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几个孩子赶着马车走远，唐老太乐呵呵地转身，准备回屋去收拾收拾。
    虽然刚刚几个孩子已经收拾得差不多，终归有些匆忙，不够规整，她再拾掇一下，家里就整齐了，晚上再用的时候，也舒心。
    刚转身，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呼唤：“娘！”
    是唐吉祥。
    唐老太停住脚步，转身看过去。
    只一眼，她的眉头就忍不住皱了起来，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唐吉祥瘦了一些，脸色很憔悴，风一吹，身上的衣服都仿佛空荡荡的，没个着落。
    再怎么心有不满，终究是自己的儿子，唐老太嘴唇抿了下，还是忍不住关心：“怎么看着瘦了许多，是身子不爽利么？”
    唐吉祥苦笑了一下：“文景明年要下场，这些时日连休沐都不曾回来，留在学堂里苦读。我这个当爹的，却连他基本生活的银子都拿不出，让他饿着肚子读书，我这心里不是滋味儿……”
    “我之前和人打听过，去考试的时候要准备不少东西，还要提前去县城那边安顿下来，免得匆忙，桩桩件件的都要用钱。”
    唐老太沉默不语。
    唐吉祥像是猛然回神似的，赶紧说道：“娘，我不是想问你要钱，我就是心里苦得慌，不知道跟谁说……你别往心里去，我这么大的人，总能想到办法的。”
    “实在不行，我就去个大户人家做工，我有一把子力气，也识得几个字，到时候签个几年的长契，总能支应得了文景下场考试。”
    “等文景考上了秀才，到时候家里的光景就会慢慢好起来了。娘，等以后文景科举得中，给你挣个诰命回来。听人说，有诰命的老太太，都叫夫人呢！”
    说着，唐吉祥露出憧憬的笑容。
    唐老太的脸色则是越发复杂，看着唐吉祥，心里说不出的涩。
    老大说的这些话，都是真心的么？
    如果他以前有这样的孝心，老头子兴许能活下来。
    老头子要不是早早地走了，他们这一家子何至于过得如此辛苦。
    要是老头子还在，富贵家的地也不会卖，他也就不用那么辛苦，说不定到现在还好好地在家里……
    这么一系列的假如下来，唐老太酸涩的那颗心顿时又凉了。
    有些事发生了就回不去，以前她装瞎当看不见，现在她不想再装瞎了，便也忍受不得了。
    现在久久需要她，也养得起她，她就这么陪着久久，等到有一天久久不需要她了，或者养不起她这个吃闲饭的，她大不了找个僻静的地儿，直接把自己捂死，也不用看老大的脸色过活……
    这么一番心理活动下来，唐老太竟是觉得心里都通透了。
    她淡淡地嗯了一声：“你心里有成算就好。”
    唐吉祥：……这，这怎么跟自己预想的不太一样呢？娘听了他这样掏心掏肺的话，难道不该感动得痛哭流涕，然后挖空了唐久久补贴自家么！
    唐老太就像没看到唐吉祥的神色，相当贴心地给他出主意：“你们一家四口，除了文景读书，剩下的都是壮劳力，也别光你自己去做活，把小宝也带着。”
    “他也不小了，该学着干活养家了，不然过两年成了亲，怎么撑得起门户。”
    “三口人农闲的时候都出去干活，辛苦归辛苦，赚的也能多些，紧紧手应该够支撑到文景考完试的。”
    “一家人，就该这么齐心协力的，把日子过好才是。”
    唐老太一脸慈祥：“你也是一家之主了，这些事情，娘相信你能安排好的。”
    唐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