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应该跟我,都是术界中人吧。”
“是吗?”郑蓉蓉似笑非笑道:“那是男的还是女的?”
“好像,好像是女的吧。”我老老实实地说。
“好像是女的?”郑蓉蓉不由得看了我一眼,道:“是男的还是女的,你都分不清楚吗?我是男的还是女的?还是好像是女的?”
“你当然是女的。”我哭笑道:“那个朋友,因为很神秘,我也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她,所以我说是好像。”
“哦。”郑蓉蓉淡然道:“那这个你不确定的朋友,多大年纪?”
“二十岁。”
“挺年轻的啊。”郑蓉蓉的口气让人听不出来是什么意味,只听她又问道:“长得漂亮吗?”
“漂亮。”
“哦,那怪不得你说那铁片那么珍贵了。”郑蓉蓉撇了撇嘴,道:“我说的,一个破铁片,有什么稀奇的。”
我就算再笨,也能听出来郑蓉蓉的话泛着酸味。
所以我也没有生气,我说:“这铁片上面印了一个人,是我们麻衣道派的祖师爷。”我道:“这铁片,有可能是那个女孩子给我的,也有可能是过世的德叔留给我的遗物,我正在想办法查明它的来历。”
郑蓉蓉愣了一下,脸渐渐地就红了,然后轻声道:“对不起。”
我看了看她,道:“为什么对我说对不起啊。”
郑蓉蓉有些慌张,道:“要不是,要不是为了救我奶奶,德叔也不会有事,你也不会陷入危险的境地。”
我心中有些温暖,道:“这不怪你,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德叔生前也说过,干这一行的,招惹的东西太多,迟早要还回去。这都是命,不能怪谁。”
郑蓉蓉说:“那你呢?”
“我?”
“对呀,你以后打算一直做这一行吗?”
我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道:“没办法了,我天生就是要入这一行的命,想躲也躲不掉。”
“为什么这么说呢?”
“如果你知道我小时候发生的事情,你就明白我为什么这么说了。”
“那你小时候发生什么事情了?”
“嗯,你要是想听,我有空讲给你听。”
“那你就先在讲吧。”
“饭店是不是快到了?”我说:“到了的时候,我再给你讲。”
郑蓉蓉道:“也好。”
又说了几句话,目的地已经到了。
郑蓉蓉把车开到了郊区的一个饭店门前,停好车之后,我们一道走了进去。
这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饭店,而是时下比较流行的生态饭店,自己种的无公害菜蔬,自己养的无公害鸡鸭……里面的房间也很有意思,不是真正的一件一件房子,而是用一排排竹子隔起来的房间。
入眼之处都是绿色,而且所有的“房间”都是围着一个水潭分布的,水潭里养的还有鱼,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有意思,也有情调。
我和郑蓉蓉找了一个小一点的“房间”坐下,郑蓉蓉让我点菜,我第一次来,根本不知道该吃什么,就让郑蓉蓉点,郑蓉蓉点了几个菜,然后我们又开始说话。
我把小时候到十人沟里发生的事情给郑蓉蓉讲了一遍,郑蓉蓉听得又是紧张又是惊诧,脸色红彤彤的,一双大眼睛眨也不眨,小嘴微微张开,看上去可爱极了。
“没想到你还有这些经历!”郑蓉蓉等我说完,叹道:“我也不知道是该羡慕你,还是同情你。”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我苦笑道:“应该是我羡慕你们这些正常人吧?”
“正常人也没什么好的,像我,衣食无忧,不还是生活平平淡淡的,一点意思也没。”郑蓉蓉道:“你们从小生活在村子里,是不是能做很多有意思的事情啊?”
“是啊,去地里刨花生,掰玉米棒子,烤红薯,摘毛豆……爬树上掏鸟蛋,捣蜂窝,粘知了……”
我一说起来小时候的事情,就兴奋起来,道:“过年的时候打雪仗、堆雪人、滚雪球,在冰桶里放炮,春天去野地里扎风筝,放风筝,夏天就下河里洗澡、网鱼、摸泥鳅……还可以去偷西瓜,秋天地里的油菜花一片金黄,看上去像金色的海,风一吹,一浪一浪打来……收了玉米以后的地里能逮住好多蛐蛐,红薯地里能抓蝈蝈,编个笼子,装进去,整夜里叫唤,地里还有野鸡、兔子、蚂蚱,还能挖马齿苋、玉米菜、洋姜吃,毛毛根可甜,薅一些香草根,装进荷包里,就是个香囊,带在身上提神醒脑!”
郑蓉蓉听我说着,眼睛越来越亮,都快发起光来了。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赶紧吃饭吧,光听我说了。”
郑蓉蓉笑了笑,眼睛又黯淡下来,道:“可惜了,咱们都已经长大了,就算知道村子里有这么多好玩的,也都回不到从前了。”
我们不咸不淡地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闲话后,郑蓉蓉忽然说:“陈铮,我爸爸那天给高队长讲了一个事情,是我们家的老故事,我偷听了。要不要讲给你?”
我连连摇头:“不用了,我都知道。”
“你知道?”郑蓉蓉诧异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不要告诉我说,你有顺风耳哦。”
“那倒是没有。”我笑了笑,道:“不过,做我们这一行的,消息来源很光,知道的事情不会很少。”
郑蓉蓉撇了撇嘴,道:“好吧,既然你知道这个故事了,那按照你的看法,我三哥究竟是被什么害死的?”
郑蓉蓉提起郑景麓,我心中便有些不快,放下筷子,道:“你今天请我出来吃饭,就是要问这个问题的吗?”
