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潮舟刚挨了几十道雷劫,脸隐隐有些泛白,但还算不错。不过他一直在挣扎,虽然因为晕没有什么力气,都是小幅度的挣扎,但让本遮到脖子处的外袍滑了些许下来,脖子上面的痕迹一下子暴露在空气中。
刺眼的红。
看到脖子的时候,钟离越水沉下眸,将方潮舟身上的外袍往上拉了拉。拉上去之后,他抓着外袍的手并没有直接松开,而是不由自主地攥紧,直到用力到手指都发白,他才松开手。
同时,他撤掉了身上的威压。
没了威压,方潮舟瞬间清醒,他几乎是鲤鱼打挺一样,从对方怀里起来,但他高估了自己现在的身体素质。刚起来,因为腿软又跌坐在地,直接摔在对方脚下。
玉瓷砖块摔得膝盖生疼,但方潮舟硬是把声音给咽了回去。
够丢人的,若还疼出声就更丢人了。
他拢紧身上的袍子,一边往后挪,一边盯着眼前的白衣男人看。
方才他怎么都看不清对方的脸,此时倒能看清了,看清的那一瞬,方潮舟愣怔了一下。
钟离越水看到方潮舟明显排斥他的行为,薄唇微抿,敛容不语,片刻,他手中突然出现一个瓷瓶。
他用法术将瓷瓶递到方潮舟面前,“将这个喝了。”
方潮舟看了眼飘到他面前的瓷瓶,没接,也没说话,只是警惕地盯着钟离越水。
钟离越水看见方潮舟的神情,眉头猛地皱了起来,他定定地看着方潮舟许久,突然起身。
方潮舟见他突然过来,想起对方刚刚一掌就把薛丹融打入寒潭里,不由自主想跑,可双修实在误人,他动几下都疼,加上又刚经历雷劫,更别说跑,很快就被对方扣住了手腕。
扣住手腕的同时,方潮舟感觉到有灵力探入他体内。
灵力从肌肤相贴之处渡了进去。
钟离越水并没有让方潮舟主动打开识海,他直接用灵力渡入,灵力先在方潮舟全身走了一遍,最后直往识海去。
对于识海大门的关闭,钟离越水的灵力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闯了进去。
闯进去的那瞬间,方潮舟唇都白了,他僵坐在那里不敢动了。
外来的灵力进入他的识海,稍微差池,或者对方想做什么,他这条命就没了,所以他不敢动,也不能动。
他一开始并不知道钟离越水的目的是他的识海,被强行打开了识海后,他才知道,所以他现在只能主动开放了识海,任由外来灵力在他的识海里游走。
钟离越水以灵力审查方潮舟的身体,看清识海里的情况时,他神情明显一顿。待他将灵力收回,唇色苍白的方潮舟立刻将手抽了回来。
不仅抽回了手,他还偷偷往旁边挪。
方潮舟偷偷挪了几步,听到了对方的声音。
“不要乱动,你的雷劫还没过,把这个喝了。”
方才那个瓷瓶再一次浮到方潮舟的面前。
方潮舟顿住,他觉得这个人怪怪的,好像之前也认识他。不对,不是好像,应该就是认识他吧。
那瞬间,方潮舟脑海里闪过一个不妙的猜想。
这个男人不会也是他曾经的姘头吧?
如果是,那对方现在的行为似乎就能解释得清了,先将薛丹融打入寒潭里,又将他带走,方才还强行进入他识海。
他看了不少话本,话本里向来都是道侣之间才能随意进入互相识海,就算是尊长,也当询问弟子一声的。
想到这个可能,方潮舟身体不由一颤,虽然眼前这个男人相貌很不错,但无形之中给人压力太大了,他原来没那么厉害,把这样的男人都收了吧?
方潮舟看了看面前的瓷瓶,“这是什么?”
