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预感，有时候没来由的就那么准。
    赵浮生送走姜闻的时候，和他开玩笑说山水有相逢，不一定什么时候就能和马大军碰上，结果没到一个星期，他们还真的和马大军碰上了。
    饭局是赵宝纲张罗的，人不多，叶敬、于飞鸿、姜闻再加上赵浮生和另外几个人，都是和他有过合作的人。
    正吃着饭，赵宝纲接了个电话，出去片刻之后，回来的时候，脸色略微有些尴尬。
    “怎么了？”于飞鸿看赵宝纲的表情不太好，奇怪的问道。
    “这个，马大军他们在附近吃饭，我们要不要过去？”赵宝纲看了一眼姜闻和赵浮生，对于飞鸿答道。
    赵浮生和姜闻同时一愣神，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
    《寻求》的那个事情，赵浮生和姜闻没有对叶敬和于飞鸿说起，只是说中影那边也收到了卢川的剧本，对这部戏很感兴趣，打算独自投资拍摄。
    人的名树的影，有中影参与，叶敬和于飞鸿也没多想，自然同意了姜闻撤资的要求。
    谁都没想到，这里面还有马大军的事情。
    “是么，那咱们也过去吧。”叶敬倒是没多想，笑着开口说道。
    赵浮生没吭声，姜闻却笑了笑：“算了吧，都吃一半了，没必要。”
    “嗯？”
    叶敬一愣神，狐疑的看了一眼姜闻。
    赵宝纲听到姜闻的话，笑了笑，点点头：“是啊，咱们吃咱们的吧。”
    曾经，赵宝纲是个演员，可是在演员阵容中他既不算帅也不算丑，就算是把他扔进临演堆里也没办法让人一眼认出来。不过，成为导演之后，他身上多了一种让人难以理解的自信，这自信是由《编辑部的故事》、《过把瘾》、《永不瞑目》、《像雾像雨又像风》这一部部金字招牌般的电视剧硬生生累积起来的，所以，赵宝纲虽然长相不出众，可那双眼睛宛如抹去了世间繁华般直指人心。
    刚刚马大军给自己打电话的时候，原本很是热情的邀请自己过去，结果在听说姜闻和赵浮生也在之后，顿时就有些迟疑，赵宝纲当即就察觉出不对劲来。
    只不过老于世故的他并没有问太多，如果不是于飞鸿提起，他甚至不打算告诉她，刚刚马大军邀请自己这帮人的事情。
    古人早就说过：“大奸似忠，大伪似真”，很多从表面上看功成名就之人，往往都是逢场作戏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高手，因为在他们的眼中，只有目的，只有利益，良知和底线早就抛得远远的。
    在现实生活中，左右逢源的两边人太多了，而在演艺圈更是比比皆是。因为其中涉及的名利更多，牵涉的利益更大，于是手段也就更多。
    所以赵宝纲一贯的做法，都是明哲保身。
    毕竟他从不涉及电影圈，只专心拍自己的电视剧，不用担心和电影圈这些人有什么利益冲突。
    但即便如此，对于马大军这个人，赵宝纲也是有些防备的，毕竟身为京圈大佬之一，赵宝纲很清楚马大军是如何发迹的。
    马大军高中毕业后进入部队文工团担任舞美设计，退伍后到首都城建开发总公司做工会文体干事。
    正是这个时候，他结识了人生中第一个贵人郑小龙，那个时候，郑小龙策划的电视剧《渴望》、《首都人在纽约》，正火遍全国。
    要知道，那时候，“大院子弟”和“胡同串子”是当时首都两个界限分明的两个圈子。郑小龙出生于总后大院，是马大军羡慕的大院子弟。
    当时，郑小龙在北京电视剧艺术中心主抓生产，谁想进中心，都要通过他，马大军对他非常恭敬，整天跟在他后面跑。最后，总算调到了电视剧中心当美工。说是美工，其实就是打杂的，平时的主要工作是场记、剧务，有时候给美工打打下手，如果需要群众演员时，他也可以上阵。
    长相像越南军官的他，经常会受到别人的嘲笑，挖苦，但是他丝毫不在意。他通过郑小龙认识了人生的第二个贵人高振海。从此，他开始了为高振海鞍前马后的生涯。海爷长，海爷短的也成了当时马大军的口头禅。
    那个时候马大军能把高振海小说的一个字不差的背下来。除了模仿高振海，最让大家诟病的是马大军的拍马屁。据说后来有人让马大军评价高振海，他用了一句话来概括：抬头望见北斗星。
    最终的结果，就是马大军借着改变高振海的小说，一举成名，成为国内最出色的商业片导演之一。
    即便如此，赵宝纲依旧对马大军不太感冒，因为他总觉得，这个人太功利了。
    虽然不知道姜闻和赵浮生与马大军之间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告诉赵宝纲，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今天坐在这里的人只有于飞鸿，可能事情在姜闻和赵宝纲的遮掩下，就那么过去了，但很可惜，偏偏还有个叶敬。
    作为高振海的发小，根红苗正的大院子弟，叶敬这个人一向都是眼睛里不揉沙子的主儿，虽然赵宝纲和姜闻两个人都试图遮掩，但他一下子就察觉出不对劲来了。
    很简单，如果仅仅是怕姜闻和马大军之间尴尬，赵浮生根本不会露出那种表情来，姜闻更不用和赵浮生对视。
    换句话说，叶敬很清楚，赵浮生和马大军之间，根本没有交集。
    但偏偏，姜闻居然和赵浮生对视了一眼，很显然是达成了共识。
    这就让叶敬有些好奇了。
    目光在姜闻和赵浮生身上扫过，叶敬呵呵一笑，开口道：“别啊，相请不如偶遇，既然人家都已经开口了，咱们别不给面子，过去坐一坐，怎么着，那边有什么人是宝纲你不愿意见的么？”
    赵宝纲一脸无奈，人家叶敬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自然不好再开口，只好看向姜闻。
    姜闻心里面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他现在只能祈祷，祈祷叶敬知道真相之后，别当场发作让马大军下不来台，不然这个事情，还真就不好办了。
    反倒是赵浮生，默默地笑了笑，在他看来，整件事越来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