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舱内间临时开辟出的刑室内,刑架上的人情状凄惨,垂着头半死不活,
他被卸下了满口的牙齿,防止咬舌自尽或是藏毒自尽。
这人前去通风报信,百楼的侍卫跟随前往企图顺藤摸瓜,不想那接头的也是个能人,竟负伤逃脱,眼前这人便成了唯一的突破口。
已经审了他半个时辰,刻漏声声,周琮命百楼里擅于审讯的忠二继续,自己则起身回了艉楼。
没瞧见阿厘,知她身边有十九相护,周琮换了身衣裳,才去见等候多时的洪松。
洪松年三十八,又是科举出身,被江南节度使马维聪榜下捉婿,前途大好,为人机敏,是以晓得“张定迁”乃是个幌子,直接来拜见周琮。
洪松五官端正,身材清瘦,为官多年还带着读书人的儒雅,周琮甫一进门,便情真意切地拜倒在地上。
“小女有眼无珠,冲撞御史大人,微臣教子无方,求大人治罪!”
周琮没去理会他,反而坐在上首翻看十六奉上的一沓写满了字的纸。
日头西倾,晚风渐起,河水暗涌,投锚在码头的宝船微微浮动,舱室内早早点上的烛火跟着悠荡。
洪松维持着跪地下拜的姿势,耳边时不时响起纸张翻动之声。
许久,周琮终于将画押的证词浏览完,“嚓”地一声随手撂在了手边的桌案上,从太师椅中起身,亲自扶起洪松。
“洪大人久等了。”
洪松直视这位年青御史的俊美容颜,心神一动,稍微理解了自己那女儿为何要行当街强抢之事了。
“公务为重,微臣应该的。”领教了他的下马威,洪松微微弯腰,不敢有半分轻视。
周琮再开口说的却不是今日店内之事:“去岁年宴曾与马大人打过照面,谈及喜好,才知洪大人同晏之一样喜欢拓扑,自此相见恨晚。今日有缘会面,洪大人果然气质奔逸绝尘。”
洪松心中疑惑,面上依旧殷勤应声。
周琮神色温和,似乎可亲:“洪大人最近可有和马大人会面?”
洪松飞速揣摩他的意思,疑心周琮是要以翁婿关系往来密切作柄,只道:“回大人,微臣只在年初同夫人拜见过泰山大人。”
周琮道:“那也是许久未见马大人了,不若洪大人暂置杂务,与某同去,途中交流拓扑,也算乐事。”
洪松终于反应过来周琮的意图了,一脸为难道:“微臣诸事繁多,突然撂下实在难以交代。”
“大人说得有理。”周琮点了点头,紧接着下了决断:“既如此,便让孟康公侄婿张定迁张大人暂时帮您分忧,他乃礼部郎中,洪大人可以放下心陪晏之走这一程了。”
康斛庸的侄婿,又是礼部郎中,洪松自然无法反驳,只得再找借口:“大人有所不知,夫人近来身体有恙,女儿不成器,若是微臣此时出行,家中没了主心骨,实在……”
周琮面上没了笑,回坐于太师椅之上,呷了口杏梨茶,再看向他淡淡开口:
“听闻贵千金养有一小倌,样貌与十几年前满门抄斩的罪臣朱万化极为肖似。”
洪松脑门瞬间出了冷汗,纵使晓得有马维聪在,琅光豢养罪臣余孽并非大事,但周琮身后是长公主,这个女人不按常理出牌,为免横生枝节,不若跟他前往,到了良株跟马维聪一同接他的招。
立刻恍然道:“小女喜颜色,微臣也该是让她收收心尽尽孝,照顾她母亲了,微臣今夜赶紧收拾,明日一早便随大人上路。”
周琮:“公务紧急,需得连夜行舟,后日鸡鸣之时便能到达良株,辛苦洪大人暂且住下,夫人千金自有定迁照顾,洪大人可以安心了。”
……
永宁宫,梧桐宫中李裕躺在床上侧着头止不住地干呕,一名宫婢捧着镶嵌宝石的铜盂在她面前接着,一名按照太医教的不停的为她按摩穴位缓解症状,还有一名捏着丝帕小心翼翼地给她擦唇。
休绩匆匆进门,屏退三名宫婢,不顾礼仪地直直来到李裕身边,对她耳语。
“……当真?”李裕瞬间坐了起来,秀眉紧蹙,也顾不得难受了。
“关系重大,庞驻薪不敢妄论,既露口风,必是真的!”
李裕缓缓靠到了墙上,美目垂遮,一行清泪直下,久久不言。
宫灯错落而悬,殿中奢美造物一应俱全,焚香袅袅升天。
李裕曲起食指,抹过眼角,神色变得冷然。
“先把庞驻鑫控制起来。”
……
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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