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培元看上去比上次见面的时候恢复了很多,起码已经清醒了过来,被一位男修士扶着,正苦笑着垂头,听天元宗派来监察长老训斥。同样,作为天宇宗的大弟子,又错解了阵法,陷其余师弟师妹于险境的隋垣自然也躲不过去,他摆正了脸色,走向正背对着众人、独自站在一旁仿若遗世独立的玄凌长老,低声请罪。
听到隋垣的声音,玄凌稍稍侧首,目光在他肩上的“魇兽”身上一带而过,随后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既然知道错了,那么出去后便自去找戒律长老请罚吧。”
隋垣躬身应了,表情中很是自责,对他一向很有好感的沈嘉贻见了,不由得有几分不忍,举步靠近了玄凌,替隋垣柔声辩解道:“师父,这其实也不应当是刘师兄的错,都是我们太过冒进了……”
“你不必替他说话。”玄凌冷声打断沈嘉贻的话,“是否处罚他我没有丝毫兴趣,这是戒律长老的事情,我只是会将我所见所知的事情如实汇报罢了。”
沈嘉贻哑然,无奈地看了隋垣一眼,目光中透着几分安抚的意味。隋垣也回了她一个淡笑,轻轻摇了摇头,以示自己无碍,让她不必担心。
玄凌看着沈嘉贻与隋垣私下无声的交流,神色不动。
这时候,被斥责完邵培元被人扶着走了过来,在对玄凌恭谨地见礼,又向沈嘉贻点了点头后,递给隋垣一个乾坤袋。
隋垣心中忐忑,面上却不显,并未接过,只是疑惑地看向邵培元,以眼神询问他这是何意。
邵培元轻轻一笑,不顾隋垣拒绝地将袋子硬塞进他的手里,双目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每一丝的表情变化:“暝晖,方才我在那阵法中击杀了一条金线巨蟒,这金线巨蟒的皮水火不侵,是制符最上等的材料,既然我用不着,倒是不如给了你。”
隋垣露出了一丝意外,随即转为敬佩:“金线巨蟒有元婴期修为,培元真是令我自叹不如。这皮我就先收下了,等到制成灵符再借花献佛赠与培元你。”
“那可就多谢了。”邵培元笑道,“不过,你倒是不用佩服我,这次面对金线巨蟒我也是九死一生,原本以为这条性命就要交代在这里,却不曾想在竭力保持清醒却意识朦胧之时被一神秘人所救,死里逃生……”邵培元的语气稍显怅然,却仍旧紧盯着隋垣,“只是不知那人到底是谁,让我想要道谢也无法,实在羞愧至极。”
隋垣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但是卓越的演技却让他面不改色:“我想,那位神秘人既然没有留下名号,自然也不会在意培元兄是否会道谢,不过倘若有缘,必然会再次相见的。”
“……也对。”邵培元轻笑了起来,目光柔和地看着隋垣,缓缓点了点头,语气却斩钉截铁,“我相信,我定然能与那人再次相见,亲口对他道谢的。救命之恩,就算粉身碎骨,也定当回报!”
隋垣……他也只能继续保持微笑了……因为总感觉无论说什么都有些不对劲!
见隋垣没有继续搭腔,邵培元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巧巧地转移了话题:“说起来,先前一直没有机会询问,暝晖这只魇兽可是在天遐福地收获的机缘?”
隋垣侧头,看了看仍旧黏在自己身上的璃兽,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
“那真是恭喜暝晖了,魇兽聪慧却骄傲,极难认主,其主人无一不是人杰俊才。暝晖能得它喜爱,假以时日必成大器!”邵培元看着璃兽,见它大睁着琉璃般的眼睛望着自己,不由得有几分喜爱,向隋垣身边又凑了凑,伸手逗弄了它一下。
邵培元大约也是璃兽喜欢的气息干净、心灵澄澈的那类人,所以它完全没有排斥他的亲近,甚至仰着头享受着他的抚摸,“咪咪”地轻叫了两声,那娇憨乖顺的模样逗得邵培元失笑了起来。
就连沈嘉贻也被璃兽所吸引,满是喜爱地凑近了些许,渴望之情溢于言表。
隋垣靠着邵培元极尽,似乎能感受到他呼出的热气。不管他实际上是不是赵羲和,一想到他方才那似乎带着暗示性的话语,隋垣就不由得身子有些僵硬。于人设,隋垣自然更不能容忍邵培元这种毫无间隙的亲昵,为了摆脱这样的境况,他干脆伸手将璃兽提了起来,径直丢到邵培元怀里,让他们俩自己去玩个够儿。
显然,隋垣这样有些嫌弃的模样深深刺伤了璃兽脆弱的心灵,想到之前认主的时候隋垣各种推三阻四,生怕自己又被抛弃的璃兽瞬时间炸了毛,三下两下从邵培元的怀里挣脱出来,重新跳回隋垣的肩头,各种挨挨蹭蹭着求爱抚,努力证明自己的真爱绝对是隋垣!
