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对对方的堤防,韩秋肃不会接近半山别墅,凌顾宸也不会允许他出现在附近。祝笛澜由人送进市里。
韩秋肃冷漠地看着那辆suv驶离,“这次他们怎么不跟着?”
祝笛澜轻轻关上车门,温柔地说,“别在意。”
“说的也是,你次次都带着追踪器的,他们跟不跟也无所谓。”韩秋肃向她要手机。
祝笛澜把手包放在一旁,耐心地劝,“秋肃,你知道让他掌控我的去向才更省事。否则我都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私下见你。”
韩秋肃发动车子,语气里颇有不满,“你什么时候才可以意识到,你活着的意义不在于他的施舍。”
祝笛澜的笑意皆散,她垂下眼眸,挡住落寞的神色。
“莉莉怎么样了?”
“她恢复得很快。你不联系她,她只好托我跟你道歉,希望你照顾好自己,别再生她的气了。”
“她换经理团队了,凌顾宸的人,对吧?你知情吗?”
“我劝过她了,这是她自己的决定。”祝笛澜诚恳地说,“你的资金与她无关吧?”
“当然,那是她父母留给她的,我无权拿。”韩秋肃冷冷道,“你们的骗术真是高超,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你们一个装她的爱人,一个装她的好友,把她吃干抹净。”
祝笛澜无奈地看向窗外,“莉莉之前的经理人,你想想办法保护他吧。”
“这样的普通人你们都不放过?”
“顾宸不肯相信他没有私下给你提供资助,一定会找机会解决他的。现在只是在等交接工作完成。只要是与你和莉莉有关的,我所知的完全不会比你多。所以这只是我的猜测。出于我对顾宸的了解。”
韩秋肃阴沉着脸,“我知道了。”
祝笛澜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表情,露出若有似无的微笑来,“不说这些了,你最近怎么样?”
韩秋肃也淡淡地笑,“倒是挺悠闲自在的,就当散散心。”
祝笛澜仔细端详着他的侧脸,沉默许久才开口,“那……我们之间的事,你也放下了吧?”
韩秋肃去牵她的手,温柔道,“我带你去海边。”
祝笛澜想悄悄把手抽出来,却被握得更紧,她只得作罢,把神情中的尴尬压下去。
车子开到滨海的酒吧街,祝笛澜还记得上次他们在这不欢而散,因而即使看见莺莺燕燕欢快的年轻人,她也开心不起来。韩秋肃则无半分异样,他停好车,牵她下车。
韩秋肃穿得颇为休闲,看着就是来海边随意走走。祝笛澜身上的黑色伞裙和高跟鞋在这氛围里显得优雅得过了头,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早知道我就不这么穿了。”
“你每次见我都跟谈公事似的。不过也谢谢你愿意为我打扮,你很美。”
她身边经过一列欢声笑语的学生,他们皆着白t恤牛仔裤,身上满是彩色颜料,互相用水枪打闹着。满是青春袭人的气息。
祝笛澜尴尬得想蹬掉脚上的细高跟,可这并不能缓解她与这条街道的格格不入。于是她抬手故作不经意地弄乱后脑勺的头发,让自己的样子看上去散漫点。
在这条街上,穿成她这样正儿八经的才是“真疯子”而不是那些嬉笑怒骂的年轻人。
韩秋肃欣赏着她举手投足间带着轻微不安的可爱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他拿过她的名牌手包,扔回车内,“你不需要这个。”
“你故意带我来的。你也不跟我说不用打扮,就是想看我出糗的样子。”
韩秋肃笑而不语,拉她走到停车场旁边的小摊位。祝笛澜还在死命抓自己的头发。
“哎呦,穿这么高的鞋子累不累呦。”老板娘乐呵呵地看着两人。
“拿双拖鞋,越幼稚越好。”韩秋肃说。
祝笛澜一听这话就哑然失笑,“你干嘛呀……”
脚边扔了双粉红色拖鞋,鞋面画了两只羊。她瞪着韩秋肃无声地笑。
“姑娘你是不是高跟鞋走累了?”老板娘热情地招呼着,“我给你拿这个,穿起来很舒服的。”
她递了一双巨大的兔子图案毛绒家居拖出来,两只长耳朵一直拖到地上。
祝笛澜气得破罐破摔,蹬掉高跟鞋,踩进这幼稚得离谱的拖鞋里。忽然她好似她在棉花上,心情也软软甜甜的。
韩秋肃露出大大的笑意,他宠溺地打量着她。刚刚一会儿,她已经随手扎了个丸子头,发丝随意地掉落。
“你开心了?”祝笛澜笑着责问。
“你喜欢吗?”
