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戏京中最近可红了,你都不知道,好多闺阁里的娘子都出来看呢!”新绿连忙应着,感觉自己的声音大了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余默。
余默失笑起来。女人在一起了,再安静沉稳的人,总会八卦一些,不由道:“演的什么,不如说来听听。”她以前的时候,爱听黄梅戏,会来偶遇京剧,立觉惊艳,只是不知道这里的人唱的怎么样,是什么样的风格。余默小时候听过两次,长大后就再没接触过,真的基本上已经忘记了。
几人就聊了起来,碧天只听不说,清晓偶尔插上一句,余默才知道这不过讲的是个遇良人得良缘的故事,才子佳人,没什么特殊。
已经先让人定好了单间,余默进去一看,哇,人好多!全都是一些女人,大堂里坐的基本上都是一些家境好的平民,也有衣着精致的。余默这才想起来,好像这里有个别的戏楼有单独的时间段是专为女人开放的。
余默在单间里听了一阵,她对这方面没有多少造诣,虽然觉得对方唱功很好,其实是不知道好坏的。这种唱法也不知道叫什么,比起京剧来粗犷一些,但也更大气,可能与长安城这边人的性格更接近一些。
因为听的不太懂,也欣赏不了,余默见新绿与染柳听的很激动,连碧天都双眼冒光,不由笑着道:“要不你们出去听吧,好不容易来一次。”
清晓高兴的“啊”了一声,染柳没意识到就应了一声“好”,被新绿轻拍了一把,才反应过来,连忙道:“这不行的,怎么能将良容一个人扔在这里。”
新绿也连道:“是呀,那太不知规矩了。”
余默的看她们高兴,就笑着调侃了一下自己:“快去吧,你也知道我是个宽宏的,再不去下次可没机会了。”坐在单间里虽然看起来高档,但是四人都比拘谨一点,放不开,连叫个好都不敢,没有那种看大片的气氛。
几人一听这话连忙应了,道过谢兴奋的去关了自己那边的窗子,出去了。
余默看几人竟然叫了几碟干果糕点和茶,不由笑了。
与这些人有可能要相处几年十几年甚至一辈子,关系处好了在府里生活可方便的多。只是……
余默双手脱着腮,盯着台上的那个男主角看。那是一个扮相极美的男子,虽然整个面部都化了彩妆,但是从身形上来看应该是个美男,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那个男的有时候目光会转到自己这方,从小小的开口里看向自己这边。
这单间设计的很好,对着戏台开了小窗,可以露出面容来,也可以将窗子遮的只剩下眼睛那一部分,端看各人的爱好。刚刚新绿她们是将窗子全开了,自己却是只露了眼睛的,她怎么总感觉那戏子是刻意向着自己这边看来?
余默关了窗,拿了空间里的书出来看,一会儿后可能一出戏完了,她听到外边的叫好声,让她惊叹这陈国的女人果然放的开。她也未理,继续看书,只听到安静了一会儿,好像是要换戏了。
“当当当。” 有什么声音响起,在周围杂吵的环境下,余默没有在意,不过一会儿又响了起来,余默这才意识到声音好像是从附近传来的,查看了一遍房间也没有见有什么不同的,刚转回了头,却听到身后有响动,她转过去一看,不由惊讶的张开了嘴。
她房间后边窗子对应的是一些观赏的花草,然后就是围墙,一般人没事不会跑到那里去的,现在对着那边的窗子却是开了,跳进来一个人:不是刚才在台上唱戏的又是谁?
那人进来后先是笑了起来,声音爽朗,显得很是开兴的样子,然后才道:“就知道你不会冒失的开口叫喊。”
余默听着声音很熟,可是看着那张色彩斑斓的脸,实在是想到这人是谁。
那人坐到了余默对面,自已拿了茶壶倒茶,一口喝尽。
戏子伶人这一类的人,都算是下九流里的,身份比起平民来还要不如,全部都是贱籍,别说对着皇室和士族的人,就是对着平民也多谨小慎微,从不会有如此随意的姿态。
“你不谁?”余默打量了一下,还是没看出什么来,不想于对方捉迷藏,就问。
“你真记不起来了?上一月你还在疏记糕点救过我一命。”那人盯着余默道。
那人这次刚开口的时候,余默猛然间就记了起来,这是左八的声音!那个白郎君!
她心下一惊,随后就听到更大的猛料,不过心里做过这种情况的预料,所以面色上没有变化,疑惑的看着他反问道:“我救过你?”
