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奔跑,用人类脆弱无力的身体跌跌撞撞,越过已死去的森林在一片荒芜土壤,然后奔跑来到莉亚身旁,他扑上去紧抱住她,莉亚一时惊慌不明白他为何来到这里,但很快就发现异状,那心跳…噗通……噗通……喘息着的这人,脆弱的身体伤痕累累,灰头土脸的他显得疲惫,就像随时都要倒地不起一样无力…噗通…噗通!跳动的心就像个人类!噗通…噗通……维持在脆弱的平衡,渺小的支撑住这个身体,就像随时可能停止的心跳…噗通…
不是的,夜藤不是这样的!莉亚拔出背上的剑,一脚踢开眼前这个黑衣少年,他毫无抵抗力就向后倒在地上,冰蕾之剑指向少年的喉咙,他已动弹不得。然而少年那双眼睛却是很熟悉地看向莉亚,空气中可以感受回忆的味道,他是夜藤!他是真正的夜藤,莉亚能够确信。
「你为什么来到这里?你为什么满身是伤?你怎么了?那样强大的你怎么会被我轻易压制在地上?」
这些都不是莉亚说出的话,她在心头这么问道,她记得这些格兰克尔精灵有个读心能力,然而……倒在地上的夜藤就像什么都没听到般,毫无知觉,没有回应。
渐渐感受到乾燥的空气提醒着她真相,听到远方匆忙跑来的人喊着:
「恩赐之川…恩赐之川乾枯了!」
她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要说失去哪个精灵更加严重,对人类而言失去「金」造成的影响相对要小,「金」和「土」只要其中一个还在人类就可以生存,而失去「木」几乎等同失去粮食,食物链开始崩解,人类至今撑过百日已是奇蹟!那倘若失去的是「水」,人类恐怕连几分鐘都撑不了。
空气变得越来越乾燥,身体都开始感受到某种压力,人体内的水也开始受到影响……刻不容缓!人类得逃离格兰克尔星的能量系统。
莉亚立刻上前抱住夜藤,搀扶他站起,带着虚弱的他走向太空船,她流淌悲伤却流不出眼泪。
「快!快上太空船!必须马上离开!」
这个世界失去了「水」,人类都慌慌忙忙挤上太空船,而太空船也用最快的速度升空,他们要逃离这片土地。
葛尔亚座文明百年,从最初的千人孕育达到万人规模,记忆里精彩片刻数之不尽。第一艘太空船离去,载走一半的人,遗留人口约有五千,其中一小批人决定逃离城市,经歷百日他们又打造出一艘太空船,他们团队原有百人,经歷百日只剩下三分之一。
随着小太空船离开地面飞向天空,这颗星球上已再没有人类生还!当初选择留在这里的五千人,如今存活下来的不到百分之一,永远安息于这片土地的四千九百多人,他们的灵魂化为星火,犹如繁星洒落夜空,点点闪烁。
和上一艘太空船起飞时同样开着舱门,上升到一定高度后他们可以看见西方不远处曾经人类的城堡。
高高的城墙围绕,东南西北四座大门,东方空荡荡的街道是曾经准备出征的拓荒者们行走,南方有乾枯的河道纵横,一条条小桥跨越,这里曾经是热闹市集,而西侧建筑显得单调严肃许多,那儿曾经都是政府的研究机构,北方一栋栋雅緻的漂亮小屋,曾经人类的家都在这里,城堡往中央一层层堆叠高起,最中心的高楼是政府,政府大楼顶上一面旗帜,上头画着缺了四个口的轮便是这城市的徽章,一阵强风吹来,那面旗在此刻飘落,缓缓落在乾枯的大地。
石板街道、高耸城墙、一栋又一栋精緻建筑,每一砖每一瓦,这大地上除了他们不曾有生命能够打造出这些,当今已是杳无人烟,这里曾是人类的城堡,葛尔亚座在此沉睡。
这是一片没有尽头的黑夜!
