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才知道,为什么夏荷那天会是那个表情。
因为英公子已经洁身自爱到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没有几个女人能近他的身,连日常的侍候也不行,胆敢凑上前去的没多久就会被发落出去,以至于整个院落也才留下两个侍女,以防万一给客人端茶送水的。
她都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疾,而他把她带进来是来闢谣的。
更何况,现在她还每天都要来书房一趟,待上一个时辰,虽然十天有七天会被放鸽子,但这并不影响现在夏荷和秋菊看着她的曖昧眼光。
她真心觉得她被算计了!英公子一定是一眼就看出她现在有美男创伤后症候群,让她待在身边非常安全。
她推开书房的门,毫不意外,没看见人影。
不过这样也好,她可以偷间思考,关于她的夺碎片计画,目前进度是零。永寧侯迟迟未归,而她的武功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有长进,她只能想办法从其他地方下手,最好是大大方方的走进去。
这段时间,她观察到英公子跟永寧侯的感情一定很不好,除了每个月的份例,永寧侯的院落与英公子的院落几乎没什么往来,尤其是永寧侯的管事,防英公子的人像是在防贼似的,她都没什么正当理由可以进入永寧侯的院落。
她都快想破头,还是一筹莫展,她很认真的考虑,要不要等永寧侯一回来就直接衝上去要东西,管他想对她做什么,总比在这边玩心机还玩不赢别人好。
嗯!定下大计后,她就把这件事拋之脑后,开始寻找她的精神粮食──书。
既然叫书房,这里当然是有书,这里使用繁体字,是她觉得唯一值得安慰的事,她从那柜经史子集中,想找些话本、小说的,果然没找到!不过她有看见她的次爱,诗文词曲,但大多都是她看过的,也就将就将就。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她唸着唸着就突然间想起她是不是应该去看看史籍,好认识一下这个朝代,人家说多一分认识就多一分保障。
正当她要起身去换书时,听见脚步声,有人推门而进。这时候,没有别人,自然是那个迟到的英公子。
「原来你识字!怎么不唸了?」英公子特别诧异。
瞧他这口气,真把她当乡野村夫,好歹她生前也是名校毕业,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屈辱?
「谁不识字?」她白他一眼,「而且,你刚才是在调戏我吗?」
刚才那闕词的下半句就是「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这么一说,英公子也回想到下半句,意识到自己的孟浪,急得脸都红了,频频摆手,「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不要误会!」
看他这么清冷的一个人,有这么大的反应,她实在觉得有趣,「是吗?你莫不是打着近水楼台亲近我的打算吧?」
「你千万不要误会!」眼前的翩翩公子竟摆头挥手像隻八爪章鱼似,活怕她会缠上他。
看他手足无措的憋屈模样,她也出了刚才那口气,就不想再为难他,「我知道,开个玩笑而已!你有心上人,我没那么没眼色!」
那个钱袋上面绣着并蒂莲,寓意是永结同心,看他那么珍惜,坏了还用蹩脚的绣工补,她才不相信是他娘做给他的。
「你在说些什么?」英公子眼瞪大大,死鸭子嘴硬的口气。
她也不勉强他,低头将纸笔铺好,准备授课。英公子在上次见识过她的素描之后还真的照她的叙述把简易版的碳笔给做出来!所以,她的画法也易教许多。
在指导他片刻之后,他的尷尬也恢復如常之后,英公子突然幽幽地绕回最初的主题:「都还没问过你从哪来?家里是什么环境?既然识字又为什么要当偷儿?」
她抬眼,心道还真是一个不容呼咙的人物,只好一一回话,反正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我当偷儿是方便,是情势所逼。家里环境小康。我从远方来,一个跟这里很不一样的地方。」
他这么一问,她才意识到他的大胆,敢将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往家里带,到底是对她太相信?还是对自己太有自信?
默默听完她的回答,他突然不咸不淡地说道,好像在说今天的天气一样,「既然你识字,那当侍女太委屈,我这缺个管事,让你负责,也减轻昭久的负担。」
毫无心机的她,当下自然地「喔!」了一声,她没反对,至少管事这职位比像清洁工的侍女高档太多!
但后来事实证明,人们是很容易被被表面的名义所惑,忽视其背后潜藏的危机,包括已经不算是人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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