沐湛心下直皱眉。他查出来的情况再根据推断,就只能是石娘子发现了自己,然后被她所救,可她面色疑惑不像是假装,难道自己弄错了?
沐湛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余默不解的看着对方,一副“你弄错人了”的样子,有些不解的道:“我上月是去过糕点铺子,可是没有救什么人啊!你认错人了吧?”郁闷!果然有麻烦,救人需谨慎!
“那你将石娘子调入到穆湦府里是什么意思?怕我去谢恩?”沐湛逼近余默,黑沉的双眼直盯着她,让她心里竟有了一种压迫感。
“我将石娘子调整入府里只是因为她会管事……诶,我向你解释这个做什么?你谁啊?”说音一落,余默突然吃惊的看着对方,连忙向着门口和窗后看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问:“你是白郎君?左八?”
“我叫白少。”沐湛回答。
余默神情有些害怕,小声道:“官府正在寻你呢,你最近去哪里了?店里已经把你辞了,你以后与我没关系了。”他的名字是多少的少,这个名字其实与姓合起来,有些奇怪的。
沐湛眉头皱了起来,看余默的样子,很像是一个正常人应有的反应,半点都没有问题啊,这女人简直太能装了!
心里这样想着,沐湛却不能肯定余默是真装还是假装,突然想起什么,笑的露出了一口牙。他怎么忘记了,这个女人冷静聪颖镇定到了什么地步,她怎么可能傻?怎么可能害怕?不傻不害怕的话,又怎么可能做出撇开关系这种胆小的事情?
余默被沐湛笑的心里有些发毛,但是却想不起来自己哪里出了问题,只能做了努力镇定的样子。
“就算你不承认,我还是要谢谢你。”沐湛语气有些低落。明哲保身,他能明白,可是她的不坦诚,还是让他有些失望。
说完,他站起来就向着窗边走去。
余默跟着站起来,回身去看她。
沐湛总觉得这样走了不好,想起余默两次救她,不知是不甘心还是怎么的,又半侧了身转过头深深的望着余默道:“我名湛。”
那眼神太过深邃,余默一时冲动下,就开口问道:“白湛?”一开口她就后悔了。敢直呼穆湦的名字,让她直觉他不是有与穆湦有仇就是与皇家有恨,她问那么清楚做什么?知道多了死的快!
沐湛心生不悦,什么白湛!怎么能这样理解?不过他也知道是自己没有说清,开口道:“沐湛。”一说完,他心下一惊,浓重的悔意在心内呼啸而起,连忙补充道:“沐浴的沐。”这样说完又立时就对自己起了恼怒来,怎么能这么冲动说出名字来?说出来就要解释,解释了姓不解释名显得太过明显,可是解释了名的话又会让人猜想,只好继续道:“湛蓝的湛。”
余默见他脸上起了懊恼来,忽然就笑了。
沐湛真想拍自己一巴掌,他为何要说湛蓝的湛,就不会说是战斗的战?把自己的名字说出来,实在太过危险了。或许是想起那夜在皇宫水榭外的一慕,知道这余三娘是个冷静理智又嘴紧的,自己竟然连半点要杀人灭口的心思都没有,只恼怒的道:“你记住就行了。”
“明白了。”余默点头应着。
沐湛瞪了余默一眼,快速的过去开了窗子出去。
余默看着那扇关了的窗户,脸上的温和小心被深思代替,仔细回想起刚才的话,突然就惊了一跳,有些骇然的盯着对面的窗户看。
天呀,她知道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ps:这章是昨天的。
☆、第56章
余默退回了座位上,拉着垫子到墙边,坐上去靠在墙上,目光还是盯着那边的窗子。
沐湛,听起来挺平常的一个名字,但是结合沐湛说话的态度,那就真的恐怖了!
他先说自己叫沐湛,又解释是沐浴的沐,那语速很快,像是怕她误会什么,有些着急,随后又恼怒了,像是觉得解释了是多余,显得画蛇添足,多此一举之外,这个姓更容易引人注意,又因为这样才又加了名的解释,可他自己好像也觉得不应该说。
他要是态度平常的话,自己也不会多想,他态度一有异样,总让她觉得这姓名有问题。
是姓有问题,然后名也有问题。
如果她不知道是沐浴的沐湛蓝的湛,那她会理解成什么样的两个字呢?
沐湛沐湛,沐湛……
沐……穆……穆湛!