日月光芒燃烬,
天空剩下繁星。
无风无雨~
无声无息~
记不记得那些终于散落夜空的故事,
寄宿在星尘的灵魂们,
记忆渡过长夜,
去向梦境彼端。
有幸曾经相识~
有幸曾经相爱~
为回忆而高歌,
一曲献给来日!
仰望天空~
人类不再孤单。
沐浴来自遥远星光的祝福!
永远,永远。
空气混浊的味道令人不太习惯,还有交通工具的吵杂声响,人潮拥挤都是他们未曾见识,来自天空彼端的这些人们终于回到故乡,他们来到地球。
该怎么形容地球这地方?应该会说其实令人惊恐,随便一座城市人口就远远超过葛尔亚座文明,行走的地面全都是人造,这儿没有城墙,也没有可以走出城门看见的旷野,彷彿无止尽的城市蔓延覆盖整颗星球。这颗星球人类不是客人,这是人类的主场,人类在这里是主人,就像是掌控着整个世界,他们得花点时间适应自己种族在环境中扮演的角色,从没见识人类文明规模是如此巨大。
打造交通工具攀登山岳、横渡大洋甚至下潜深海,人类还翱翔天空都是家常便饭。庞大的社会中各种职业阶级,需要在这样文明结构中寻找自己扮演的角色,对天空归来的他们是个难题,但地球上的政府会协助他们,地球上热心的好人很多,当然也还有不少阴险坏人,还有很多好事排着队伍准备发生,而这个世界也有着危机随时可能引爆!所有人都做好心理准备,一段更加精彩的故事才正要开始。
天空这头的世界不信仰精灵,来到这儿重新展开生活的人们都试着学习文化习俗,其中有个伴侣之间承诺永远的仪式…
洁白建筑内部一排排座椅都是亲朋好友,一条长长红毯通过这个室内空间中央,而在红毯延伸到最前头,一个稍微高起的台上,金发少女头上盖住一块半透面纱与黑衣少年面对站着,他们之间还有个穿着长袍有点年纪的男人,那人先在向少年问话中说道:
「天帆夜藤,你愿意娶柯莉亚作为你的妻子吗?」
黑衣少年笑了笑,他爽快的回答:
「我愿意。」
然后穿着长袍那人继续问道:
「你愿意从今时直到永远,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将永远爱着她、珍惜她,对她忠实,直到永永远远吗?」
「我愿意。」
依然爽快的回答了。而接着是要换问莉亚,身穿长袍那人转头看去道:
「柯莉亚,你愿意…等……你干什么…」
话说到一半却有人不太配合,这让负责主持仪式的那长袍先生相当困扰,但似乎也阻止不了。金发少女擅自掀开了自己头上的头纱,她一步上前紧紧抱住夜藤然后亲吻对方。
莉亚:「我愿意!」
这群从天上来的人不肯配合程序真让人头痛,不过……他们开心就好…听台下欢声雷动,响起掌声都是献上的祝福,罗南卡、赛西、妮芙蕊、印丹、巴斯特、弓贯、莉纱都在,老友们一同见证,今天起已不再是少年少女,他们今后就是男人和女人了。
有个金发小男孩,和所有同龄孩子一同在学校上课。「学校」是地球上孩子共同接受教育的地方,在这里学习生活知识,学习与人相处,他们在校园经歷人生中很长一段时间,在这里成长、懂事。
一间间教室里无数课桌椅,一堂堂课上有老师在台前传授知识,台下坐满的同学大多专心听着,当然也有不太专心的孩子玩着各式各样游戏。那个金发男孩也在教室中,他们学习的课程各式各样,从基本的语言到书写文章,从简单的数字加减到艰深的宇宙能量计算,还有料理、绘画这类有趣课程。
这天一堂课的内容关于宇宙知识,在老师的带领下,同学们都在夜晚来到校舍屋顶的平台,他们抬头仰望繁星!
