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啊,你轻点,小心别伤着孩子。”
简如的惊呼从帐里传出。
“没事的,大夫说过,三个月以后就行了,我这都等到六个月了。”
这是楚寻委屈的声音。
随后,寝室内便消无声息,只有床帐在隐隐晃动着。
门外,一直聚精会神盯着寝室,生怕小姐看了信后心里不舒坦,影响了孩子的小樱,在隐约看见那床帐晃动的频率后,几乎是瞬移着离开了院子。
“快去备下热水,一会儿老爷和夫人要用。”小樱板着烫红的脸对小丫环们吩咐着,心里却暗啐,这老爷,真是太没正形了,我们小姐还怀着身子呢。
几天之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借着楚寻和景喻沐休的时机,华丽丽的四人约会,展开了。
简如的肚子鼓的老大,实在没法去骑马,游湖什么的,所以,借鉴了简玲记忆里的一种约会方式,四个人准备来一场野外烧烤。
草原的天空总是特别蓝,雒阳是边民和燕民混居的大城,城外就是一片草原,远处牧马,牧羊成群结队,如同地上的白云,天空中野燕飞过,低鸣婉转,遥望远方,风吹草低,白云悠悠,端是让人心情舒畅。
官道两旁的牧草也很旺盛,深远处甚至能直埋到景喻腰间,像林戚月那身高的,微一低身,估计连影儿都找不着。
找到了宽阔的地介儿,让下人们直接残忍的把牧草铲平,在升起火堆,简如和林戚月,兴高采烈的弄了一堆鱼啊,肉啊的研究着怎么能硬生生的,把这些东西烤熟了。
丫环下人们小心翼翼的围着两位夫人,生怕她们被铁签子扎了手,或是被火烧了衣服,这都是贵人,还有个怀了孕了,但凡有点事,被打死都不够赔罪的。
主子下人都有事干,只有两个多余的丈夫被单甩出来,抛到一边。
两个倒霉催的丈夫,楚寻和景喻看了一眼那堆焦黑的东西,摸了摸自己的胃,担忧的对视了一眼,
“楚大人,咱那边聊聊吧!”景喻建议。
与其眼睁睁看着那焦黑的东西是怎么形成的,还不如躲一边去,什么不知道,到时候直接闭眼咽进去,是生是死就此一着来的痛快。
“景世子所言甚是。”楚寻赞同的点头。
其实他也不想知道,那团焦糊的牛肉上到到底沾了多少黑灰,那面目全非的烤鱼上,扎嘴的到底有多少是木刺……
嗯,有时候,看不见也是一种幸福。
☆、第八十五章
“戚月,不对,不对,不能把盐全撒上,那肉得先淹上。”
“主子,主子,那鱼,那鱼还活着呢,您等奴婢扣了在往火上放啊!”
“唉啊,简姐姐,不好了,火,火烧起来了!”
“我的天爷啊,快来人,水,水……”
围着火堆,简如和林戚月把野外烧烤弄的热热闹闹,欢欢笑笑(?)的。
离火堆不远处,一会儿就得上去试吃的两个丈夫默默的抹了把汗,在心里为自己的胃点了根蜡。
“楚大人,近来衙门里可还平静?”景喻专注的看了一会儿笑的飞扬的林戚月,才回头对楚寻问道。
虽说景喻和楚寻是同一时间被庆元帝外派到槐洲的,可他们一个文臣,一个武将,级别差的也大了点,楚寻是长年宅在衙门里,专攻漠北的帐目,税赋,而景喻呢,则是带兵阅军,励志于跟靖北王抢兵权,全力准备着庆元帝撤藩后,他可能直接掌权边军,防范琉璃的局面。
“到是无甚大事。”楚寻道:“只是前些日子将军出外练兵时,我那边又收到了涂世子谎报军需的帐本。”
景喻时常要出外练兵,防边,有时候一走就是两三个月,本朝惯例,文臣不相干,他也不太抓着景喻的人影儿,更何况,他俩的身份,不接触漠北那边还防的厉害呢,这要是时时刻刻搞小团体,这工作可就没法开展了。
而且,说实话,什么税赋啊,虚报啊,对靖北王府来说,还真算不什么大罪名,这年头,哪个地方官不捞银子啊,万里求官只为财,不说别人,就是说楚寻,冰炭,火炭,啥时候少收了,只要不出那个度,皇室也说不出什么的。
靖北王府数代相传,度把握的不要太好啊,楚寻要是把这他查出的这些帐本之类的送上去,朝廷也就能罚罚靖北王的俸禄,顶多在抹下去两个虚职,真为这点事抄人家家,撤人家藩,朝廷那帮官员,不得炸了啊?
