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一家可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老大一家不劳作,老二一家总是偷懒,家里的地都是靠着老三和老四家耕作,不到万不得已,老爷子并不想分家。
站在门口听墙脚的韩老二两口子都不希望分家,老三一家要是被分了出去,这家里谁来干活?一听到老爷子要叫老三两口子,李氏就在门口大喊道:“老三,三弟妹,爹叫你们。”
没多会,韩老三和严氏就战战兢兢的来到了正屋,韩老三一脸忐忑的对着韩老爷子说:“爹,你找我们啥事?”
“啥事?你这个杀千刀的不孝子,你这儿子是要逼死我们老两口啊!我不活了,我的命咋怎么苦。”刘氏见老三一进门就一屁股坐到地上,一只手用力拍着地板哭喊道。
动作一气呵成,看得韩冽目瞪口呆,这才是影后啊!只是你老那手不疼么?
韩老三见状也无措了,一边是母亲一边是儿子,因为孝道,他还是瞪了一眼韩冽,本想出口教训韩冽几句,却被旁边的严氏扯了扯袖子,只能就将想说的话咽了进去。
刘氏看着两人的小动作,心里那是一个恨,一定是这个烂货怂恿她儿子和孙子来闹得,当即就从地上爬起来,扑到严氏面前就是一个大耳刮子。
“啪!”
严氏捂着脸,眼中的泪水瞬间就淌了下来,心中的委屈无限的扩大。
刘氏打完还不过瘾,接着又抬手扇了过去,却打在了突然挡在严氏面前的韩老三身上。
“娘,你要打就打我吧。”韩老三一脸痛色的央求。
刘氏眼中一狠,抄起门边的扫帚就对着韩老三的身上一通乱打,她不知道刚才的那一耳光彻底的凉了严氏的心。
“够了。”韩老爷子看着老伴越闹越不像话,皱着眉吼了一声。
韩冽在心中吐槽:之前您老怎么不喊停,都打成这样了才叫够了,也太假了吧。
“我听五郎说你们三房想分出去过是真的吗?”韩老爷子一脸不悦的看着韩老三问。
韩老三嘴角动了动却没说话,他本来想说没有,但是看着几个孩子用希冀的眼神望着他,媳妇又哭得全身发抖,他发现自己开不了那个口。
韩老爷子见状眼中闪过一抹阴沉,他语重心长的继续说:“我还没有死,你们就想着分家,是不是盼着我早点走?我一直都希望一家人在一起和和睦睦,开开心心的过日子,你们怎么就不能让我这个老头子一点盼头呢?”
“爹,我们没有。”韩老三听他爹这么一说,立即笨拙的辩解道。
韩冽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姜还是老的辣,这是要打感情牌了?他急忙给小七使了一个眼色。
小七想到之前哥哥教的,跑过去就跪在了韩老爷子的脚边,双手抱住他的腿,哭喊着:“爷爷,我不要姐姐嫁给傻子,我也不想被卖了,呜呜......”