金发男孩回到家中,推开家门走进室内,地球上的住宅乍看之下其实没什么不同,客厅里有餐桌,卧房里有床,人类生活都是这样,要说差别主要还是在一些这儿才有的小工具上,像是地板上跑来跑去自动打扫的机器人,那就是他们之前没有用过的。
这个家庭的父母是来自天空的那群人,经过多年后他们也有了个儿子,家中的妈妈有着一头漂亮的金色长发,来到门口迎接下课回家的孩子她说道:
「艾路萨,你回来啦!今天这么晚应该很累?」
他们给儿子取了这名字,这是他们都很喜欢的一个名字。
这天因为班上同学一起留在学校观察星星,所以晚了些回家,而似乎发生了一些事情让这孩子闷闷不乐,他带着母亲去到房子楼上的阳台,此时夜色渐深,邻居们也都陆续关上了灯,夜空中繁星更加清晰。
那孩子低着头有些沮丧,他跟妈妈说:
「天上有一颗星星特别亮,我跟同学说但……他们都找不到,他们看不到那颗星星…」
也难怪,满天星斗你指向其中一颗,实在很难向旁人说明究竟是哪颗?
孩子却伸出了手指向天空的一个方向
「你看!就是那颗星星。」
那头相对是一片漆黑,那个方向没有星星闪烁……母亲转过头看向孩子所指方向,她却在心头燃起记忆而湿了眼眶。
你也,看得到吗?
在遥远天空的彼端,有着一颗不像其他闪烁的星星,祂不会自己发光,所以在漆黑之中难以察觉,但心灵记得往事,身体记得感受。
你也,继承了这份灵魂吗?
遗留的灵魂星火洒落夜空,受他们的记忆永远守护,我们在繁星之下。
这时家中的爸爸也来到阳台,一身黑衣是他一贯打扮风格,边走来的他也向孩子说道:
「也是时候来跟你说说那颗星星的故事了!祂的名字是──格兰克尔星。」
很久很久以前,女孩独自在森林里迷了路,她碰到了穿着一身黑衣的少年,在少年的陪同下去到海滩,那是第一次走出城堡亲眼见到无边无际大海。女孩遇到兇恶的野兽,少年用美丽的风茵长剑保护着女孩,从那一刻起就相信这黑衣少年便是她的真爱,然而却在女孩回到人类的城堡时,少年消失的无影无踪。
经歷很多年时间,女孩成长成了少女,她一直记得曾经给与惊喜的森林,森林险恶但她不害怕森林,那是给予她梦想的森林。直到她变得更加自信成熟,直到她终于有能力再次展开冒险,少女又一次走向了森林…
诉说这些故事,不仅是要让艾路萨知晓父母所曾经歷,这夜的星空之下,回顾种种往事时她的嘴角总不禁上扬,她的眼神略泛泪光,她的声音有时哽咽、有时平静又时而像个兴奋的孩子,回味他们也都曾经满怀梦想再承受绝望后走到今天。
让故事再一次传承勇气,这片天空之下生意盎然,世间除了悲伤还有着爱与祝福。
家中的小仓库里有扇小窗,柜子上的冰蕾之刃和拓荒者勋章承载眾多故事,窗外星光照进室内,刀刃闪闪发光,金属剑身的光泽里头,那些星光是否也有来自天空彼端的讯息?
风茵之剑立在滨海悬崖,厚重的云层中露出一束光芒,光线从远方照射在剑刃,此处站立着几个身影,前头的个子相对矮小,但也已经不是孩子,他已成为少年的身高显得可靠不少,另外还有两个成年身形的傢伙,手中各抱了一个小小婴儿,包括婴儿在内,他们背上都有一对晶莹剔透的翅膀在阳光下闪烁。
天空落着细雨,滋润了地面也冒出小小嫩芽。
当未来有天乾枯的大地会再一次绽放朵朵鲜花,放眼草原又是遍地翠绿而树梢枝叶多浓密,雨后的露珠晶莹剔透,是否也有彩虹将划过天际?
-完-
第十七章 我们在繁星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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