见到璃兽有几分谄媚的模样,邵培元大笑了起来:“暝晖,你和这只魇兽的关系真不错,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粘人的魇兽,片刻都离你不得呢!”
“是啊,我也一直都以为魇兽是一种特别矜持高傲、很难亲近人的灵宠。”沈嘉贻也赞同道。
一直离三人不远的玄凌突然微微一愣,扭头将目光投向隋垣肩膀上努力撒娇的“魇兽”,若有所思。
碍不住璃兽的痴缠,隋垣不得不抬起手,随便揉了它几下以示安抚。虽然觉得这反映有些敷衍冷淡,但是知道见好就收的璃兽终于安分了下来,重新在隋垣的肩膀上窝好,却没想到安静了没有多久却又突然炸了毛,“咪!”的一声似乎饱含着警告与恼火。
顺着它的目光,众人看到一只白色的璃兽迈着休闲的脚步缓缓靠近,璃兽仰着头,红玛瑙一般的眼眸盯着隋垣肩膀上的“魇兽”,似乎写满了挑衅与不屑,雪白而蓬松的尾巴微微摇着,带着一种示威般的闲散。
似乎被激怒了一般,隋垣的“魇兽”三下两下跳下他的肩膀,与另一只璃兽对峙着,似乎随时都会扑上去厮打一般。璃兽鄙薄地扫了“魇兽”一眼,一甩尾巴扭头走到玄凌脚下,不远不近地蹲着,似乎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真是愚蠢的家伙啊”的装逼感。
“璃兽和魇兽从来都是冤家对头,稍一看不住就会打起来呢。”邵培元笑着将仍旧在炸毛中的“魇兽”抱起来,交到隋垣手上,叮嘱他要看好。
沈嘉贻饶有兴致地看着两只小兽,掩唇轻笑:“还真是物似主人型,师父的璃兽看上去清高淡漠,而刘师兄的魇兽也和刘师兄很像呢!”
隋垣抱着自家披着魇兽皮的璃兽,一脑门子的黑线:女主,我的人设的腹黑伪君子,跟这只单蠢爱撒娇爱炸毛的璃兽到底有哪里像啊!你不能这么质疑我的演技!
“……我突然觉得,以一只璃兽来充当魇兽并不是一个好方法。”5237突然开口,语气中满是惆怅。
“是啊,我也有这样的感觉。”隋垣很是赞同,极力忍耐住想要将怀里仍旧持之以恒地炸毛中是璃兽团吧团吧扔进乾坤袋的冲动,“有这么一只灵宠,我认为我身为人面兽心的隐藏反派的气度突然下降了好几个档次。”
5237:“………………”
☆、第三十五章 第四个世界(六)
自天遐福地回来后,隋垣要做的第一件事情自然是去请罪。作为天宇宗大弟子却因为一时失误而害得几名弟子身陨,这错误可大可小,端看掌门与几位长老舍不舍得责怪他了。
当然,介于隋垣、或者说刘暝晖一直以来优秀的表现,天宇宗上下都对他极为信任,没有任何人察觉到他故意构陷的小动作,而在原文中,对于刘暝晖的处罚也不过是遣他去后山断崖面壁思过一年罢了,甚至,与其说是处罚,还不如说是一种变相的保护,一则可以令他逃过其余忌恨他的弟子的流言蜚语、保持心境平和,二则也能令他安心闭关,梳理在天遐福地的所得,尽早化婴。
所以,隋垣一点都不担心,维持着一副自责却沉静的表情在大殿内侃侃而谈,其坦荡而毫无推卸责任的模样让众位长老们不由得心生好感,更是令掌门满意地抚须,遮掩自己嘴角微露的笑意。
修真界表面维持着祥和与慈善,但是内地里却是不折不扣的冷漠与弱肉强食,在天遐福地陨落的年轻弟子虽然令人惋惜,却同样也证明了他们的实力与心境、气运不适合在大道上走的更远,被淘汰是迟早的事情,所以就算他们全部被加起来,也绝对不比一个前途光明的刘暝晖来得重要。更何况人死如灯灭,为了没有价值的已死去的人而为难活着的人,这显然不符合宗门的一贯利益。
不仅评判过错的长老们心是偏的,就连一同入了天遐福地且活着出来的弟子们也因为各种理由而试图替隋垣脱罪。有的如沈嘉贻那般是真心对隋垣有好感,认为他不应因此而受到责罚,有的则是碍于隋垣在天宇宗内的权势,抓准机会讨好于他。总之,情况简直是一边倒,倘若不是隋垣知道自己按照剧情一定会受到面壁的责罚,都会以为自己会无事一身轻地全身而退。
虽然本身并不想责罚隋垣,但是却也知道这件事的确需要给大多数弟子们一个交代——起码说出去会好听一点——戒律长老在低声询问了掌门的意见后,将目光转向了一直站在大殿一侧,漠然不语的玄凌:“玄凌师弟,你是这一次的监察长老,应当对此事的经过更为明了,不知你认为该如何处置?”