韩老爷子身子一怔,对于这个小孙子他历来都还是喜欢的,他将小七拉起来,拍了拍小七的肩膀说:“爷爷不会卖了你姐姐和你的,乖。”
“爷,你不卖可止不住别人不这样想,特别是大伯母,就算大伯考上了举人,要是被官家知道了有这样卖侄儿侄女的举人媳妇,想必大伯的康庄大道也就走到头了。”韩冽冷声说。
今天这个家一定要分,不然以后就没机会了,指望这两只包子爹娘绝对是没戏的,他就做个坏人彻底的将脸皮撕破好了。
打蛇打七寸,他就不信韩老爷子会不在乎大儿子的名声。而且将他送去冲喜的事情大房也掺了一脚,原身的记忆里,和四郎争吵时,对方就提到他的生辰八字就是他的大伯母使人传去池家的。
“你这个搅屎棍,一个要出嫁的男婿而已,这家里没你什么事。”刘氏厌恶的瞪了韩冽一眼骂道。
韩冽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心中暗骂你厌恶我,我更恶心你们这些极品呢。
“老三,你说。”韩老爷子看都没再看韩冽一眼,就盯着韩老三问。
韩老三看着哭的快喘不过气靠着他的媳妇,忽视不了几个孩子眼中的期盼,他受再多的苦都没关系,可是也不想再在让媳妇和孩子跟着他受苦了。
想了想,他还是颤颤巍巍的说:“爹,你就把我们分出去吧,分出去以后我们还是会孝敬你们二老的,家里的活我也会帮着做的。”
韩冽无语望天,什么叫家里的活我会帮着做的?不过要让这么老实的人说出分家已经很不容易了,以后他再慢慢的洗脑吧。
“啪!”韩老爷子突然拿起桌上的茶杯就朝着韩老三砸了过来。
茶杯砸到了身上,还有些滚烫的水淋了韩老三一身,他咬着牙没有发出声音,眼中充满了痛苦,只是身上的疼和心里的比起来已经算不了什么了。
“好,你们坚持要分出去我就满足你们,现在给我滚。”韩老爷子被气得不轻,一怒之下吼道。
当然要趁热打铁,不然老爷子以后反悔了怎么办?韩冽急忙站起身来说:“既然我们三房要分出去,还是请里正来做个证,签一份文书吧。”
接着他转头对小七眨巴了几下眼睛说:“还不快去请里正。”
“好嘞。”小七闻言答了一声,一溜烟就跑出了门。
☆、分家
见小七跑出去请里正,老爷子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家丑不可外扬,而且他也就是堵着口气说出的分家,以后住在一起还不是一家人,叫了里正,签了文书,就真没挽回的余地了。
韩冽见韩老爷子有想反悔的意思,急忙凑上前说:“爷,你放心,里正来了我们绝对不提卖人的事,更不会有人知道大伯是用卖我冲喜的钱去府城考举人的。我就和里正说因为我要出嫁了,所以想让爹娘分出去过,以后也好互相照应。”
他又提起大伯的事就是要让老爷子投鼠忌器,有了这个把柄,又恰逢他大伯的关键时期,韩老爷子是个聪明人,自然应当知道怎么选择。
“随你们的便。”韩老爷子知道韩冽是铁了心的想要分家,用大儿子的前程威胁他,就算他再恨心再不甘又能如何。
韩老爷子说完这句后,就颓废的坐到正中间的椅子上,阴沉着脸不再说话。
韩老二一急,他上前对韩冽指着骂道:“有这么和长辈说话的吗?你就算是要嫁出去了也不该怂恿着三房分家,真是不孝。”
“我都是为了爷爷和大伯考虑又怎么不孝了?三房分家对二伯你们不是更好吗?”韩冽冷着脸回道。
“你们三房分家怎么对我们二房更好了?你别想扯话。”韩老二就认为韩冽是瞎扯。
韩冽凑近韩老二低声说:“我知道二伯一家和大伯的关系最好,等大伯考上举人发达后,连带着家里的人都要跟着沾光的,我们三房如果不分家怎么都得占着一份不是?我们三房分出去,以后好处还不都是二伯你占了。”
见韩老二有些心动,他眼中又露出一抹狠戾冷冷地说:“当然如果二伯那么希望我们三房留下,那我就只能去府城闹上一闹了,到时候大伯考不成举人,大家都不用跟着沾光了,反正我本来就是一个冲喜男婿早就脸面了,更不会在乎丢更大的脸,丢的是谁的脸。”
原身之前也读过几年书,读的还是不错,可因为家里的银钱紧张,他奶奶每天吹枕边风,韩老爷子就让他回家跟着种地了。
根据原身的记忆,这个朝代虽然开放,但是对于考生的人品和名声还是很注重的,如果真将这件事情散播出去,那他大伯绝对和举人无缘。
韩老二虽然没有文化,但是这点见识还是有的,眼珠子转了转,他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老三家分出去了,毕竟他们无怨无悔的供养着老大一家不就是指望着以后沾光,真让韩冽这小子把老大名声毁了,他们找谁哭去。
刘氏见韩老爷子和韩老二被韩冽回几句就都不再说话,她一个妇道人家并不知道那些弯弯道道,于是扯开嗓子又开始哭骂起来。
韩冽感觉耳朵实在是受荼毒的厉害,更不想他爹娘背上不孝的名声,于是看着韩老爷子揶揄着说道:“奶奶再这样哭下去,不知道里正来了会如何看待,到时候别又扯上我大伯...”
