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韫查完房后没有回到会议室,而是将工作交给了副手,自己来到重症病房里,恭敬在椅子上坐下。
规规矩矩,犹如当年仍在老师课堂上。
老人浑浊的双眼看向他,茅韫了然,温言答道:我们今日又取得了新的进展,估计于年内可以完成这个项目,老师放心。
顿了顿,又轻声道:这种抗癌药物一旦问世,会拯救无数个家庭,老师也能得偿所愿,学生不敢懈怠。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低着头乖顺地笑了出来:若非当年老师救命之恩,恐怕我还不能坐在这里,又或者是进入到实验室里研发药物。
老人似乎也想起了旧事,干瘪的嘴勾起一抹轻笑。
他虚弱无力,甚至连开口时都没有了声音,茅韫却还是听懂了他在说什么。
你当年,你母亲抱你,深夜过来,排不到号她跪着,求我救你。
老人的笑容里满是欣慰:豆丁大点儿的娃娃,病得都快喘不上气儿了,我就加了个号没想到,你争气,活下来了,还是我最得意的门生。
一个好医生
茅韫漆黑的眼眸里含着某种情绪:我想成为如老师一样的好医生,不论贵贱,治病救人。
老人点点头,而后疲惫地闭上眼,不再交谈。
茅韫细心替他掖了掖被角,悄悄打开病房门离去。
老师这些天都很难有精神,食欲不振,夜间疼痛难眠,上一次如这般与人清醒交谈,还是半个月之前。
茅韫心里很清楚。
老师的时间不多了。
当年母亲抱着病中的自己深夜辗转,苦苦哀求,但没人施救,因为他们早已欠下巨债无力偿还。
绝望的女人跪倒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哭嚎着,请求医生救救孩子。
没有钱,没有排号,什么都没有。
老师加班加点,将那个孩子抢救了回来。
茅韫永远记得,老师每天来看他时,都会给自己带上某个小玩具,或是几颗糖果,据说是他女儿分享给这个可怜的男孩。
他读了大学,当了医生,他成为了自己的救世主,不再需要苦苦求救。
有一群人看中了他的能力,出高价请他研制强化药剂,于是他有了威望,有了名誉,还有钱。
很多钱,是母亲在按摩店一辈子挣不到的钱,是能支撑他偿还债务,回报恩人的钱。
而这一切,只是需要在一些动物身上实践他的想法。
它们只是动物,就算能变出人的皮子混淆视听,那也还是动物。
茅韫看着新进来的信息。
雪山基地二期项目已收尾,三爷很满意,请卯先生三日后来验收。
非常好。
用一只人不人兽不兽的怪物,来挽救无数人的生命。应该选择哪一个?
很容易抉择,不是吗?
茅韫想。
.
西部,海拔四千六百米。
付云每一次来到大雪山,就会想起很久之前,故事的开端。
那条大裂谷,雪豹A03。
飞机轰鸣飞过两山之间,赵汉东被风雪糊得睁不开眼。他将脑袋微微探出机舱,看向下方连绵的雪线。
付哥,这里原来有条很大的裂谷,就上次彗星的时候留下的,现在已经完全愈合了,但还是留有痕迹。
他向下指给付云:看那里。
付云向下望去。
连绵雪山冻土荒原,冰封万里,有一道隆起的痕迹突兀伫立在山脊之间,如人肌肤上一道细小的伤疤。
这还是他第一次从空中完整地看到了裂谷全貌,时隔八年。
原来当年他和A03走了这么远啊,几乎跨越了半条雪线。
八年的时间早已物是人非,再一次相见,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只是可惜了某只猫咪不在这里。
他会想起来还是A03时经历的那些吗?也许不会了,A03已经变成人了。
他有喜怒哀乐,有自己的兴趣爱好,有深爱的人,热爱的事,有牵挂。
付沉虽然没有了作为雪豹A03时的那些事,却同样与他有难忘的生死回忆。
都挺好的,付云想。
飞机降落在一处隐蔽的雪坳,四人小队下了飞机。
手势一下,殷翔升至空中,实时监测着地面的情况。
灰鹞子能在海拔四千处飞行,但到了四千六就显得稍微有些吃力,他不得不停在一处较高的断崖上,凭借灰色的羽毛隐藏自己。
发现目标,东北方向一里处有两座岗哨,西北方向也有两处,但未见到大型建筑,估计是藏在山体里了。
鸢鸟殷红的双眼盯牢了岗哨中的卫兵,那些人全副武装,岗哨上甚至有红外光扫过的痕迹。
表面一片荒凉,但明显有重兵镇守。
付云不敢打草惊蛇,想了想,决定从西边偏僻处试着潜入。
那里有山石掩护,不像东边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坡,很容易被发现。
付云打了个手势,老杜会意留在原地待命,赵汉东则同付云一道匍匐着小心向前。
他对伏击已十分有经验,付沉的技能树估计全点了刺客,他跟着猫咪斗智斗勇,不知不觉竟也提升了身手。
只是他们才前进没多久,岗哨处忽然有了动静,卫兵立刻下楼巡视,几乎瞬间,岗哨上的探照灯扫动起来,昏暗大雪下顿时无所遁形。
不好,快撤!