要知道,他们哪个都没比靖北王少收。
其实,楚寻都有些怀疑,这两年多他收到的‘罪证’,是不是人家涂世子特意给他的,要不然,怎么全是一些无可无不可的小毛病,连点能拿出手的大罪都没有。
“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啊?”景喻抓住身边的牧草,狠狠拽了一把,他又不是愣头青,朝廷里的潜,规则,他当然懂,楚寻收集的‘证据’,全是他派人送到京城的,东西是不少,但真正有用的,几乎一件都没有。
来了槐洲两年多,不止是楚寻没什么特别的成绩,就连他,这槐洲总兵也是当的窝囊,真正的精兵全在涂世子手里握着,他能用的全是一些散兵游勇。
“没用也得送,万岁催的紧。”楚寻难得的露出一丝苦笑,感叹着说:“万岁雄材伟略,自是想干出一番大事,就是……”急了点啊。
漠北七代经营,如果真那么好对付,早就被历代皇帝撸死了,还能幸存到现在,楚寻不否认,庆元帝确实是个明君,有能力有手段,登基不过三年,先帝和废太子等人的派系就被抹的一干二净,对连先头对他颇多意见的文人们都转口称赞庆元帝一代明君。
可是,送两个人到人靖北王大后方,两三年的时间,就想弄垮人家几百年的经营?皇上啊,您确实您只是明君而不是上帝吗?
地球不围着您转,您不是太阳啊!
“唉!”楚寻叹了口气,转头景喻说:“世子,东西我明天就给您送过去,麻烦您派人递到皇上御前了。”派到槐洲的一文一武,还是以景喻为主,比如,往庆元帝身前送东西,就得走景喻这边的渠道。
当然,单说从雒阳往京城送东西,楚寻也是可以的,范晋的学生满天下,连漠北这边他都有渠道,不过,这个渠道不是官方的,就是说,不是庆元帝准许的。
楚寻觉得,在敌后工作,又没有人帮着在皇上面前刷存在和忠心度的时候,他还是不要特立独行比较好。
“我知道了。”景喻点点头,两人一时无语。
火堆那边,下人们终于把活鱼杀好,牛肉淹毕,简如和林戚月也洗了手,玩闹般的烤将起来,不管她们的手艺如何,材料都是极好的,因为这些东西最后估计会进老爷们的口,下人们俱都下大功夫,鱼,肉都窜在签子上,拿到火堆上一撩,刹时间,一股浓香飘了过来。
“看来,应该吃不死。”歪着头嗅了嗅,楚寻顿感庆幸,他舔舔唇,抬眼问景喻:“你说对吧,世子?”
“嗯。”景喻胡乱点点头,似有些漫不经心。
“世子,这是,有什么事?”看景喻态度不似寻常,楚寻挑眉问。
“这……”景喻略有些犹豫,他看了一眼楚寻,又看了一眼火堆旁笑的开怀的林戚月,沉默半晌后,才语带沉重的说:“我截获了一封信件,是琉璃王写给涂世子的!”他略顿一下,又接着道:“是通敌信。”
这信是他三天前截获的,可是一直没敢往京城送,实在是——万一他送过去,庆元帝一激动,公告天下了,要撤藩了,可想而知,靖北王肯定不带干的,他百分之百得喊冤,偏生这封信,还是琉璃王写给涂世子的,这辩不出真假啊!
到时候漠北和大燕两边一吵吵,要是庆元帝赢了还好,万一他输了,这藩没撤成,他景喻不就成了现成的替罪羊了吗?信是他送的啊。
“总归还是要送的。”沉默了一会儿,楚寻正色的回:“或许可以的在试试,能不能截到涂清的回信?”
