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准备好热水,请公子沐浴。”
家宰站在门外,过来通知主人可以洗澡了。
布条重新缠在伤臂上,越潜放下袖子,站起身来,两名侍女跟随昭灵离去,书房很快只剩他一人。
不清楚公子灵今日为何突然出宫,来到别第,总不是为了看他的伤口吧。
越潜不这么认为,也不往别处想。
冬日的别第不适合居住,公子灵住上一晚,明日应该就回去,何况,也快过年了。
浴室的门紧闭,唯有门缝渗透出些许光芒,公子灵在里头洗澡,身边有贴身的侍女,也有干粗活的女婢。
此时主院逐渐安静,先前在院子里进进出出的仆人大多消失无踪,家宰走到越潜身边,问他:“公子可曾说要住几日,几时回去?”
越潜看了眼天上挂的圆月,回道:“公子未提起。”
家宰看向院外漆黑的山林,说道:“老奴去安排仆役夜巡,一会公子要是有什么差遣,越侍到前院唤老奴即是。”
公子前些时日才遭遇过刺杀,可不能再出什么事。
家宰心中想的是:务必叫仆役彻夜巡视宅院周围,保护好公子灵。
家宰离开主院,越潜回侧屋,公子灵不知道何时才会从浴室出来?他沐浴后,就会入睡,也许不会再有其他差遣。
合衣躺在床上,越潜想象公子灵在浴室脱去衣物的模样。
他衣袍之下的肌肤白而细腻,四肢修长,不瘦不胖,身体健康,他的头发黑顺而柔软,眼睛明亮而清澈,鼻子长得很秀气。
越潜这般想着,心中没有亵渎的意思,因此他很克制,没去回味不该回味的部分
过了许久,浴室的门被打开,能听见公子灵和侍女的脚步声往庭院一侧走去,又过了不久,主院静寂下来,外头除去风声,没有其他声响。
夜已深,越潜仍旧没有脱下衣物,仰身躺在床上,以手臂做枕,若有所思。屋中的灯一直亮着,越潜的眼睛没有闭上,他毫无睡意。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等待什么,也许根本没有在等待,只是失眠罢了。
院墙之外,能听见一伙仆役巡逻经过时的交谈声,声音听不太清楚,风声很响。
风声之中,似乎还有一个唤声,在唤:越侍。
有人在唤他,声音又轻又小,就在门外。
是侍女。
越潜骨碌爬起身,打开房门,果然见到门外站着侍女,侍女显得有些腼腆,声音细小:“公子唤你。”
没等越潜回应,侍女已经转身离去,她的身影轻飘飘的,消失在黑暗中。
公子灵的寝室就在前方,屋中的灯大部分被熄灭,因此从门窗透出的光十分有限。
进入寝室,站在床帷之外,越潜能看见床帏之内公子灵躺卧的身影,他已经脱衣卧床。
越潜进屋的脚步声比较轻,但昭灵知道他到来,两人就隔着一层床帏,注视对方的身影。
公子灵幽幽道:“过来,让我看看你。”
掀开床帷,没有丝毫迟疑,越潜来到公子灵跟前,见对方已经从床上坐起,越潜缓缓屈膝,跪着一条腿,双方视线得以平视。
屋中昏黄,给两人蒙上一层暧昧的暖色,此刻寝室里只有他们两人,此刻整座主院里,仿佛只有他们两人。
一盏床边的灯火,有限的光将两人笼罩,余下的全是黑暗。
为了看清越潜的模样,昭灵身子前倾,低下头,他并伸出一只手,手暖和又柔软,细细地触摸越潜的脸,从眉眼到鼻子,再从鼻子到嘴唇。
最后移到耳边,指腹在耳边摩挲,摩挲的是发丝。
整个过程,越潜不发一言,他不像之前那么错愕,很平静。
昭灵看他衣冠整齐,知道他没有入睡,他也在等待是吗?否则侍女刚刚唤他,他便就过来,怎么可能穿戴整齐。
被对方摸脸时,越潜的内心可不像脸上那么冷静,公子灵只穿着一件贴身的衫子,一头长发披肩,他刚从被窝里出来,身体如同一团火,往外散发着热气。
看着他端正的发冠,紧系的缨带,一丝不苟的样子,昭灵着手解缨带,他解开缨带,摘去越潜的发冠。
发冠之下是发髻,发髻的样式属于时兴的样式,不像越潜自己束的发髻,朴实无华,还有些过时,昭灵轻语:“谁帮你束发?”
越潜回道:“女婢。”
手指往上移,放在越潜的发髻上,发髻插着一支骨簪,普普通通的骨簪,他自己置办的东西总是很简朴。
公子灵取下骨,放下越潜的头发。
看他也像自己那般披头散发,昭灵嘴角微微扬起,似乎很满意。
贴着越潜的耳边,昭灵低语:“这么说来,衣带也是女婢帮你解开?”
