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策思索片刻,点了点头。“那这样吧,葛县长,麻烦你将许淳收监,许家的家产就充当军资。来人,立刻清查许家的产业,如果够用的话,其他各家的捐献就暂时放一放。许家既然是阳羡第一世家,我想实力应该不弱的。”
杨修领命,带着人去找许家的账簿,查验许家的粮仓。他对许家没什么好印象,办起这些事来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当初听许淳夸耀土地众多时,他就很不爽,等着收拾这个兼并土地的豪强,现在如愿以偿,他干劲十足。
堂下众人也很高兴。抄没了许家,孙策荷包鼓了,就不要他们的捐献了,这当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许家自作自受,活该倒霉,没理由拉着阳羡父老一起破财啊。刚才他帮着孙策强捐的时候肯定没想到这一刻吧,哈哈,真是报应。
孙策随即又向众人表示歉意,原本是一片祥和的上元节,结果闹成了这样,连累大家一夜没能休息,心中很是过意不去。他决定请大家吃朝食,朝食结束,估计统计结果也出来了,到时候就让大伙儿安安心心地回去。
众人又冷又饿,自然不会有人反对,纷纷表示同意,还有人大赞孙策宅心仁厚,是非分明。许淳听了,气得差点昏厥过去。墙倒众人推,这些人昨天还是他请来的贵客,现在看许家要倒了,翻脸不认人,转身又去吹捧孙策,当真是墙头草,随风倒,一点原则也没有。平时怎么没看出这些人的真面目呢,居然把他们当成至交,还请他们来赏灯猜谜,我真是瞎了眼。将来如果有机会翻身,一定要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就在许家,由许家的厨妇庖丁,用许家的食材,准备了丰盛的早餐,院子里摆开了案几、坐席,众人各自入席,大快朵颐,热腾腾的粥下肚,浑身的血脉都暖和起来,情绪也渐渐高涨,有说有笑,七嘴八舌的发表着自己的看法。有人对许淳的做法表示不解,有人对孙策的克制表示赞赏,有人自承当初对孙策有些误会,以为孙策是个武夫,现在看来,这个观点完全不对。
王珍也在场,听到这些看似私语,实则有意让孙策听到的议论,再香的粥吃到嘴里也没了味道,勉强吃了半碗就放下了。虽然他如愿以偿,但许淳却栽了,孙策罚没许家产业,实力更强,他不知道许贡知道这个结果会是什么态度,心中很是忐忑。
许家已经放弃了抵抗,非常配合,将库房敞开,由杨修清点。杨修很快得出了初步结论,许家仅稻仓就有十个仓,有稻米五万石,库房里有钱四千多万,基本能满足孙策的近期需求。
孙策当场宣布,之前各家认捐的钱粮全部取消。
众人正中下怀,一片赞颂声不绝于耳。
孙策随即又提出一个请求。他本来想和许家做生意的,结果许家勾结山贼想坑他,烧掉了他四千多万的货,这生意自然是没法做了,只好拿许家的家产赔偿。现在有一个问题,他昨天晚上送了三千多万货到许家来,现在没办法处理,想请阳羡诸贤帮忙,把这些货消化掉。为了表示诚意,他愿意减价出售,保证接收了这些货的人有利可图,不会吃亏。
别说有利可图,就算是亏一点也没人敢反对。孙策刚刚免了他们那么多强捐,他们还不能帮孙策分忧?孙策话音刚落,便有人大声响应,你三百万,我一百万,片刻之间,就将孙策送到许家来的货抢购一空,并且派人立刻回家筹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钱不到,人不走。
孙策感激不尽,满面笑容,连连拱手致意。
孙策让杨修、向朗去处理这些事,他将王珍引到堂上,还没说话,先叹了一口气。
“王郡丞,你看这件事,搞成这样,我都不知道怎么向许府君交待。对了,许府君不会和许淳都姓许,不会是同族吧?”