“喜欢什么啊喜欢,你就是要我看起来疯疯癫癫的不可。”祝笛澜转向老板娘,“麻烦你给我拿那双。”
“小姑娘眼光真好,我这双卖的最好。”
平底鞋的带子上围了一圈粉色的羽毛,活像是从粉色鸡毛掸子上薅下来的,密密麻麻排在一起可又很无精打采。祝笛澜嘟着嘴穿好。再不满意她也没办法,总好过画着喜羊羊的鞋。
韩秋肃已经被逗笑得不行,他拿起细高跟,递给老板娘,“跟你换。”
老板娘仔细翻看这双鞋,鞋底几乎没有磨损,一看就很新,材质摸着也很高级,主要还是因为她认出了那个大大的烫金名牌logo。老板娘忙不迭地收下。
祝笛澜震惊地小声说,“我一会儿还穿呢……”
韩秋肃把夹克脱下来披在她身上。至此,祝笛澜身上那件鸡尾酒礼裙带来的感觉终于被她的丸子头、廉价平底鞋和男士夹克盖去。她的笑里满是无奈。韩秋肃温柔地理理她的碎发,随后轻轻捧起她的脸,在她唇上深深一吻。
祝笛澜没让这个吻持续太久,她轻微地抵抗着,最后别开脸。
老板娘手托着下巴,微笑着欣赏这一幕。韩秋肃大方地与她挥手道别,便牵着祝笛澜离开。
祝笛澜笑意皆散,她低头不出声地走着。韩秋肃干脆把她揽进怀里,轻声问,“怎么了?”
“你别这样了。”
“怎么?跟我在一起你不开心?”
祝笛澜蹙眉无奈地看着他。的确,与韩秋肃在一起时她总是觉得很轻松很惬意。她对他有愧,因而愿意迁就他,愿意陪他。可她终究清楚,她心里总有别人的影子在影响着她。
韩秋肃并没有期待她的回答,他揽着她沿着酒吧街一路走。他努力哄她开心,祝笛澜淡然的笑里掩藏着细微的悲伤。
她已不知该如何再劝他,似乎不论她说什么,他都不在意了。
他带她在这熙攘的街道上游玩,像是普通情侣的约会。暮色渐浓,街上时不时有拿着酒瓶的人晃过。
祝笛澜在小吃店前买炸鸡块时,跑过来两个学生模样的男生,不远不近地站着看她。她偏过头微笑示意,见两人只是红了脸,没有下一步动作。她也不多说。
韩秋肃看出小男生的心思,瞪了他们一眼,把祝笛澜揽进怀里。那两个男生的同学们都过来小声起哄,看着都喝了酒。有喊着“姐姐真漂亮”的,也有怂恿男生去要电话的。
“一群小孩子。”韩秋肃不满地嘟囔。
祝笛澜轻笑,“这有什么好气的。”
“你在学校里也老遇到这种事?”
“很少,”她接过炸鸡块,“这里的人不过是喝多了。”
韩秋肃依旧不甘示弱地与学生互相瞪眼。祝笛澜把鸡块递给他,“你要不要吃点?”
他忽然侧过脸,吻她的唇。却又似乎怕她生气,因而只是轻轻一碰便离开了。周边围观的学生却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夸张地“哗”一声喝起彩来。韩秋肃满意地笑,揽着她的腰离开。
祝笛澜也笑,“这样你都要争?我以为你没那么幼稚的。”
“我不幼稚。只是事关你,我便乐于争一下。”
祝笛澜止住脚步看着他,“秋肃,与你在一起我很开心,我承认。可我也不想让你放那么多心思在我身上,我会很愧疚。”
“那你让我听听你的计划。”韩秋肃淡淡的声音里有意外的压力,“现在莉莉一门心思落在凌顾宸身上,与你比起来,她当真是傻又好骗。玩心思玩手段都不是你的对手,你跟她抢男人,她当然只有抹眼泪的份。她已经寻死一回了,既然你不想让给她,这一刀你为什么要等这么久?你在等什么?”
祝笛澜怔怔地看着他,斩钉截铁地说,“我说过我不会害莉莉,你从来都不信我。”
韩秋肃不语的笑意里带了丝嘲讽。
她了解他,也知道自己并不为这些话生气。只不过韩秋肃说的都是事实,这些事实折磨了她许久,再被提出来,依旧带来阴森的痛苦。
“事到如今,我做的选择与我对顾宸的感情已经没有什么干系。我不会伤害莉莉,我也不想再伤害你。因为我们之间,除了感情,还有最根本的立场问题。”
韩秋肃审视着她,“你现在是铁了心跟凌顾宸站一道了是吗?”
“秋肃,我答应见你,是因为我觉得我可以帮你从这段感情里走出来,我没有其他目的。”祝笛澜认真地说,“如果你一直这样误解,那么我们就此打住,不要再见了。”
韩秋肃笑意全无,他撇撇嘴,恼火地独自徘徊了一阵,随后稳住自己的情绪,依旧轻柔地牵她的手,“你见我不都还带着刺探消息的任务吗?你回去怎么跟凌顾宸交代?”