挨得如此之近,越潜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香气,何况公子灵的音色在他听来又相当特别,此刻,越潜的嗅觉听觉还有触觉比任何时候都来得灵敏。
越潜眼眸低垂,声音不大,但很清晰:“我自己解,只有系结衣带时,需要有他人相助。”
小心翼翼地碰触越潜的伤臂,沿着手臂往下,握住对方的手背,手背很温暖,昭灵喃语:“药师说你体质异于常人,他医治过上千人,从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越潜如实回道:“我幼年就是这般,但凡有伤口,总比别人好得快。要是没有这点异能,也很难在苑囿里存活。”
这本该是个秘密,在昭灵面前,越潜没有隐藏。
昭灵的脸凑上前来,亲吻越潜的唇,不忍听他往下说。
他清楚越潜幼年为奴,生活有多艰难,也见过他被打得遍体鳞伤的样子。
温润柔软的唇,暖呼呼的身体,熟悉的气息,有多少个夜晚,越潜忆起并回味。
他有较强的自制力,但公子灵正是使他失去理智的人。
一切,顺从本能。
这夜侍女没有住在主人寝室的侧间里,或许是公子灵的命令让她们离开,或许是意料到会发生的事,自觉避开。
昏暗的寝室里,那些或低沉或压抑的声音,都消匿于呼啸的北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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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凌晨,?床边的小灯已经燃尽,四周昏暗,越潜醒来,?刚睁开眼就意识到这里不是自己的寝室。
昏暗中,无法辨认所处环境,但他怀里躺着一人,?对方身体传递的体温,肌肤的触感,?与及鼻子嗅到的淡淡香气,立即让他忆起昨夜发生的事。
他在公子灵的寝室里,?与对方同床睡了一宿。
昭灵还在睡梦中,他侧身躺卧,头枕在越潜肩膀,?一只手臂搭在越潜腰上,?是个偎依的姿势,很是亲昵。
越潜只需低头,?就能亲到怀里人的脸,?只需伸手,就能触碰到对方露在衣衫外的胳膊。
怀中人睡得很沉,?呼吸声平稳,他显然保持着入睡前的姿势,身体压住越潜的半边身子,?手臂还呈揽抱的姿态。
此情此景,使越潜连动也不敢动,更不能起身,那势必要弄醒公子灵。
昨夜的事,一旦在脑海浮现,?越潜就觉得血气上涌,而沉睡中的公子灵,总是比清醒时的公子灵更好应对。
越潜对面临的情况无可奈何,他轻轻地将伤臂搭在昭灵的肩上,小心翼翼,像似在揽抱他,又像似让无处安放的手臂,找到一个搁置的地方。
窗外浓浓的夜色正在淡去,天边有微弱的光,越潜需要在天亮之前离开。天亮后,负责打扫庭院的仆人将进入主院,会发现他在公子灵的寝室里过夜。
公子灵为所欲为,无所忌惮,越潜对自己与公子灵的关系,有自己的想法。
慢慢拉出被压住的左臂,越潜缓缓爬起身,他用手掌护住公子灵后脑勺,体贴地把对方的头挪到枕头上。
这个过程,越潜的动作异常温柔。
起身的动作带动被子,被子滑落至两人腰间,越潜除去衣带未系,衣袍还算整齐,公子灵的衣衫则显得凌乱,衣带同样未系,领口松垮,露出白皙的脖子和胸口。
昨夜两人体肤相亲,不像上回那样,隔着衣物做亲密之事。
将被子往上拉,盖住公子灵的脖子,只露出一张睡脸,越潜细心地为他掖被角。
凌晨时分,不仅油灯燃尽,火炉里的木炭也即将熄灭,渐渐的,寝室的温度会下降,让待在里边的人感到寒意。
手里拿着腰带和发冠,越潜披着发,掀开床帷,背对着床往外走,此时任谁见到他这幅模样从公子灵的寝室出来,都会做相同猜测,都得惊慌失色。
悄悄关上寝室门,越潜走出公子灵的居室,借着最后的夜色,趁着天还没亮起,他回到自己的房间。
寒冬的凌晨,庭院寂静而空荡,无人目睹。
越潜从床上爬起身时,昭灵就醒来了,因为困意,没有睁开眼睛,倒不是故意装睡。听见越潜匆匆离去的脚步声,听到房门轻轻关上的声响,昭灵才惊诧地睁开眼睛。
裹着暖和的被子,被窝里还留有越潜的气息和体温,昭灵静静回想自己“睡着”时,越潜对待他的方式。
明显比自己醒着时来得温柔,更具情意。
真是……令人费思量。
冬日的太阳升起,没有带来多少暖意,庭院里传来沙沙的扫地声,偶尔有几声人语。
昭灵刚起床,君夫人派来的人就已经候在门外,催促他回宫。
两名侍女为昭灵更衣,梳发,像以往那样服侍他。
昭灵坐在镜子前,他心情不错,朝门外的寺人投去一眼,说道:“回去禀告君夫人,就说我一切安好。”
寺人说:“君夫人让臣问公子几时回去?”
昭灵回道:“今儿。”
“主谋死罪难逃,刺客枭首,一干人员收监,还有谁会想谋害我。”昭灵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在外头留宿一夜,竟能惊动母亲。
自己又不是太子,日后要继承王位,不过是国君十几个儿子中的一个罢了。要不是失心疯,谁会不要性命来谋害他种无关紧要的人。
门外候着可不只是一名寺人,还有其他数人,包括别第的家宰,侍从越潜,护卫和仆役等
昭灵唤人:“越潜,过来。”
越潜上前询问:“公子有什么吩咐?”
云越往事 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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