这句话一问出,玄凌自然便成为了众人目光的焦点,隋垣也随之看向他。
玄凌为人冷漠而无垢,他心中自有一杆称,评判是是非非,从不会因宗门利益、外界流言而有所改变,原文中,也是他率先提出了不同的意见,认为刘暝晖应当领罚,却被女主劝住,才没有继续坚持,难得选择了妥协。
于是,他此次一开口,就令大殿众人脸色微变:“按照门规,因行事不妥而陷同门于危险之中并造成伤亡者,应领十鞭。”
天宇宗门规中的一鞭可不是普通的鞭子,而是以天玄丝所制的灵器,一鞭下去便经脉滞涩、修为减退,倘若抽了十鞭,估计隋垣得花上一年多才能修养好,更是对化婴有着极大的影响。
掌门的脸色有些难看,他自然知道自己这位师弟是什么性子的,却不曾想他这一出口就是如此重的惩罚,绞尽脑汁想要如何自然而有理有据地驳斥掉这一提议,却听到沈嘉贻满是祈求的一声惊呼“师父!”
按理说,身为弟子是不应在这等场合随意喧哗的,但是既然沈嘉贻是为了替自己的爱徒求情而一时情急失了态,掌门便没有制止追究,只见玄凌扫了沈嘉贻一眼,似是带了几分的不悦,却转而改口道:“不过念在他化婴在即,又是无心之过,事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未推诿责任,可酌情减免处罚。”
没想到玄凌竟然这么快就改口,掌门与众位长老都不由得一愣,一时之间看向他与沈嘉贻的目光颇为复杂。而沈嘉贻也有些意外,双目微闪着瞪大眼睛,犹疑地看着自己的师父,既惊且喜。
隋垣抿了抿嘴唇,也有些奇怪玄凌为何这么轻易就妥协了,全然没有原文中的冷硬漠然,却仍旧还是按照剧情朝着玄凌深施一礼,以示感激。
“既然师弟这样说……”掌门定了定神,也松了口气,看向戒律长老,问道,“那戒律长老认为如何处置比较妥当?”
“便将十鞭之罚改为面壁思过一年,如何?”戒律长老沉吟了片刻,回答。
于是,隋垣的处罚便这么决定了,虽然中途有些许不同,却也算是顺利完成——经过之前几个世界天翻地覆的差别,隋垣已经学会对微小的变动视而不见了,不知是否算是一种进步和成熟……
众人退下后,隋垣被掌门留了下来,询问了一些他在天遐福地的收获,同时开解他不要对受罚心有不满,去后山断崖后切记心境平和,提早化婴。
隋垣自然没有不满,认真得一一应了,掌门见他并无作假这才放宽了心,转而又烦恼起其余的事情来:“暝晖,这次起天遐福地,你可对玄凌师弟与他的弟子沈嘉贻有所关注?”
隋垣一愣,不知掌门为何这样问,蹙眉思考了片刻后谨慎地回答:“弟子并未如何关注,敢问师父此言何解?”