“他真的没有让我做这些。他宁可我不见你。”
韩秋肃叹气,“算了,走吧。这里太吵。”
静谧的夜空下,漆黑的沙滩上空无一人,与酒吧街上的酒池肉林形成鲜明反差。祝笛澜独自在人行道上吃完手里的小吃,与两人的氛围一衬,什么都无味。
韩秋肃自顾自走近海边,背对着她。祝笛澜扔掉包装袋,默默看着他的背影。
时节入秋,海风吹来的寒意已足以让人凛冽,她不自觉地裹紧身上的夹克。夹克上有她熟悉的味道,这曾经是她最依赖的安全感。
她也说不准为何她可以如此决绝。可就是因为她还在乎他,所以她知道,这个决定对他们两人来说都是最好的。
那双劣质的平底鞋磨得脚生疼。她踢掉鞋子,扯下头绳,任由风吹起长发遮挡视线。她犹豫许久,才把长发理到一侧,慢慢朝那个影子走去。
韩秋肃转过身轻轻环住她,关切地问,“你冷吗?”
祝笛澜微笑着摇头,“已经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韩秋肃牵着她朝西边更昏暗的小树林走去,头也不回地说,“我会送你回去。”
祝笛澜扭头看看大海的影子,才温柔道,“秋肃,你别多想。你知道我在乎你。”
“我知道。”韩秋肃的声音在风中莫名地冰冷,“就算你不帮凌顾宸,但你可以帮我。”
祝笛澜顿了顿,便看到不远处闪过手电筒的光。随后她看清了来人,便拉下脸。
“呦,怎么祝小姐也在?”魏斌皮笑肉不笑的,“那就一起请吧。”
祝笛澜见他独自一人,颇为不屑,懒懒道,“你倒是闲,都晃到这里来了。”
“这祝小姐就不知道了吧。这酒吧街还真是小弟的地盘。不过祝小姐平时出入都是高档会所,看不起这破地方也是自然的。”
“车呢?”韩秋肃开口。
“就在外面,兄弟都在。”
“走吧。”韩秋肃拉她。
祝笛澜却一动不动,她挣脱了一下,没有挣开,于是僵持着看他,轻声说,“既然是你们约的,我就不掺和了。我自己回去。”
魏斌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哎呦,你们没商量好啊?”
祝笛澜皱眉看看他,又看回韩秋肃。韩秋肃的脸大部分都藏在阴影里,可他眼里的那份冷漠如同利刃,直直刺向她的心脏。
“我说过,你可以帮我。”他的声音轻而可怖。
仿佛在那一瞬间,所有呼吸进肺里的空气都冷得刺骨起来。祝笛澜后背的寒意细密地一路往上爬。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韩秋肃,依旧不肯踏一步。
韩秋肃见她僵持着,便松手,默默朝后退了一步。两人互相看着,许久没有说话。祝笛澜眼里的伤心转瞬即逝,随后的眼神与他的一模一样得冷。
魏斌走到她面前,佯装客气地说,“祝小姐,小弟这厢好好地请你呢,闹得不好看了,我也不想用逼的,用绑的,是不是?祝小姐你自己也不舒服呀。”
祝笛澜冷冷瞥他,“你倒是不要命。”
魏斌嘿嘿笑起来,“富贵险中求啊。我毕竟没有祝小姐这么好命,找得到这么稳的靠山。”
祝笛澜气得说不出话来,只得垂眸。
魏斌伸手要拉她,祝笛澜不客气地抬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魏斌马上换了一副凶狠无比的神情,甫一抬手就被韩秋肃喝止了。
“你记清楚我跟你谈的条件。”韩秋肃冷冷道。
魏斌凶狠地骂了两句脏话,悻悻把手放下。韩秋肃想再度拉祝笛澜的手,被她狠狠甩开。她自顾自跟在魏斌身后走,韩秋肃默默跟在她身后。
魏斌的跟班打开车门,祝笛澜故意拖延时间不肯上车。跟班不客气地想拉扯她,祝笛澜恼火地又扇了他一个耳光。
魏斌气得跳脚,骂道,“看着娇娇弱弱的怎么见谁都打,绑起来绑起来!”
韩秋肃瞪了他一眼,魏斌咽了咽口水,恼火道,“算了算了!把手绑起来就行了!”
祝笛澜忿忿地坐在后座,摆弄着绑着她双手的麻绳上的结扣。她的手被绑在身体前侧,倒是不怎么影响她的行动。想来看在韩秋肃的面子上,魏斌不得不对她如此客气。
车子驶往不远处的码头,一行众人进了一处隐蔽的安全屋。祝笛澜带着无处发泄的怒气,谁都不搭理,自顾自找了个舒服的沙发位坐下,低头继续摆弄绳索。
这是老式但是十分结实的麻绳,被绑了死结,她的手腕可以活动但是无法挣脱。她思忖着该如何找诸如玻璃碎片的器物割断绳子。
补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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