郑蓉蓉摇了摇头道:“当然不是。我想见你,就是单纯地想见你,没有什么别的目的。你要是不想说这些事情就算了,其实我也不想说的。”
我问道:“你为什么想见我啊?”
郑蓉蓉瞟了我一眼,道:“最近发生了许多事情,我总感觉家里的人都怪怪的,包括我爸爸,好像都戴着一副面具似的,我看见他们,就没来由地感觉心里很乱,很冷,甚至有些害怕,我自己一个人晚上都睡不着觉。但是我觉得你很真实,我见到你时,心里就会踏实一些。”
第五十六章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我微微沉默了一下,感觉心里有一些温馨,郑蓉蓉这是把我当成很亲近、很信任的朋友了吧。……
郑蓉蓉见我不说话,问了句:“你不信我的话吗?”
我说:“相信,我知道你那种感觉。如果你把我当朋友的话,什么时候想见我,一个电话,我就来了。”
郑蓉蓉微微笑了:“我早就把你当朋友了。”
我也笑了。
服务员陆续把菜上来了,我们边吃边聊。
谁也没再提郑景麓的事情,在吃饭的时候,想起郑景麓的死状,总归是不舒服。
而且郑景麓是郑蓉蓉的哥哥,经常提,对她的心情也没有什么好影响。
但就在这时候,我忽然听见隔壁有一个声音传来:“老高,我听说你最近接了一个案子,特别离奇,连人是怎么死的都弄不清楚?”
由于这里的“房间”都是竹子隔开的,所以隔音效果并不好,只要有人大声说话,离得近的人听得还是很清楚的。
我和郑蓉蓉便听得很清楚。
我们一起往声源处望去,隐隐约约中看见隔壁“房间”里坐着一个身穿深色衬衫的胖子,正在侃侃而谈,在他旁边,坐着一个目光深沉的男人。
这个男人我和郑蓉蓉都认识,正是高队长。
人生多巧,熟人无处不相逢。
只听高队长淡淡地道:“没有什么离奇的,死因很快就有结论了。”
我和郑蓉蓉相视一眼,眼神中都充满了异样的神情。
郑景麓究竟是怎么死的,上次在郑家验尸的时候,三个有经验的法医都没有得出一个确切肯定的结论。
池农倒是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但是并不被高队长所信服。
到如今,只过去了不到一天,高队长便有结论了?
我和郑蓉蓉都忍不住凝神听起他们的话来。
高队长刚说完,另一个低沉的嗓音道:“看来什么案子到了高老弟手里,都不会成为难题。不过兄弟很好奇,那个郑景麓到底是怎么死的?”
那人坐在角落里,被竹子挡着,我看不见他的人。
但是听声音,感觉这人不是一般的平头百姓,可能会是一个有身份的人,但是以相音之术来判断,他的精神状态应该不会很好。
郑蓉蓉听见这声音时,脸色有点微妙的变化,我瞥了她一眼,知道她肯定听出来这个声音的主人了。
穿衬衣的胖子接口道:“对,老高,我听说郑景麓不是被人弄死的,是被那种东西给弄死的,到底真的假的?”
高队长冷笑一声,道:“不到一天,你们就都知道消息了,这传的可挺快的啊。警察局里是谁的嘴这么长啊,我回去得好好查查。”
胖子“哈哈”一笑道:“老高,我最喜欢你这副认真的样子啦!说的跟真的似的!这事儿还用你们局子里传出来吗?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老郑头的小儿子嗝屁了,他郑家上上下下那么多人,早把消息放出去十万八千里了。哎,到底是不是那东西害死的,你倒是给句话啊。”
高队长道:“你这么关心干嘛?又不是你儿子!”
胖子道:“我听说老郑头还特意跟你到密室里说了一番悄悄话,这悄悄话的内容还有关他们郑家的祖宗。所以我就特别好奇,难道真是郑景麓那小子不敬祖宗,然后被干掉了?”
高队长幽幽道:“我没有泄露别人家里秘密的习惯,再说,案子没有破掉之前,随便议论恐怕不好。你们也知道,局子里局子外,我的仇人都不少,在座的几位兄弟谁要是不小心把我的话说了出去,兄弟我的饭碗可就砸了。”
“哪儿能!”胖子拍着胸口道:“咱们不是那种人。”
高队长笑道:“现在,我突然很好奇了,你今天摆出这饭局是什么意思?”
说完,高队长阴沉沉地看着胖子。
那胖子一愣,随即道:“是王哥请的啊,就是哥几个随便聚聚,还能有什么意思?”
“是吗,王哥?”高队长盯着角落里的那个人。
那人“呵呵”干笑两声道:“对,是我请的。高老弟现在怎么变得神经兮兮,难道出来出个饭也非得有点什么别的意思?”
高队长点点头:“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听着几个人说话,我瞬间明白,这三人是各怀鬼胎,最起码那个叫“王哥”的和高队长都是腹黑阴险之人,那个胖子是个被王哥拉来充数当枪使唤的,这顿饭,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但这一番话后,三人便再没有聊郑景麓的死因,而是插科打诨,说些其他事情。
这样一来,我和郑蓉蓉也没听到高队长所说的郑景麓的死因究竟是什么。
熟人在旁,我和郑蓉蓉吃饭吃的也不是很痛快,不敢大声说话,只能闷着头快点把东西吃完。
吃完以后,我去结账,郑蓉蓉不让,说她请我,我也没有勉强。
走出饭店之后,我们俩都长出了一口气,我说:“这顿饭吃的太压抑了。”
郑蓉蓉心事重重,道:“陈铮,你说高队长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淡淡道:“是真是假,很快就有分晓。听语气,他心中似乎有了想法。就是不知道这想法是他自己臆想的结论,还是用证据得出来的结论。”
第1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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