王珍笑容满面,摇摇头。“将军不必自责,这是许淳自作自受,将军仁至义尽,许府君绝不会对将军有意见。他们都姓许,也许祖上有什么关系,但现在绝对没关系。许府君是汝南人,和许子将倒是同族,只是远了点。对将军与许子将的恩怨,他略知一二,时常赞赏将军仁义呢。”
“是这样啊。”孙策如释重负,哈哈大笑。“那我就放心了。请王郡丞回报许府君,我明天就安排人进山打探情况,这次不把这些山贼连根拔起,还乡里太平,我绝不罢休。兵凶战凶,山贼狡猾,将来免不了请许府君、王郡丞帮忙,还请王郡丞在许府君面前多多美言。我备了一些薄礼,还请郡丞不要推辞。”
“不敢当,愿为将军效劳。计算时日,许府君应该快回来了,我马上就起程赶回吴县,向许府君转达将军的美意。”
两人相视而笑。
太阳出来了,金光灿烂,温暖的阳光照遍大地,阳羡城一片和谐。
第754章 替天行道
魏腾走进阳羡城,仰起头,看着城头随风飘摆的战旗,看着持矛扶刀而立,英气勃勃的将士,暗自叹了一口气。
他看不起许家,所以没有来参加昨晚的宴会,留在船上,只看到了船上起火,却没能亲眼目睹许家的一场大戏。一觉醒来,阳羡已经被孙策控制,他随众人一起到城里,看到城墙上突然多出来的将士,总有一种没睡醒,还在做梦的感觉。
他有一丝丝失落。这么大的行动,孙策没向他透露一个字。他只知道孙策要对许家下手,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准备如何做。他就是个局外人,与孙策身边的那些年轻人格格不入,若即若离。沈友刚到孙策身边几天已经成为孙策心腹,全程参与了整个行动。他到孙策身边一个多月了,还是一个看客。
是我老了,还是这些少年太轻狂?细想起来,孙策身边年纪最大的都没超过三十岁,孙策本人连二十岁都没到,全是不知天高地厚、肆意妄为的年轻人。这些人心中没有忠义,功利心强,做事根本不计后果,只看到眼前这点利益。他们以为许家就是那座宅院里的人吗,他们以为打翻了许淳一家人就是掀翻了许家吗,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根本不知道惹了多大的祸,激怒了多少人。
风雨欲来,我是不是该早点离开,免受池鱼之殃?反正我还没有会稽太守府任职,与孙策也没有任何君臣之义,这时候走,不算不义。
魏腾一边想着,一边缓缓走过街道。阳羡是县城,没有内外城之分,县寺与普通民宅混在一起,魏腾一路走来,看到不少百姓,开始还没在意,越往城里走,街上的人越多,而且神色兴奋,一边走一边呼朋引伴,像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魏腾不解,拉住了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老丈,你们这是去哪儿?”
老头跑得气喘吁吁,花白的胡子一翘一翘的,一边将魏腾推到一旁,一边说道:“小子,别挡道,县廷出了告示,要分地了,小老儿要赶过去领地呢。”
魏腾加快脚步,和老头并肩而行。他很快就发现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老头跑得一点也不慢,跌跌撞撞的,随时都可能摔倒在地,他不得不伸手扶着。不过这样也有好处,老头态度好了很多,多说了几句。魏腾这才知道,阳羡县长一大早就派人全城通告,要悬赏抓拿山贼,从通风报信到应募作战,从召回家人到斩杀贼首,都有不同的赏格,少的赏钱,多的还能分地,比如抓住铜官山贼首陈败的赏格就是三百亩地。
江南地少,阳羡也不例外,号称三山二水五分田,比会稽好一些,但也好不到哪儿去。但阳羡依山傍水,土地肥沃,特殊的地理形势让阳羡土地的产量比其他地方高,良田的亩产高达六石,三百亩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不仅一家人衣食无忧,还能跻身小富之家。
怪不得全城人都疯了,连这走路都成问题的老头都想去碰个运气。
魏腾扶着老头来到县寺前,这才发现县寺前已经人山人海,到处是兴奋莫名的人,水泄不通,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响成一片,就像一群鸭子,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老头急得直跳脚,睁着一双老眼,到处寻找认识的人。魏腾没时间和他折腾,奋力挤开人群,来到县寺前。虽然只有几十步路,他却挤出一身臭汗,还被人踩了几脚,刚换的丝履都被踩脏了。
魏腾表明身份,进了县寺,来到中廷,孙策正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和县长葛生说话,旁边站着杨修、庞统等人,还有几个阳羡县吏。见魏腾进来,孙策停住了话题,将魏腾介绍给葛生。葛生倒是知道魏朗,连忙和魏腾见礼,表达仰慕之情。魏腾却没时间和葛生说话,他把孙策拉到一旁。
“将军要去铜官山平定山贼?”