庆元帝对漠北的执着,归根结底,不过是因为他自己底气不足,虽然他是以太子之身登基,可天下人都知道,那是先帝实在没有选择下的结果。
荣郡王和太子被废,四皇子身亡,剩下的全都未成年,先帝是实在没办法了,才会把皇位传给素来不着调儿的庆元帝,当然,登基三年,庆元帝已经用事实证明,先帝的选择是没错的。
虽然大家都承认了庆元帝是个明君,可架不住他心里虚啊,这几年,楚寻也算是品出来了,庆元帝那是个憋着心思想干出一番祖宗们都干不出的大事,比如——撤藩,以此来名垂青史,证明他是先帝膝下最出色的儿子,先帝选择他做继位者绝对没错。
为此,他不惜付出任何代价,不说别的,就看他能把落霞那样的女人纳进后宫,就知道他的决心有多么的强大了。
忠君为民,楚寻绝对赞成,但是,那也得是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基础上吧,槐洲就他和景喻两个外派的官员,真出了事,也只有他们两个兜着。
“我试试吧。”身高一九八,体重九十公斤的猛男景喻也只有无奈的点头了。
他这家大业大,父母双全的,肯到槐洲这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完全是为了全君臣节义,前程,他可以暂时不要,反正他有爵位可以继承,但是,把家族搭上,那可绝对不行。
想到此,景喻抬头看向楚寻,看到他眼里的赞同,景喻伸手出,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好兄弟,好兄弟。”
通敌信送到京城,虽然有搞砸的危险,但万一弄得好了,名垂千古都是有可能的,楚寻在这个时候没逼他做出决定,景喻是很感激的,其实,他自己也有些犹豫不决,要不然,也不会把这件事说出来。
想了想远在京城的父母家人和近在指尺的妻子,景喻下了决定,重在沉稳,做事还是不要太冒险的好。
可惜,在不远的未来,事实证明了,有些事,不冒险却是不行的。
“这,应该是熟了吧?”
“大概,可能熟了吧。”
不远处,火堆旁传来简如和林戚月的声音。
“相公,吃食熟了,你们过来尝尝好不好吃?”两个女人异口同声的喊,声音中充满愉悦。
景喻瞬间只觉寒毛倒竖,危机感传遍全身,他忽然感觉,去尝那些‘吃食’,是比通敌信还要危险的事情。
紧握住拳,暗地给自己打气,他抬头和楚寻相对而视,从彼此的眼中,都能看出那股心惊胆颤。
“来,来了!”两个男人异口同声的答,声音中满是无奈的宠溺。
吃食没有想象中的难吃,呃,当然,咸是咸了点,那也算是有滋味嘛,嗯,生是生了点,但还是可以嚼的动的,只要吃了不会死,拉两天而已完全可以忍受。
吃了老婆的爱心便当之后,不用直接归天,两个男人喜出望外,围着火堆,喝着凉水,四人约会走上了正途。
“相公,你尝尝这鱼,是我亲手烤的。”林戚月的脸颊被火映的通红,在这样天青草碧的空阔之地,又有这么多人陪着,她的心情也放松了下来。
“好,好。”景喻咧开大嘴傻笑,抓过鱼就吃,完全没有刚才精明的样子。
“小心刺,小心刺。”林戚月连声惊呼。
“咳,咳。”被卡住的景喻。
“小樱,快拿水来!”
“如儿,水没用,得用醋。”
主子们惊叫连连,仆人们四脚朝天,整个场面,端是热闹非凡。
“咳,咳,景总兵和楚大人,这是带着家眷出来游玩?”温和的男声传来:“虽说现在的时节有些晚了,但雒阳的秋色还是很不错的。”
几人停止玩闹,抬头去看,背着光,几匹油光水滑的俊马迎面而来。
打头一人,二十七八岁的年纪,身披紫色锦袍,头带八宝玉冠,身形有几分瘦弱,他凤眼含笑,面白无须,瞧着到有几分读者人的架势。
在他身后,几个做侍卫打扮的高壮男子紧紧跟着。
行至众人面前,那男子一勒缰绳,从马背上翻下,那利落的动作,跟瘦弱的身形成强烈反比。
将马鞭往随手交给侍卫,那男子理了理衣袍,迈步上前。
做为在场官职最高的人,景喻连忙起身,迎了上去。
“涂世子,好巧啊。”他打着招呼。
涂清微微一笑,同时,眼角一斜,横扫了火堆旁的楚寻等人一圈后,抱拳回礼,谈笑间,他眼中闪过晦暗不明的光。
☆、第八十六章
简如拉过林戚月,侧身避开外男,但眼角却扫向正和景喻说话的涂清身上。
原来,这人就是五年后被称做大燕第一帅才的涂清,那个连庆元帝都不得不憋屈的承认,此人乃大燕千里驹的名将。
前世五年后,她正半死不活的怀着双胎,可就是那样,她也听说过这位涂世子领军攻打琉璃国,生擒琉璃王的英勇事迹。
那个时候,涂清的威名简直传遍了整个大燕国,庆元帝见着他都是面上带笑,背地便秘的不要不要的,就连楚寻,都叹着气跟她说过,漠北有此子,三代之内,靖北王府在无忧患。
原来,这就是大将军王,简如侧身打量着涂清,果真是——很一般嘛,就这小身板,有她沉吗?就那小海拔,赶得上林戚月吗?
第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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