄,派人来祝贺长公主及笄。”
及笄礼也是生辰礼,祝贺一词本无错。
可有皇兄那道圣旨在前,这些来人恐怕贺礼是假,觊觎公主方才是真。
盼秋几人面面相觑,有些呐呐地:“闹这么大嘛?”
陈媛并不担心各州各城来贺,反而将心神都放在两国来使上,她和徐蚙一对视一眼,耷拉下眼皮,语气不明地说:
“若只为我的及笄礼而来,倒也就罢了,只怕他们另有图谋。”
她们刚从洛劢城回来不过月余,北幽和穆凉就要来使,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可偏生,陈媛的及笄礼给了他们一个现成的理由,旁国说要为两国之交前来观礼,哪怕是陈儋也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待傍晚,霍余回来,又带回来一个消息:
“这次北幽和穆凉前来,都有皇子公主随行,其传来的目的似有——和亲之意。”
说到最后,霍余抬头一错不错地看着陈媛。
大津只有陈媛一位公主,若是要和旁国皇子和亲,也就只有陈媛一位人选。
可远嫁旁国,且不说孤寂,但论身份,她只可能是正妃,但不论北幽还是穆凉都不会允许陈媛生下继承人,一旦和亲,就注定和夫君互相提防猜疑。
对于陈儋来说,这就相当于将陈媛后半生的幸福皆数搭进去。
陈儋根本不可能答应。
徐蚙一冷下脸,但陈媛只是极浅地皱了皱眉,又很快地松开,和北幽、穆凉相比,霍夫人的事根本不是事,她直接问霍余:
“可有消息传来,派来皇子的是北幽还是穆凉?”
霍余还在看着陈媛,固执地想要一个答案,陈媛无奈又没好气:“我并无和亲之意!”
霍余紧绷的情绪稍松,陈媛不着痕迹地觑了他一眼,白府一事,在他心中当真没有芥蒂?
若霍余知晓她在想什么,只会很肯定地告诉她,没有。
前世霍家男儿处死,女子幼儿流放,白府也从未相帮过一分,他后得见白若卿,也只得了一句,莫要牵扯白府。
所以,从回来至今,霍余和白府根本没有联系。
若非霍夫人,白府同他有何关系?
霍余不知,因心神都放在北幽和穆凉上,根本没有注意到公主的视线,他将得到的消息都一五一十地全部说了出来:
“目前得到的消息,穆凉是派了皇子前来,而北幽尚不得消息。”
陈媛听到来者是穆凉,就稍松了口气。
霍余不解:“公主怎么了?”
陈媛不知该如何说,她不着痕迹地抿了抿唇,稍有无奈道:
“皇兄不可能让我去和亲,若到时穆凉态度强硬,皇兄怕是会不惜一切代价和穆凉交恶。”
此话一出,满室震惊,饶是霍余也不例外。
陈媛见状,恹恹地耷拉下眸眼,低声道:
“当初皇兄会争这个位置,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不会让我去和亲。”
陈儋许是可以做一个好皇帝,但他绝对不是个全心全意为大津的皇帝,称帝本就不是他所想,正值壮年,就敢贪图享乐的放权于臣,相较于先帝,他私心太重。
论兵马强盛,穆凉和北幽自不如大津,可大津有淮南这个隐患在,也让大津有点畏手畏脚,相较而言,穆凉富饶,但在三国中兵力最弱。
穆凉位于大津南,北幽位于大津北,而当初霍家军皆数集结在边城,也就是大津的最南边,五十万驻军坐镇,而且洛劢城同样位于南,那里也驻军三十万大军,陈媛不担心穆凉敢闹出什么幺蛾子。
反倒是北幽,和淮南相邻,若真有一日会如何,陈媛担心淮南会和北幽联合,给北幽行方便之门。
毕竟如今的淮南野望过剩,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傲骨长存的淮南了。
霍余抬眸看向女子,她细眉轻拢,似有烦心忧愁,他不着痕迹地垂眸,沉声:
“请公主放心,无人可以逼公主做任何事。”
作者有话说:
加更挪到今天!
第77章
北幽和穆凉要来大津观礼一事,很快就传遍长安城,最嫌弃来使的就是礼部尚书,只因长公主及笄一事被交给礼部。
只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从国内各地赶来的臣子尚好说,敢有这个心思,在长安城中自有住宅,可北幽和穆凉不同,使臣到来,所有的招待事宜都落在了礼部身上。
时间本就紧张,如今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个用,礼部尚书怎么可能不生嫌弃?
近日公主府的气氛也有些不对劲,原因就是陈媛这段时间出府,总能遇到些许世家公子,皆是青年才俊,一次两次尚好,偶遇次数多了,谁都知道这些人打的什么主意。
一日回府,盼春无意抱怨了几句,被霍余听见,顿时打翻了醋坛子。
翌日,陈媛就发现长安城中大街小巷常有禁军巡逻,霍余寻的借口格外好,两国来使将要进城,务必要保证长安城的治安稳定。
这鬼话冠冕堂皇,但谁听了都不信。
陈儋轻呵了声,觑向他,哼哼唧唧地问:“霍卿不会忘了自己的职责吧?”
殿前太尉保护的是圣上安危。
霍余面不改色:“臣不敢忘。”
陈儋心中撇了撇唇,小妹没把他赶出公主府,就代表那日霍夫人的话根本没放在心上,他眼不见为净地挥手:
“滚滚滚。”
陈儋忽然突发奇想,若将霍余和徐蚙一的位置调换一下,只怕他会乐意至极,不过国公府就怕是要闹翻天了。
不过这个想法,陈儋只是想一想罢了,若真的撤掉徐蚙一,第一个不答应的就是陈媛。
陈媛得知这个消息后,似笑非笑地睨向霍余:
“霍大人这算不算以权谋私?”
自那日在梅林中谈话后,霍余知晓公主在隔阂什么,他渐渐改变对待公主的态度,主要体现在他和公主说话时,不复心虚,反而很淡定道:
“公主是指禁军在长安城中巡逻?这本就是禁军的职责所在。”
陈媛觉得近段时间霍余有些张狂,却越来越有殿前太尉的模样,他本该骄傲矜贵,而不是折了脊背匍匐在地。
所以,哪怕陈媛恼他,也只是轻哼了声,不和他做计较。
谨遵长公主之令 第8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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