“对啊。你进来的时候,没看到告示。”
“看到了,还有好多想立功领赏的人,我就想知道一点,你哪儿来的那么多赏钱和土地?”
孙策笑了,笑得意味深长,还有一丝调侃。“先生知道我把许家放倒了吗?”
“听说了。”
“那你知道许家有多少钱,有多少土地吗?”
魏腾看着孙策,心里升起一阵寒意。孙策说过要整治许家,他当时提醒孙策要小心许家背后的力量,尤其是山里的宗贼。现在孙策用许家的土地做悬赏,招募百姓征讨山贼,说明孙策早有计划,并非一时起意。宗贼在山里据险而守,但山里土地有限,他们需要靠山外的宗族豪强接济,否则就算不会立刻崩溃,也会遇到危机,生活水平会明显下降。孙策这么做,还真是直击要害,一下子抓住了宗贼的软肋。
“不算物品,现钱就有八千余万,三百五十七顷有余,阳羡最好的田有一半是许家的。三十亩田就能供一家五口安居乐业,三百亩换一个贼帅的首级,你说这一带有几个贼帅以后睡觉会不会害怕?”
魏腾的嘴角抽了抽,稀疏的胡须颤了颤。“将军睡觉会害怕吗?”
孙策眨眨眼睛,笑了起来。“先生是说有人悬赏取我的首级?嘿嘿,我求之不得啊。许淳想要我的命,结果被我要了命。如果还有谁想我的命,我欢迎他们来取,来一个,我就多几千亩地,用不了多久,这阳羡的土地兼并问题就全解决了。至于那些普通百姓,别说他们没这本事,就算有这本事也不会来取我的命吧?我这是替天行道,老天都要帮我,更何况这些百姓。”
魏腾一时无语,心里却又说不出的焦灼。他本能地反对孙策的做法,但他又没有合适的理由。儒家信奉重农抑商的政策,抑制土地兼并是一贯不变的理念,从西汉初年到现在,几百年前不知道有多少人主张抑禁土地兼并,但都没能取得效果,反而惹出了不少麻烦,眼睁睁地看着土地一天天的集中到少数人的手上,大量的农民失去了土地,成为流民,或者依附豪强,成为豪强的私人部曲,朝廷的税赋一天天减少。
孙策也要解决土地兼并,用意是好的,但他的手段太暴戾了,和抢劫没什么区别,固然可以暂时解决一些问题,引发的矛盾却更大。他这是要和所有世家、豪强为敌,王莽就是这么干的,结果如何?他还是儒家支持的天子呢,一旦触及世家豪强的利益,立刻被弃如敝履,引发一场波及整个天下,持续十几年的大乱,白骨盈野,血流成河。
“将军,兹体事大,轻忽不得啊。”
第755章 战前准备
孙策同意魏腾的原则,但他不同意魏腾的对策。正如他支持儒家的仁者爱人,却不赞成儒家以德治国一样。治国和治家不一样,单纯的推崇道德行不通,君权神授更是一句误人误已的屁话。同样,小心谨慎是好事,但也不能因此什么都不干吧。
他不知道魏腾是真的思想僵化还是立场不同,但他知道魏腾眼下还没有转变态度,既然如此,他也没必要太勉强,说了几句客气话,就开门见山委托他与葛生配合,统计应募者的名单。本来也不是非魏腾不可,只是他们都一夜没睡,就魏腾休息得比较好,而且这事也不难,他应该做得来。
魏腾心中怏怏。堂堂名士居然成了替补,真是扫兴。
孙策看在眼里,暗自发笑。在历史记载中,魏腾性情直率,刚正不阿,办事坚持原则,不以上司的意旨为转移,为此触怒了孙策,气得孙策要杀他,一副正人君子的表率。这几天接触下来,他有不同的看法。魏腾也许不是什么恶人,但也算不上什么正道而行的君子,他触怒孙策大概还是有底气,不把孙策放在眼里。他不是原先的孙策,不会气得要杀魏腾,但他完全可以不用魏腾,省得相看两厌。
道不同,不相为谋,会稽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名士。
“先生入仕多年,可曾治理一方?”
