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玉, 婉玉！你等等我嘛！”赵婵连忙追上去, 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
    毫无疑问, 在两人的关系里，赵婵处于弱势一方，并且蒋婉玉平日绝对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主, 否则她不会如此低声下气。
    “贵人点名想要见你, 我都答应了，这怎么好扫他们的兴呢？”赵婵苦口婆心道。
    “赵婵，你是我亲娘么？”蒋婉玉忽然转身，仿佛突发奇想般问道。
    这话很不礼貌, 也很不客气，这世上还没有谁和自己亲妈会用这样大逆不道的语气说话, 更何况哪有人会不清楚自己亲妈是谁？
    但是联想到赵婵话里话外都是卖女求荣, 指望蒋婉玉陪酒的丑恶姿态，蒋婉玉的语气便不那么令人反感，甚至让人感到一股力透纸背的泼辣气息。
    这种恣意耿直的性格, 令蒋婉玉仿佛一只生满尖刺的娇艳玫瑰, 愈发显得与众不同。
    至少刘畅已经被故事即将出现的发展吸引住了。
    “不是，”赵婵语气一弱，随即又为自己辩驳, 渐渐便有几分底气，“但是要不是我把你捡回来，你早就冻死在外面了！救命与养育之恩，还让你当了大明星，你这丫头怎么就不知道感恩？”
    “嗯，我寻思也该是这样的。”蒋婉玉嘲讽地勾起嘴角，“毕竟也没几个亲娘会像老鸨一样把亲闺女往外卖，不是么？”
    刀刀见血，伤人伤己。
    可赵婵已经露出了惊悸之色，蒋婉玉仍然神色淡淡，不以为意。
    “你怎的这般粗俗！我不是叫你好好学礼仪了么！”怎料赵婵根本不以为耻，反倒深以蒋婉玉的粗俗无礼为恨。
    蒋婉玉懒得和她废话，转头便向楼上走去。
    “婉玉！”赵婵赶紧上前两步，死死抱住她的胳膊，“今晚沈司令的公子也会来，他就是我说的贵人，你要是不来沈公子一生气，我们谁都担待不住！”
    “行啊，那就一起死好咯。”蒋婉玉随意地说道。
    蒋婉玉不笑的时候，她的眉眼间便始终带着漫不经心的倦怠感，对外界发生的一切都恹恹的，似乎没有什么能触动她。
    刘畅几乎是难以自制地产生了怜惜之意，也是，有这么个糟心的养母，会有厌世之意并不奇怪。
    林杉的演技确实很好。
    刘畅看了眼自己的手表，开场不过十分钟，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感慨林杉的演技了。
    林杉确实很漂亮，但她自身的外貌远远达不到绝世佳人的程度，之所以会令人惊艳至此，实在是她的演技与美貌相辅相成的缘故。
    这股厌世的气质她诠释得几乎完美，引人怜惜。
    可是他的怜惜之意还没能维持多久，故事接下来的发展便扭转了他的心情。
    赵婵深知蒋婉玉的犟脾气，为了逃避惩罚，她几乎磨破嘴皮子，又做下诸多承诺，让步许多，才说动蒋婉玉出席当晚的晚宴。
    “那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见蒋婉玉不情愿地答应后，脸色便始终不好，赵婵连忙陪着笑识相地退出房间。
    房门发出咔哒一声轻响，被人轻手轻脚地关上了。
    蒋婉玉沉默地注视着镜中的自己，嘴角忽然露出了一个微笑。
    似有若无的笑意与黑纱下的面庞互相映衬，娇艳动人。
    刘畅忽然意识到自己心里一直以来的微妙感觉是为什么了。
    蒋婉玉确实是个聪明的女人，在条件允许里，她为自己争取到了最大的利益，换而言之，她之前的厌世做派，不过都是演戏。
    见她微笑，刘畅嘴角也不禁露出会心的笑容。
    确实是位不得了的大明星啊。
    镜头停留在夜晚的上海。
    如果说，白天的上海在苏梦楼的镜头下是个俊俏英气勃勃的少女，晚上的上海便是名妖娆性感的舞女。
    灯红酒绿，亮如白昼。
    夜上海堂皇富丽的大厅前，停留了长长一列豪车，随便一个名字都能震彻华国半边天的大人物从这些车里下来，然后走向这个全上海最为知名的销金窟。
    但是他们今天并不是为了取乐来这里，而是为了某个更加令人讳莫如深的理由。
    沈司令的长子，沈意之，在今晚抵达上海。
    为了讨好他，有人特地请来今日红透半边天的明星蒋婉玉。
    因此便是为了一睹芳颜，也必须来参加今晚的宴会。
    蒋婉玉对着镜子，有条不紊的上底妆，神色无喜无悲，平静极了。
    倒是赵婵活似热锅上的蚂蚁，焦虑地转个不停，最终下定决心似的，凑到蒋婉玉身边，低声念叨：“婉玉，今晚的机会一定要把握好啊！”
    蒋婉玉眉毛微挑。
    赵婵顿时像是得了什么鼓励一般，噼里啪啦地讲解道：“沈意之是沈司令的嫡长子，海外留学的高材生，学得是那什么物、物……”
    “物理学。”
    “对，物理学博士，什么桥大学回来的。”赵婵一拍大腿眉飞色舞道，“最关键的是，沈意之他至今未婚，并且不好女色……”
    “好男色？”
    “呸！”赵婵啐了一口，“那叫洁身自好！”