他点到为止,反正这招是最好用的,就看韩老爷子如何选择了。
“你闭嘴,哭什么哭,妇道人家懂什么?”韩老爷子正在心烦,听韩冽这么一说就将火气发在了刘氏身上。
刘氏一怒,从地上爬起来就指着老爷子开骂,韩冽在心里想着:您老能换几个词语吗?怎么转来转去的就是黑心肝的,不活了......他听着都厌烦了。
韩老爷子脸一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这泼妇骂,脸面上过不去了,用力的拍了拍桌子,拍得桌子都晃了几下,韩冽眨巴了下眼睛,您老这手不疼么?
“你给我闭嘴,一会里正来了看到你这泼妇样像什么话?”韩老爷子指着刘氏骂了一句又对李氏说:“还不赶快把你娘扶到里屋去。”
李氏才过去扶着心不甘情不愿的刘氏进了里屋,正屋才彻底清静下来。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小七就领着里正进了屋。
韩家村的里正有五十多岁,曾经也考中过秀才,为人比较正直,加上还有一个在县城衙门里当差的儿子,所以他在村中还是颇有威望的。
进门后他大致的了解了分家的缘由,韩老爷子就直白的说就韩冽因为要出嫁了所以三房想分出去单过。
里正也多少知道韩家的事情,他对老实的韩老三印象还是不错的,听说韩老大这次要去府城考举人,又联想到韩冽是被送去冲喜的,心中多少有了些判断。他并不想搀和韩家的事情,所以站在公平的角度上主持了分家。
听到真要分家的刘氏坐不住了,由李氏扶着出来坐在旁边听着,她可不能让老三家占便宜,这些个黑心烂肝的玩意。
韩家有四十亩地,按照老两口和五个儿子来分,韩冽家分得了三亩水田,三亩旱地,位置和肥沃程度当然都是最差的。
现在居住的房子是韩老爷子发家后新盖的,都是上好的土坯房,刘氏不愿意将现在三房住的房屋分出去,于是就把离得有些远的老房分给了他们。
至于锅碗瓢盆和粮食也没分到多少,更别说刘氏养着的鸡鸭了,不过对这些三房的人都包子惯了并未反对。韩冽想着钱只要勤快就能挣到,也懒得再和这些极品扯皮了。
而刘氏说家里只有六两银子,所以只分了一两给三房,韩冽心里气极而笑,那卖他的五十两银子这些人准备全吃了?刚想反驳就被他爹一把抓住了手。
看着韩老二投来祈求的眼神,他也只能在心中叹了一口气,算了,就当那些银子喂狗了,又用迷信的说法来安慰自己,算是舍财免灾吧。
最后规定三房也必须承担对二老的赡养责任,每个月需要送二十斤大米,一百个铜板给老两口养老。
双方又签订了一份分家的文书放在里正那里存放。
送走了里正之后,刘氏没有好脸色的将三房一家骂出了正屋,并勒令他们必须两天内搬离。
回房后,韩老三一脸的无助和难过,严氏反而露出了一个久违轻松的笑容。几个孩子心中都是充满欢喜的。
傍晚,韩冽的四婶来找严氏问了分家的事,韩老四会些木匠活,所以被刘氏支出去帮人打家具挣家用,要半个月后才会回家,剩下的张氏比严氏还包子,之前虽然听到了正屋里的吵闹声但也不敢去看。
听到老三一家真的分了出去,张氏的眼中露出了一丝羡慕,她又何尝想呆在这个家里受苦,可是他家那位比老三还孝顺老实,分家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她也不敢提,只能心中羡慕一番。