魏腾有点窘。“先父是党人,禁锢多年,我习惯了闭门读书,没有入仕。”
孙策哦了一声,党锢都解了七八年了,你还没入仕,说白了就是人走茶凉,没人提携,或者前面几任会稽太守知道惹不起你,干脆躲着你。“那有没有兴趣试守一县,一展多年所学,教化百姓?”
魏腾不解地看着孙策。孙策笑笑,转身走了。等孙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葛生立刻拱手道贺。魏腾没有入仕经历,一出仕就是县令长,这起点可不算低。魏腾也反应过来,心中暗喜,却不肯表现在脸上,再说与陈到相比,他这起点也不算什么,只能说孙策没有排斥他,还愿意给他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那我就证明给他看。
……
孙策休息了两个时辰,中午左右就醒了,让庞统将郭嘉、沈友等人请了过来,一起商议进山征讨的事宜。沈友伤还没好,孙策让他斜靠着,郭嘉从来就没有正形的时候,和沈友靠在一起,有说有笑。只有马超一本正经,腰背挺得笔直,双臂撑开,双手扶在大腿上,像个上课的小学生。
地图摆在案上,几道山都不算很高大,孙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山越是东吴的心腹大患,必须谨慎对待,铜官山这一战不仅要胜,而且要胜得干脆利落,真要打成持久战,那就丢脸了。
这几座山都不高,但有个大麻烦:溶洞。后世在这里建有风景区,溶洞就是特色之一。其中的善卷洞还被称为世界三大奇洞之一,就开放的区域而言,藏千余人是绰绰有余。现在还没开辟为风景区,大部分还处于原始地貌,除了山贼或者进山讨生活的,绝大多数人对里面的情况知之甚少。
“将军,等彦明吗?”见迟迟没有开始,马超有些坐不住了。
“不是等彦明,等祖郎。”孙策说道:“孟起,这次进山作战,对我们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没有遇过的问题,山里的路不好走,骑兵能不能发挥战斗力,现在还不好说。不过这是一次难得的经历,你和彦明可以亲眼看看江南的山水和西凉的山水有什么不同,对作战又有什么影响,如果能找到合适的战斗方式,就算有所收获。”
马超连连点头。“多谢将军提醒,我们会留神的。”
正说着,祖郎快步走了进来,一进门就搓着手道:“将军,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我听说你们昨天一夜没睡,把阳羡的大户们整得鼻青眼肿,收获颇丰啊。”
孙策示意祖郎入座。“收获是不小,麻烦更大。祖郎,兵练得怎么样?这次进山讨贼,你们可是主力。”
祖郎靠着马超坐下,放声大笑。他早有准备。孙策在攻取吴会,山越是他必须面对的对手。攻城野战,他不如其他人,论山地作战,他有绝对优势。如果不是看中这一点,他也不会跟着孙策。
“行,没问题,将军就坐守阳羡,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你要独自进山?”
“那当然,这才多大一片山,人太多了,反而周转不开,我自己去就行了。只要将军给我两个月的粮食,准备好军械,随时准备接应,我一个人就能把那什么陈败摆平。听那名,陈败,这晦气东西,他自己都承认败了,我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孙策等人忍俊不禁,笑出声来。沈友不敢笑,用手掩着伤口,强忍笑意。“祖校尉,将军相信你的能力,陈败等人肯定不是你的对手。可是你想过没有,将军要征服的不仅仅是铜官山、伏虎山和石门山这一片地方,还有故鄣以南的一大片山区,你一个人能摆平吗?总不能所有人都留在城里,等你回来庆功吧?”
祖郎觉得有理,笑道:“沈军谋说得对,是我疏忽了。这么说,将军也要进山?”
孙策凑趣道:“是啊,进山看你祖大将军作战,长长见识,偷学两招。”
祖郎嘿嘿笑了两声。“将军可别拿我开玩笑,败军之将,不敢言勇。不过,这山里作战与平地不同,不是我说大话,如果上次不是在平原,谁胜谁负,还真说不定。”
“如果不是进山作战没把握,我要费那么大劲,把你诱到石城来?”