钟离越水沉声道:“帮助你渡雷劫的。”顿了一下,“你此时体质虚弱,以其躯渡劫,不喝的话,最后十道天雷还没来,你就会晕死过去。”
方潮舟的脸一下子红了,他觉得自己好像听懂了对方的意思,他现在虚,那薛丹融恐怕更虚吧。
“那薛丹融……”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他只要待在寒潭里,雷劫对他来说不难,只要他不像之前一样犯蠢,鲁莽到以一人之躯渡两人雷劫。”钟离越水脸色明显难看了些,他双眸锁在方潮舟身上,见对方还没喝下瓷瓶里的药液,眉头紧蹙,失了耐心。
于是,方潮舟发现自己又开始晕了,重新被人抱进怀里,下巴也被捏住。
察觉出对方是要喂药,他急着想说自己喝,但已经晚了。
苦涩的药液被灌入喉咙,他吐都吐不出,嘴被一只手捂住了。
对方不让他吐,他也没那个脸吐人家手里,只能咽下去。
几乎是刚喂完药,雷劫又重新开始了。
钟离越水见人将药液吞下,慢慢松开了手,而方潮舟一边挨雷一边忍不住吐了下舌头。
真的是太苦了,苦得不行。
虽然晕晕乎乎,但他忍不住去翻自己的储物戒,想看里面有没有甜的东西,可是没有。
他买的果脯竟然吃完了,在双修的时候,他吃完了最后一块。若是薛丹融在这里就好了,薛丹融的储物戒里也有很多吃的。
方潮舟有时候气薛丹融双修次数太多,会当着对方的面,从对方储物戒里搬东西,他有时候搬吃食,有时候搬话本。
说来奇怪,薛丹融这样的人居然也看话本。
没有找到甜食,方潮舟感觉心里也开始发苦。
他想薛丹融储物戒里的吃食了。
*
这场雷劫长达一天一夜,最后一道雷落下,方潮舟没多久就晕死了过去。钟离越水将人放进被褥里,再次用灵力探入识海。
因为方潮舟刚渡完雷劫,身体虚弱,这次进入识海,几乎不费吹灰之力。钟离越水看到之前还是白色的元婴,此时已经修成了金身,意味着雷劫渡成功了。
金身婴儿察觉到外界灵力,立刻将手里的藤蔓放下,然后往识海角落里跑去,蹲下,窝在那里不动了。
钟离越水没管它,他分出一丝神魄汇在灵力上,在方潮舟的识海里变成人形,再踱步到那团藤蔓处。
在他拿起藤蔓时,躲在角落里的金身婴儿却突然哭了起来,不仅是它哭了,方潮舟也开始浑身战栗。
钟离越水拿起藤蔓才发现这藤蔓的根部是紧扎在识海下方,确切说,这藤蔓已经跟方潮舟的识海长在一起了。
不能贸然动。
察觉到这个,钟离越水脸色难看得厉害,他丢下手中藤蔓,眼神看向角落里的金身婴儿。婴儿本还在哭,突然对上钟离越水的眼神时,哭声骤停。它瘪了瘪嘴,小肥手指了指地上的藤蔓,“没吃完,吃完了才不疼。”
它好像在解释自己为什么哭。
钟离越水看到了金身婴儿眉心的黑花。
若是方潮舟在此,就会惊讶地发现这朵本来快开全的黑花此时只剩一半了,另外一半已经消失。
钟离越水没说话,从方潮舟的识海里退了出来。他一出来,就用指尖点住了方潮舟的眉心,施了一道法术。
法术施出,半空中浮现一个半透明的画面,上面出现的场景正是方潮舟一行人遭遇不测,方潮舟独身被卷入到地下。
不知过了多久,屋里响起一声巨响。
片刻,钟离越水从屋子里踏了出来,几乎他一出来,就有一只白猫扑了上来,它急忙忙喵了一声,但看到猩红的血顺着钟离越水的手往下流时,顿时吓在原地不敢动了。
血液弄污了纯白的衣袖,滴答落在地上。
钟离越水绕过白猫往前走,一张脸面无表情,同时,天际传来龙啸之声。白猫听见龙啸之声,鸳鸯眼的瞳孔不由自主变大。
上一次龙形剑被唤醒,是五年前,杀梼杌那一回。
第一百零七章
龙吟声响, 方圆十里都被惊动。
宋涟衣听到这声龙吟,忍不住踏出房门,他刚出了房门, 侍女们也匆匆跟了过来。
“庵主。”
宋涟衣没有理她们, 而是抬眸望着苍穹。
许久, 他才开了口,“这是钟离越水的剑吧?龙形剑, 名斩穹, 他出关了。”说到这里, 宋涟衣那张娇媚的脸一下子沉了下去, “他都出关了, 方潮舟还没有找到吗?”