严氏和张氏的关系不错,互相聊了很久,张氏才离开。
“他爹,你也别难受了,就算分了家我们也能照常能孝顺爹娘的。”严氏见丈夫一脸的哀痛,她用长满茧子的手握住韩老三的手说。
韩老三心里的痛苦她能理解,但是为了孩子们的将来她不能妥协,她也过够了这样的日子。等真的把家分了,她心中除了一丝迷茫外,剩下的全是莫名的欣喜,哪怕日子再苦,她也愿意。
韩老三感受着妻子手上的老茧,抬头看着严氏廋黄的脸蛋,心恍惚了一下。犹记得严氏当年嫁给他时清秀的容颜,带着一丝少女的娇羞,那年他欣喜的握住严氏的手,虽然有些薄薄的茧子,但是却不像现在这般粗糙,脸也比现在丰盈白皙了许多。
想起严氏嫁给他后操持家务、勤劳善良、尊敬长辈,这么多年一直忍受着他娘和大嫂二嫂的挤兑,他心中酸楚难耐,将严氏揽入怀中,叹了一口气说:“我知道你是个好的,这些年来辛苦你了。”
第二天,他们一家在就收拾好行李搬去了老屋,走的时候除了四房一家来帮忙外其他人连影子都没见到一个。
老屋闲置了很久,虽然看着残破但是一家人却都带着喜悦的心情收拾打理。
韩老三请了村里关系好的一名泥水匠帮忙修补了一番后,老屋也勉强能够住人。一共有六间屋子,屋子后面带着一个院子,面积还比较宽,闲置的土地上长满了杂草,之后可以开辟出来种些蔬菜。
老屋和韩家新房的距离较远,走路要将近半个时辰,旁边挨着几户人家,之前和严氏关系都还不错。
收拾了一番,一家人终于吃上了一顿不用看脸色,不用等着刘氏一个个分发饭菜的晚饭,虽然碗里的只是糙米,桌上也只有两盘几乎看不到油腥的蔬菜,但是一家人却吃得很快活。
翌日,池家将四十两银子的聘礼交到了刘氏手里,定下三日后来迎娶韩冽,刘氏不想看见韩冽一家,就让张氏前来通知。
严氏听到儿子这么就急着出嫁了,又开始抹起眼泪,其他人心里也都很难过,将分家的喜悦之情瞬间冲淡,韩冽又不得不安慰了家人一番。
他这段时间还打听到了一些关于池家的事情,又结合了原身的记忆,知道池家的人并不难相处,至少比韩家的极品好多了,当然他也不可能全信外面说的,只有到了池家才知道是什么样。
池家承诺过不会干涉韩冽的私事,加上本朝对男妻的优待,所以他就算嫁去冲喜了,也都可以时时回到娘家,到时候也方便他想法子赚钱带动一家人富起来,至于夫家,就看他们的为人如何了。
三天后,韩冽穿着一身池家送来的红色喜服,系着一朵大红花就坐上池家接亲的牛车去了池家成亲。
☆、夫家
因为是冲喜,所以接亲的时候并没有新郎出现,来的是新郎的弟弟,只是十岁的池业。
池业皮肤白皙,身形偏廋,面容憔悴,硬扯出的笑脸看上去有些违和,毕竟哥哥快死了,他真的笑不出来。
跟着来的有几名村里的大汉,都是曾经和新郎父亲交好的几户人家,有两人还在牛车旁边吹着唢呐。
韩冽被家人送上牛车后,就在严氏和四姐儿的泪水洗礼下离开了韩家。
韩冽尴尬的独自坐在牛车上发呆,这都是什么事啊!他一个前途光明的园林工程师就这样坐着一只老黄牛拉着的木板车把自己嫁出去了?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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