祖郎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对于败给孙策这件事,他一直耿耿于怀,想来想去,觉得最大的问题就是离开了山区,来到了他们不适应的平原,打不赢,走又走不掉,逃出上百里还是被孙策追上了。如果是在山里,根本不会是这个结果,最多几十步,转个弯,人就不见了。只不过败就是败,再后悔也不能重来一次,最多半夜想起来的时候抽自己两个耳光。现在孙策当面说他进山作战没把握,占了便宜,他心里舒坦多了。
“将军,那我说说山地作战与平原的不同之处吧。”
孙策点头同意。“今天是商量方略,你先跟我们几个说,开战之前还要请你给都伯以上的将领授课,你做好准备,就当今天是练习吧。”
祖郎又惊又喜。他知道孙策麾下有讲武堂,由宿将尹端授课,颇得军中将士尊重。他想过有机会去讲武堂学习,却没想过孙策会请他一个山贼给军中将士授课,而且孙策本人也要听课。这可是天大的面子,以后和人说起,也有吹牛的资本。
祖郎挺起胸膛,尽可能摆出一副为人师表的模样。“将军这么给面子,那我祖郎也不能藏着掖着。山中作战,口耳相传有三要七不要,大小禁忌十二条。这三要就是人要瘦,腿要长,弓要强……”
第756章 制度优势
到目前为止,孙策所知的军事著作中,几乎没有涉及山地作战的。古代兵法起源于中原,秉承的一直是适应平原的战法,开始是车战,后来是大兵团作战,几乎没有人会在山区作战。山区地形复杂,交通不便,首先对辎重给养运输就是个大麻烦。山中没什么土地,养活不了多少人口,也没什么财富可以争夺,就算发生冲突也是村庄、家族之间的械斗,很少牵涉到官府。
所以山地作战一直是薄弱环节,并不是没有人擅长山地作战,而是没有形成体系,没有留下相关的记载,全在负责战斗的将领脑子里,人死了,这些知识也就没了。
扶风马家的先祖马援就是山地战专家,两次南征,积累了丰富的山地战经验。但是他人一死,马革裹尸,这些经验就清零了,没有留下一个字的记载。后来的将领也只能在实践中慢慢摸索,能有多大成就,全看个人天赋。
孙策比他们好一点,孙坚有山地作战的经验,给他讲过一些,但也是只言片语,谈不上系统。祖郎是山贼里的聪明人,要不然也不能让孙策吃那么多苦头,险些连命都丢了。他有很多实践经验,怎么让他把这些经验传授给更多的人,这是孙策最近一直在考虑的问题。
好在他们年岁相当,志趣相投,没有什么保守的想法。孙策军中有授课讲武的习惯,祖郎也没打算做一辈子山贼,互相交流起来也没什么障碍。孙策给他戴了一顶高帽子,祖郎就痛痛快快的把山贼的看家本领一一说给孙策等人听,说到得意处还顺便讲了一些故事,生动形象。
孙策等人受益良多。这些经验虽然不成系统,甚至粗俗肤浅,但都是山贼们用命换来的宝贵经验,值得重视。孙策不仅让庞统等人做了记录,还让他们用心整理,分发给各级将领做教材,等以后到了战场上再进行验证提高,逐步完善。
任何一件事,由个人经验积累总不如系统研究效率高,哪怕是两个人互相切磋也能发挥出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他建讲武堂、木学堂、本草堂,自己并没有提供什么有价值的真知灼见,但他搭好了平台,自然会有人上台表演,慢慢就看到了效果。黄承彦、黄月英父女就是典型,那么多新技术接连涌现,不仅是他们的聪明才智,还有其他人的触发、刺激的功劳。黄承彦这两年在冶炼技术上的进步比他之前十几年的经验都要多。
讲课是理论,离实际作战还有一定距离,孙策决定组织针对性的训练。山中作战有一系列的特殊性,不能什么准备也没有就进山开打。郭嘉等人也觉得有理,你一言,我一语,商量起哪些环节需要进行训练。祖郎有实践经验,又有指挥才能,以他为主,其他人一旁参谋,很快拟出了一个训练计划。
一天后,孙策留下甘宁、李术守城,又安排了一个营给蔡瑁、向朗,让他们负责辎重转输,剩下的五千步骑进了山,展开山地战训练。
……
陈败趴在一块卧虎形的大石头,悄悄探出头,打量着远处的人影,恨恨地咒骂了两句。
策行三国 第27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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