“为师只是觉得,师弟对于那个沈嘉贻太过在意迁就了些……”掌门深深叹了口气,“玄凌师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当然知道他的性子,他极少为了谁妥协,更不用说仅仅被人用不赞同的语气唤了一声,便改变了意见——这让为师实在是有些担忧啊……”
隋垣保持了忧心忡忡的沉默姿态,因为他觉得这种事情以自己目前的身份还是不要随便插话比较好。
“暝晖,你认为玄凌师弟对沈嘉贻可有恋慕之意?”掌门着实有些看不懂玄凌的心思,似是冷漠却又突然表现出在意,反复不定,不由得询问自己最为信赖,且交游广泛、长袖善舞的弟子,“勿要多想,只是实话实说便好。”
隋垣抿了抿唇:“虽然弟子身为晚辈不应对此置喙,但是……”停顿了片刻,有着原著上帝视觉的他抬眼看向掌门,斩钉截铁地点了点头,“弟子认为玄凌长老的确钟情与沈师妹。”
被自己证明了自己的猜想,掌门有些烦恼地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让隋垣退下,而隋垣也自觉地收拾了收拾东西,滚去后山断崖“思过”去了。
隋垣化婴并不在这一段剧情之内,所以他并没有像之前答应的那样好好修炼。将璃兽放出去,让它自己漫山遍野地撒欢儿之后,隋垣盘膝坐在断崖上的一块大石上,摆出一副认真修炼的架势,开始与5237讨论最近发生的事情。
也不知是隋垣这只蝴蝶扇的翅膀还是由于身处暗处的赵羲和的原因,两名疑似男主的男配玄凌与邵培元的言行举止都或多或少与原著有了出入,前者在面对如何处罚隋垣的时候改口地太快,而后者则貌似对于刘暝晖——隋垣坚持认为是对于刘暝晖——有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让他颇有些头疼。
不过,思前想后,隋垣与5237都没想出什么规整剧情的好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尽量不要出大差错。
此时,远方突然灵气暴涨,隋垣睁开眼睛,望向那个方向,只见天际层云密布霞光万丈——这是有人化婴的征兆!
“看来,是邵培元按照原著化婴了。”5237松了口气。隋垣也微微放松了些许,却尚未露出欣慰的表情,便突兀地沉下脸色。
5237愣了一下,才明白隋垣是进入了演技帝模式,干脆沉默不语,只是围观他将阴沉的愤恨与妒意表露了个淋漓尽致。
“剧情中,刘暝晖发现邵培元先他一步化婴后曾差点走火入魔对吗?”隋垣目光阴森锐利,满是恶意地问道。
“没错,后来还是掌门及时发现刘暝晖的本命灯明灭不定,知道出了岔子,才将他从入魔边缘拉了回来。”5237有些担心,“你知道怎么演走火入魔吗?”
“……不知道。”隋垣诚实地回答,“反正就是按照原文里的描写做个样子么,越凄惨越好?”说罢,他开始催动体内的灵力,令其冲荡经脉——不得不说,这过程相当疼痛难忍,隋垣只觉得身体内脏似乎都被搅乱成了一团,不由自主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卧槽!会不会太过了点?!”看到隋垣面若金纸,口吐鲜血地萎顿在地,5237也不由得有些发慌,不过还没等隋垣抽出精力来安慰它一番,就突然感到一股似乎夹杂着冰霜的气息笼罩住自己,随后一双手便扶上了他因无力而有些瘫软的腰部。
“放平心境,什么都不要想!”来人语气冷冽中隐含着急躁,一手扶着隋垣坐下、令他靠在自己身上,另一只手则按向他的胸口。隋垣挣扎着抬头,看了那人一眼,只觉得自己浑身冰凉地陷入一双布满了恼火与忧虑的黑眸中,完全动弹不得。
此时此刻,隋垣只想问一句:“为什么不是掌门,掌门去哪了!”
“你问我,我问谁啊!”5237悲愤地反驳。
夹杂着寒意的灵力通过手掌与胸口相贴的位置进入隋垣的体内,大刀阔斧地梳理着隋垣的经脉与其中动荡不休的灵力。隋垣疼得一抽一抽的,浑身的衣服被汗水浸湿,想要挣扎却被对方更紧地搂住,只能无力地任由对方作为。
待到体内紊乱的灵力被基本理顺,缓过一口气来的隋垣才挣扎着起身,向对方道谢:“多谢玄凌长老出手相助。”
玄凌定定地注视他片刻,终于松开手,看着隋垣竭力保持风度却仍旧有些狼狈地站起身,拉开距离:“为何走火入魔。”
“是弟子……心不静,有些急躁冒进了。”隋垣不得不将原文里向掌门解释的台词套在了这个语境之下,随后话锋一转,“不知长老为何在此?”
“我每日都会在此练剑。”玄凌站起身,冷然道。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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