在想起这点的时候,她着实惊了一大跳!
穆姓是国姓,而穆湦这一辈的人,名都是从三点水字边的,穆渊、穆湦、穆泓、穆滨、穆滢、穆淇……
穆湛,如果他的名字是穆湛而非沐湛的话,那就是铁铁的皇室中人!
而且还是一个见不得光的,被穆渊私底下通辑的人!
她就说,不过是劫个狱,搞那么大的阵仗做什么,还全城戒严搜捕。
什么人被皇帝搜捕还要找借口私下里进行?有什么见不得不光的?像吴王这次叛乱,可是天下皆知了。除非……
除非穆渊没有站在正义面上,或者是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不能被人所知。
可这可能么?
随便找一个名头也能装个大义凛然,不过是费的心机多与少罢了。秦桧杀岳飞,还有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这让她觉得穆渊应该不是找不出一个为自己背黑锅送死的人,而是无论找什么样的借口都不合适行不通。
这种情况,怕也就是抢了人家老婆夺了人家皇位这一类的。
她不清楚皇室的隐秘,可这两人的关系一定错综复杂,她竟然不小心下一脚就踩到了泥淖里,这下子,可是洗不干净,里外不是人了!
对穆湛来说,她是穆湦的内室,怕也是属于敌方;对于穆渊来说,自己救过他一心想要弄死的人,怎么也得除之而后快了!
余默很郁闷!
她当时哪里想到一个店里的小伙计可能会有一个惊人的身份?
那岂不是说,沐湛出城以后不久战争就停了的这个很广泛的巧合也可能是真的了?
次哦!
余默决定,以后外出再也不一个人待着了。
看完了这一出戏,时间也就到了,新绿几个回来,见余默泱泱的,不禁心下有些内疚,余默很快调整自己的心绪,兴致勃勃的提议:“我们去小店里吃小吃吧。”
她这一刀正好就砍到了众人的心上,狠不下心拒绝,虽然觉得余默的身体去有些不好,但还是都同意了。
等回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看点书,洗过后早早上榻“睡觉”。
余默其实是关了门进空间里练功的。今天的事情让她有了很重的危机意识,自己得有在绝境里反击的能力。不说你不知不觉的就惹上事儿了,很多时候,事儿也会主动找上你。她相信今天只是巧合,但是沐湛要是真想见自己,总有办法支走新绿几个,或是单独见她。
或许真的是她想的太多,沐湛真的只是沐湛而已,她也没听说穆渊的兄弟和堂兄弟里有一个叫穆湛的。又或许穆渊找沐湛是别的原因,想保护他也说不定,她总是先想最坏处虽说是谨慎了,可这想法也不积极啊!
余默心绪不稳,练不了功,心烦下从空间里出来又躺到了榻上准备休息。
好吧,她就是个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的家伙!
什么将来见鬼去吧,才不要给自己那多压力。不能因为一个结果,而把过程弄的那么悲剧。
五日之后,穆湦回来了。
不过余默到了第七日才见到了他。
这在她的预料之中,回朝后要先见穆渊,会有宴会,极有可能还会被穆渊留在宫里了解情况,回来两日能见到真的已经是很早了。
当时是下午,新绿拉着余默就去见穆湦,他坐在亭子里喝酒。
打了胜仗,得了赏,不到十八岁就被提前封王,件件都是喜事,可余默见他喝的不是喜酒,而是闷酒。
“你过来做什么?谁让你过来的?”穆湦一见余默,语气就不太好。
余默与新绿对望了一眼,见她有些意外,怕也是没有想到穆湦会生气,就先道:“近三月未见,殿下回来了,不该来见一下你么?”新绿为的是自己,总不能让她站出来承受穆湦的怒气,那她以后也不会为自己着想了。
新绿心气松了下去,觉得余默人很好,自己退了下去。她再得宠,也不过是个婢女而已,跟余默不能比,平时做错事没什么,在穆湦心情不好的时候做错事,那就不妙了。
穆湦不出声了。
他见余默倒酒,主动与自己碰杯喝了一杯,不再说话,心下就等的有些不耐烦。
不高兴就是不高兴,封王还非得高兴不成?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七八,殿下想开点,就不会这样闷闷不乐了。”余默再倒了一杯酒,小口的啜着。
穆湦还以为自己会听到平常人那样的疑问话,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安稳,怔了一下,心里就舒服了一些。想到自己最近有些心浮气躁,便缓缓的道:“想不开了怎么办?”
第4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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