众侍女立刻跪在地上,“请庵主恕罪, 奴婢们不仅将水英院搜了一遍, 天水宗能进去的地方也都查探了一遍, 可是……并没有找到方潮舟。”
宋涟衣眉头越皱越紧,半响, 他将手中的丝绸团扇丢在地上, 转身进屋,吩咐道:“收拾东西,先离开天水宗。”
除了宋涟衣注意到龙吟, 很多人也都注意到了,例如向来深居简出的二指峰长老。他闻及龙吟声,连忙从打坐的石床起来, 走出房门。
端详天空一会,他身上的传音符突然亮了。待他听完传音符里的话,脸色大变,匆匆联系其他峰几个长老。没多久,除了一指峰长老成鸿义没到,四个峰长老都聚齐了。
四长老先开口,“薛丹融刚渡雷劫,成长老照看去了。”
二长老脸色凝重,“刚刚降妖狱的弟子给我传音,说是师尊去了那里。”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皆是一变,三长老甚至喃喃自语,“该不会是我想得那样吧?”
“是。”二长老直接开口断了他的念想,“把守那里的弟子虽然进不去降妖狱,可是听到里面传来惨叫声。师尊他……”
他没有说完,像是说不下去了,只是摇摇头。
五长老皱着眉,接上他的话,“师尊他在里面大开杀戒吗?怎么会又一次出现这种情况?不是有荼白了吗?”
其他三人听了五长老的话,皆是沉默不语,因为他们都想起一件往事,发生在几百前的往事。
他们的师尊钟离越水修为很高,世人无人与之相抗,但并非说天下第一人就毫无弱点,修为越高,若是滋生邪念,也会愈恐怖。
钟离越水在几百年前就出过一件事,等他们几人收到消息,赶去降妖狱的时候,那里已成了人间炼狱。
降妖狱里面关的都是为祸人间、屡教不改的妖魔,锁神链将妖魔锁住,让它们不能妄动。
而那一日,降妖狱的血水流了一地,他们素来敬佩的师尊一身白衣都变成黑衣。因为白衣沾了太多血,血干了,变成褐色,再一层层加深,最后生生变成了一件黑衣。
那里的血腥味浓到令人作呕,他们几人差点就吐了,差点的原因是因为他们不敢吐,因为他们看到师尊看过来的眼神。
一双冰冷、看他们如死物的眼睛。
自那日后,他们师尊身边多了一只叫荼白的猫。外人只以为荼白是钟离越水的灵宠,只有他们几人知道,荼白并非灵宠,而是钟离越水的邪念。
所以荼白从来都无法离开华黎山,它作为邪念,被封印在华黎山。
如今几百年前出现的事情再一次出现了。
“那我们要去吗?”四长老有些犹豫,事实上他们去,估计也无济于事,但若任由他们师尊在里面大开杀戒,一旦邪念重新现世,彻底控制钟离越水,不仅仅是天水宗完了,整个天下都会生灵涂炭。
穿进万人迷文的我人设崩了 第9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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