.
安置区里,付沉刚结束一场训练,正坐在场边休息,刑天的狗子们躺了一地。
汗水顺着小臂线条缓缓淌下,背后更是汗如雨下,它们滑过肌肤上若隐若现的深灰环斑状豹纹,略过腰侧两个深深的腰窝,最后浸没在裤缝间。
脖子上红色的珠串浸了汗水,闪闪发亮。
付沉最终还是没舍得用男朋友的珠串来扎头发,对他来说用麻绳就能扎,何况现在还剪毛了,扎不扎都无所谓了。
他于是顺了付云一个小发圈扎起一个同款的揪,把男朋友珍重带在脖子上。
打斗的时候动作难免粗鲁,但没人碰得了他的脖子,男朋友自然也就安然无恙。
忧伤的大猫已经开始睹物思人,并大有相思得快产生幻觉的势头。
不知道付云那边怎么样了。
休息时放空思想,不知不觉便想到了远在西部的男朋友。
他看着场中间累得生无可恋的狗子们,觉得日子好没意思。
正想着,忽然看见一个穿着便装的女子自通道中走来,手上还牵了一条狗。
付沉眼睛一亮。
沈医生,你好啊。
你好。沈玥一袭蓝色连衣裙,外边搭了件风衣,工作时的白褂搭在手上,看样子是刚刚下班。
付沉蹲下身,同沈玥的狗打招呼:你好。
沈玥没忍住笑:不太好分辨啊,它是我养的狗,不是安置区的兽人,叫球球。
啊,你好啊球球。付沉笑着摸了摸狗头。
哈士奇灰色毛色油光水滑,棕褐眼睛额上三把火,吐着哈喇,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它长得很好看啊。感觉有些特别,但说不上为什么。
是不是很像狼?沈玥也蹲了下来,哈士奇快乐地扬起脑袋求抚摸,我以前养过一只,但地震的时候丢了,到现在估计也已经不在了。
说到伤心事,沈玥有些怅然:后来我又见到一只长得和他很像的小狗,就收养了来,就是这只球球。
刑天的狗子们好奇围了过来,开始互相打起招呼,看起来很像某种奇特的仪式。
我先走了,让领导看到了不好。沈玥无奈笑笑,上班时本不应该带狗的,但这孩子黏人得紧,一直哭,我只好先把它放在超市老板那里。
安置区的超市都在丙区。
丙区很大,专供给比较平和、没犯过大错的兽人居住,他们在里面开设了超市和餐厅,学习能够在人类社会安身的技能,看起来同一个街区没什么分别。
超市老板是只黑色的哈士奇,性格欢脱,估计很乐意帮忙照看算半个同类的球球。
我们这一个月都在训练场,你可以把球球放在这里。付沉看着球球被宠爱地搂在怀里,有些羡慕。
领导发现不了,因为这里都是狗。不知谁说了一句,刑天一众狗子全给逗乐了。
沈玥笑着道了谢,同众人商量好明天将狗托付在训练场的休息室,便牵着狗走了。
球球尾巴甩得欢快,小步子滴答滴答,看得出是在溺爱中长大的狗。
天真,单纯,可以肆意撒娇。
狗子们沉默着,有的想起了自己的训导员,有的想起了旧主。
只有付沉更想念自己男朋友了。
哥什么时候回来啊,再不回来猫要离家出走了。
付沉怨念地想。
.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经十一宝贝指出,修改了一个小BUG~
感谢十一宝宝,也感谢各位正在追文的宝宝~
第27章 【三窟兔】哥回来了!
一个多星期后,一队满身疲惫地回来了。
付云心事重重。
情况很不理想,他们没有达到预期的潜入目标,只摸清了基地周边的布防堡垒。
很明显悲喜神十分重视雪山基地,光是用以防备的地面堡垒便有四座,其间岗哨分部,眼线多如牛毛。
一队心知不能贸然硬上,只好先摸清基地周边环境。
但即便是这样,也还是引起了对方的注意,第三天时警戒忽然抬升,甚至有重甲从地下开出来,严阵以待。
付云他们别无他法,只得先行撤退。
在飞机上时,付云才恍惚间想到自己已经快半个月没见到猫咪了,如果算上出发前的那段错位时间,他们已经有近一个多月没能好好呆在一起。
不知道猫咪怎么样了,听说四月份他们还要被拉到山里再闭关一次,整整一个月见不到人。
这次回去若不赶紧厮磨一下,简直快和陌路人没什么分别了。
付云有点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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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春之后天气一天一个样儿,付云才走了半个月不到,回到特控局就已经能换上短袖了。
霜青在哪儿?他刚落地,交接完手头事宜,便迫不及待想去找猫。
训练场呢。小干员在领导面前很放得开,没有很拘束,听说后天他们要拉出去闭关集训,刑天一下要走一半,这几天都在准备大考核,明天验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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