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苍从不曾对她有过仁慈。
    但是，她终究还是要努力地活下去。
    孟扶歌看着怀里的孩子，眼神既柔软，又坚毅。
    至少，她还有一个孩子，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她无论如何，都要保护这个孩子，让他健康地成长。
    “扶歌姐姐……慕千雪她……真的死了吗？”
    公孙小九似乎满怀心事，看着孟扶歌小心翼翼地问道。
    孟扶歌想到了刚才，慕千雪魂飞魄散时的样子，点了点头，道：“当然……”
    她记得，是宇文戟亲自动手，他的手里，似乎多了一件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武器。
    公孙小九拿着一个黑乎乎的圆柱形的东西给她，道：“刚才把他背回来的时候，从他身上掉下来的，应该还有用处，你且收好。”
    顿了顿，她又从胸口处取出了一枚晶莹剔透的白玉令牌，塞给她道，“还有这个，是之前他交代我的，如果他不在了，便将此物交给你……这个令牌，是打开千雪山资源仓库的钥匙，也是开启千雪山所有禁制与结界的钥匙，……一旦他和慕千雪死了，持有这枚令牌的人，便是千雪山的主人，便是山门之主。”
    孟扶歌接过她手里递过来的两件物品，神情有那么片刻的恍惚。
    他似乎永远都是这样，每次都会在自己的身上做出最坏的打算，然后，为她铺好后路，试图让她心安理得的，舒舒服服地活下去。
    她拥有一整个九幽之地，又怎么会稀罕区区一个千雪山呢？
    那些所谓的资源，她也根本就看不上。
    她现在……只想回家，想去找自己的家人。
    她太累了，她从来没有如此地想要逃避过，她想念青丝，想念孟扶舟，想念爷爷，想念父亲，也想念东璃月……
    然而，怀里的孩子开始咿呀啼哭，她现在只能将他抱起来哄着。
    她没办法就这么离开。
    至少在千雪山，他的孩子可以摄取到更多的灵力，有更好的生活环境，以及大量的资源。
    在沉默了片刻后。
    孟扶歌终于做出了抉择。
    “轩辕绝，闻人彧，你们两个，调整好了么？”孟扶歌突然看着二人问道。
    轩辕绝缓缓地睁开了双眼，脸上的焦黑已然不见，他起身跪到了孟扶歌的床边，道：“回禀师尊，已恢复三成体力。”
    一旁的闻人彧闻言，奇奇怪怪地看了轩辕绝一眼，似乎是不太明白，他为何会突然改了称呼，变得如此敬重，奇奇怪怪的。
    他依然还是那副随性随意的样子，道：“小爷比他好一点，再养个半个月，就差不多了。”
    孟扶歌点了点头，道：“差不多了，够了。”
    将孩子哄睡去，孟扶歌缓缓坐起身子，道：“小九，麻烦你去将千雪山的长老们，堂主们，全部请过来。”
    “好的。”公孙小九虽然也不知道孟扶歌这是什么意思，但是她在千雪当了好几个月的丫环，自然是对这里的人十分熟悉，也没多想便去了。
    孟扶歌在灌下了一些灵液之后，体力便迅速地开始恢复。
    之前生孩子的时候，她没办法补充，因为体力几乎全部被孩子吸走，以至于她连自己的储物戒指都打不开，只能硬抗，现在孩子都出来了，她本就需要进补，所以在这个时候补充灵液，吸收的速度与效率就会成倍增加。
    看着公孙睿和轩辕绝他们也依旧十分虚弱的样子，孟扶歌自然不会吝啬，很快便从储物戒指中翻出许多的灵丹妙药，分发给他们。
    轩辕绝在吃了几枚丹药之后，灵力差不多也就恢复了六七成了，面色没有之前那么难看了。
    闻人彧就恢复得更快了，吃了一半留了一半，还腆着脸问孟扶歌多讨要了一些。
    但公孙睿就不一样了，现在让他吃再多的丹药，也无法挽回他垂老破败的躯体。
    “不必浪费了，我命数快到头了……在你来之前，慕千雪便夺走了我的命数，她以为，强行夺走我的命数，她就会变得更强，但其实，对于天道而言，她的行为也等于背叛。所以，一旦宇文戟出现在她身边的时候，她亦会受到反噬，变得虚弱。”
    公孙睿神色淡然从容地说道，丝毫没有因为自己活不久了而感到悲伤。
    孟扶歌闻言，却很惊讶。
    没想到，这才是慕千雪真正的死因？
    怪不得之前自己出现的时候，会正好看见慕千雪在对自己的身边人下手。原来是因为受了反噬，迫切地想要变得更强。
    可是她越是掠夺，反噬便会越重。
    也正是因为这个反噬，宇文戟才能够轻易将她杀死。
    孟扶歌看着一脸平静的公孙睿，心里很不是滋味，低声道：“阿睿……多谢你。”
    公孙睿摇了摇头，道：“当初，是你拯救了我们九尾一族，若没有你，就没有公孙氏。公孙一族为你任何事情，都是应该的……”
    看着公孙睿，孟扶歌不由得想起了公孙邑，想起了公孙霁月。
    “其实，你做得已经够了。是你让公孙邑离开域境，去那边寻找我的，对吧？”孟扶歌缓缓说道，心里已经明白了许多。
    公孙睿点了点头，眼神终于有了几分闪动，因为愧对公孙邑……
    他本不必，承受这一切，替九尾狐族去还恩。
    “我会让阿彧回去一趟，你若是想见他，可以同他一起回去，去看一眼。他现在应该在北齐，他损了一命，已经忘了我，如果顺利的话，他会是北齐的皇。”
    孟扶歌说着，将公孙睿递回来的丹药给了闻人彧。
    死亡对于九尾狐族而言，并不可怕，因为他们并不只有一条命，一条尾巴一条命，并且，重生的他们，可以选择是否保留前世的记忆。
    公孙睿牵出一抹笑容，苍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希冀之色。
    “若是如此，那是甚好，真想去看一眼……”
    他看着闻人彧，微笑道，“那就劳烦闻人公子，带着老朽走一趟了。”
    说完，他的气息变得更弱了，身子逐渐缩小，变回了原型……
    一只毛发稀疏，干瘦干瘦的老狐狸，虚弱地趴在地上，费劲地喘息着。
    没有尾巴。
    一条，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