    说出一句新学会的成语，赵婵颇有成就感，腰板都更直了几分：“总之，沈公子单身至今，那是忧国忧民，一心为国。”
    “所以就点名让我来唱支曲子助兴？”蒋婉玉嗤笑。
    赵婵对蒋婉玉地拆台嘲讽早就习以为常，因此不以为意地继续眉飞色舞：“总之沈意之单身到今天，那肯定是因为没有遇到合适的对象，这不是上天给你的大好机会么？”
    “在我家婉玉面前，那些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算什么？沈公子肯定被迷得五迷三道找不着北。”
    对于赵婵的吹捧，蒋婉玉不以为意，她只是淡淡笑了笑，没有接话。
    但她显然是自信的。
    生活早已向她证明，没有任何人能够拒绝她的美貌。
    没有任何人。
    世家公子又如何？这种衣冠禽兽她见过的少么？
    表面上人模人样，私底下五毒俱全丑态百出。
    不过又是一次逢场作戏罢了。
    蒋婉玉将眼影轻轻在眼角一扫，一抹绯红平添一股艳色。
    第三十二章 满堂喝彩
    电影进行到第三十分钟。
    此时的情节进展到蒋婉玉初遇沈意之的部分。
    到了这会儿, 刘畅的胃口已经彻底被电影高高的吊了起来, 视线几乎无法离开蒋婉玉。
    这当然是一件好事，足以充分证明林杉的魅力。
    那么问题来了。
    这女孩究竟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此前竟然没有任何渠道有消息透露出来苗头, 东戏出了这么个天才, 此时的林杉简直就像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一样。
    刘畅倍觉荒谬地想到, 这样天赋异禀的天才演员, 怎么可能竟然直到第一部 电影上映，才为人们所知？
    固然她早早便在微博热搜出道，然而都是些负面新闻。知道林杉名字的人, 大多是通过什么包养、后台、校园暴力一类的新闻。
    就算是刘畅自己, 在观影之前，不也是对林杉心存轻视？结果现在脸被打得噼里啪啦响。
    被打脸的同时，刘畅也忍不住想到这姑娘就是得有多作，才能让自己混成这样？
    以她的能力, 根本不该籍籍无名！
    这个剧组还真是神了，主演和导演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都是些明明才华横溢却非要以黑料热搜出道的家伙。
    刘畅暗自摇头, 眼睛看着屏幕，心不在焉地想到，这里情节是在说晚宴背后有阴谋……嗯, 出场的演员不是什么老戏骨, 应该是为了节省片酬开支。
    不过苏梦楼选角不错，这段情节并没有特别糟糕。
    但是比起林杉的表演，这几个中年演员的表现便没那么吸睛了。
    内在美才是真正的美固然是政治正确的口号, 可人类终究是视觉动物，长得好看的人天然便在第一印象上有所优势。剧组资金有限，便是没可能做到全组都是颜值在线，演技出色颜值超标的林杉自然便做到了一枝独秀。
    她在场的时候，其他演员会被她的光芒压得黯然失色，甚至出现压戏这样的车祸，观众的目光只会放在她一人身上，为她的一举一动所牵引。而一旦她暂时退场，观众就会忍不住想，蒋婉玉怎么还不出场？什么时候才有她的戏份？她会遭遇怎样的困难。
    这便是出戏了，然而《风月无边》的出席感竟然不是因为演员演技太差——客观来讲，这些演员的演技着实可圈可点，而是因为女主长得太漂亮导致出戏？？？
    当然，并不是说其他演员有什么错，可林杉就有错么？
    说句扎心的实话，长得好看是林杉的错么？
    不，是其他所有人的错。
    好在出戏的情况没有持续太久，因为蒋婉玉很快便又出场了。
    看，她是多么肆无忌惮。
    肆意挑逗着在场所有雄性生物，令他们荷尔蒙激增，目光黏在她身上无法移开。这个高傲恣意的女人仿佛高高在上的女王般巡视着自己的王国，对自己的臣民予取予夺。
    她享受着众人对她美貌的膜拜贪婪，如同沐浴无上荣光，这种肤浅的虚荣令她愈发艳光四射。
    她是如此妩媚放.荡。
    却又如此端庄自矜。
    林杉的容貌确实上乘，便是在拉近的高清镜头下也承受住了考验，堪称无可挑剔。
    她应该没整容，整了也无所谓，反正只要不是廉价的网红脸就好，毕竟辨识度才是对演员最重要的东西。
    欣赏着蒋婉玉颠倒众生的美貌，刘畅感觉到了一种高高在上的快意。
    他清楚蒋婉玉的自矜虚荣均是苏梦楼刻意展示给观众，特别是男性观众看的，可纵然清楚导演的小心机，他的身体也不得不诚实地表示受用。
    作为上帝视角的观众，在面对肤浅虚荣的蒋婉玉时，会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怜爱，而这种居高临下的欣赏不分男女，均会得到一定的快.感，愈发提升了观感体验。
    苏梦楼很了解观众心理。
    刘畅的好心情没能保持太久，因为他看到了一只疯狂的土拨鼠……不对，一个程星的镜头。
    他的胃口顿时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