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刑部散职早,傅宁榕从刑部回到傅家的时候天都还没黑。
从二殿下府上回来的那几日情况都不容乐观,派去冯府的人没有一丝回应,一批批去,一批批杳无音信,甚至有的还失去了联系。
就连傅宁榕回府时都觉得自己似乎还被跟踪了。
当今圣上的病情总不见好,局势动荡,朝中不安。
各方势力都在谋求出路,早做打算。
她知道自己不该着急,可最近很不一样,心乱如麻,避免被旁的事占据头脑,她一刻也不敢闲下来。另一边又很迫切地想寻找到解决方法,想让掩藏着许久的真相水落石出。
一着急就容易出岔子。
心里一慌一乱,自然也就着了道。
有人暗中递了信来让她前往一个晚宴。
信里说得巧妙,甚至颇有些故弄玄虚之意。傅宁榕拿着那封信仔细端详,信里摆了明的故意引她前去,换做平时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可这种关头下尤为特殊……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是坐以待毙还是赌上一把?万一能找到相关线索,万一能触碰到真相呢?傅宁榕的内心难免有些松动,理智告诉她,能确保自身安全的情况下自然是走上一遭为好。
吩咐给侍从,呈了书信给刑部尚书,告知他官银一案的可能会涉及到的人。
下定决心走那么一遭之前她也去了父亲房里一趟。
傅宁榕身姿挺拔。
身为朝堂官员,耳濡目染的,做什么都有一丝风骨。
在意不在话。
帮了父亲点了灯,斟了一盏茶给他,傅宁榕沉声,良久才向傅宗问道:“父亲,您有没有想过,我们傅家决心追随二殿下,真的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吗?”
“思之,你是在质疑傅家的判断?”呷了一口茶,带着雾气的茶香中,傅宗抬起眼来看她,“当今圣上一共就那几位殿下,别的殿下要么是有勇无谋、要么是身无长物。除却这些殿下们,唯有太子和我们这位二殿下出彩些,这些不止我,相信全朝的官员们也是知道的。”
傅宗往口中送了一口茶,又继续道:“而太子谢渝心狠手辣、性情不定,你在他身边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觉得他会是一个好帝王吗?”
“那心慈手软、性情柔和的就一定是一个好帝王了吗?”傅宁榕反问道,“若私底下并不是展露在人前那样的性子那又该另当别论?”
谢渝至少表里如一。
而二殿下是否如旁人看到的那种良善之人还有待商榷。
跟了谢渝那么多年,从最开始的印象到现在,傅宁榕对他其实也有了一些改观。
谢渝固然有缺点,可能有些脾性是需要再改改,但他事事能做成、事事能做好,凭的都是他自己的手段和能耐,未来做帝王的人,是需要做事果决、雷厉风行,是需要在阻碍面前迅速做出自己的判断,将所有官员、所有百姓带离困境的,不能只是心慈人善便好。
“思之,我问你,你是因何如此维护这位太子?”傅宗显然对傅宁榕的话有些不满意,“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傅家最知晓不过,就算所有人都忘了你大哥傅荻当年的那些事,我这个做父亲的都不会忘。”
有关大哥傅荻的事一直是父亲心里的一个结。
傅宁榕对此之事知晓的模棱两可,看父亲之意隐隐约约觉得和谢渝有关,但她的一贯准确的直觉告诉自己,好像又不止那么简单。
有时傅宁榕对谢渝的偏向就连她自己都察觉不到。
“父亲……思之并没如此维护太子,我也并无他意。思之仅仅是想问,如果二殿下真的做了于朝中不利的事,那我们还要一门心思拥护他、支持他吗?”
茶盏放得不稳,傅宗缓缓呼出一口气。
太子背后已经没有姜皇后了,二殿下身后却有刘皇贵妃为他操持。
他虽不知道二殿下背后的所作所为,但至少也知道党争站队一事要看清局势、有始有终:“有些事由不得我们,就像这个,一旦开弓没有回头箭。”
“就当撇下同太子的恩怨不说,你当改去拥立太子朝堂上别的官员会怎么看我们?墙头草?两边倒?这样的话,不管是哪一方登基我们傅家都得不到好果子。到那时我们傅家又该如何自处?”
傅宁榕没再说话了。
本想通过和父亲的谈话理清线索,没想到这番下来心中更乱了。
她顿了顿,傅宗却又在点她:“思之,你自己的关系要处理清楚,你要知道身处在外,你不仅代表着自己,身后还代表着傅家。”
倘若哪一天她的身份被发现,到了危及傅家的时刻,必要情况下,傅宗难保不会为了傅家而舍弃她。
明知道查出真相后带来的伤害会让彼此都无法接受,是要一再错下去还是硬着头皮走下去?
是要固步自封还是苦守着所谓的正义?
不想对自己的父亲有什么诟病,傅宁榕只能希望于朝堂不利、于百姓无益的事情傅家一点也不要沾。
父亲最好也是对二殿下所做的这些事情一无所知。
是要固步自封还是苦守维持着所谓的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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