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会给祖母请安回来之后,哥哥就送你们去,”顾应衍对这两个小家伙也是有求必应,这会立即便同意了。
今个老太太院子里头的气氛也不是很好,大房的姑娘都没来,听说顾蕙因受吓过度也病倒了,而顾菀则忙着去照顾大太太。至于顾蓉昨个在院子里头哭了一晚上,说是陈姨娘死的冤枉,早上便被丫鬟发现发了高烧。
老太太瞧着二房和三房齐整整的人,再瞧着大房一个都没来,这心里真是不是滋味。特别是她瞧见三太太满面红润,又瞧七姑娘顾筱穿了件鲜艳的衣裳,当即便冷哼一声,怒道:“当真是没良心的东西,如今家里头一团乱,还穿红戴绿的。”
这在场唯一穿红色的就是顾筱了,她知晓老太太这是指桑骂槐呢,当即羞地垂下头,不敢辩驳一句。
而旁边的三太太虽心疼女儿,可是却不敢反驳老太太一句话。
好在这会小丫鬟过来说膳食已摆好,顾应衍当即起身,便是走过去扶着老太太,笑道:“孙儿许久未在家,今个便让孙儿服侍祖母一回。”
老太太瞧见他,脸上便是由阴转晴,开怀道:“你在京城里头读书,是给咱们顾家争光。祖母只盼着你好好的。”
这顿饭吃得还算好,顾应衍虽话不多,却能在老太太说话时,迅速转移话题。一顿饭下来,三太太看顾应衍的眼神,别提多感激了。
待顾应衍送了双胞胎去上学,阿璇便回了自个的院子。而卫氏则依旧留在老太太院子里头。
老太太盘腿坐在罗汉榻上,有些疲倦地瞧着底下的二儿媳妇,无奈道:“这家里头乱糟糟的,如今你大嫂病着,到底该交给你来管了。”
“大嫂身子一向康健,待过些时日,只怕就会大好的,”卫氏推脱,只因她实在是太了解大太太的性子了,那就是只进不出的,她把家里头的管事权抓的这样紧,是一分一毫都不愿漏给自己的。
卫氏又不指望通过管家捞钱,自然是瞧不上这管事权。
“这家里头人心惶惶的,可怎么办啊,”老太太又说了一句。
此时卫氏倒是说了,“我瞧家里头也确实是不太平。上回阿璇身子不好,媳妇在广宁寺请了高僧回来诵经,若是真有冤魂,也只能请大师以佛法消除了。”
老太太也是信佛之人,这会卫氏说请高僧回来诵经,她也是点头的。
于是这事便由卫氏去办。
其实卫氏哪有这样的好心,家里头根本没有什么邪祟。不过她请了高僧回来,在大嫂院子里头念上七天七夜的经,到时候这谋害陈姨娘的名声,即便没有,她也能硬生生地给她按上。
卫氏走到园子里,抬头瞧了一眼不远处大太太的正院,只淡淡一笑,还敢使这样的损招算计阿璇。如今她就让大太太名声扫地,瞧她以后还敢不敢在自个跟前,摆出大嫂的谱。
顾应衍送了两人到蒙学,又亲自站在马车下,一个接一个地把两人抱了下来。
顾应承和顾应衍两人都穿着蒙学的青色儒生袍子,头上带着顶小帽子,一模一样地小脸眼巴巴地瞧着他们,别提有多可爱了。
“待你们下学了,哥哥再来接你们。”
两个小家伙果真是立即笑了起来,一边往蒙学里头走,还一边回过头冲他挥手。
待两个小家伙彻底进了蒙学,旁边的车夫这才小心问道:“大少爷,咱们现在回去吗?”
“自然不回,去集贤亭,”顾应衍上车后说道。
今个集贤亭正有诗会,崔谨本极少凑这样的热闹,今个却是被好友拉了来。不过这集贤亭在信阳府可是极有名的,当初顾阶便是在这集贤亭一战成名,又成了信阳府的解元。
这些儒生学子虽说饱读诗书,可也是极迷信的。所以这集贤亭隔三差五就会有聚会,而这会的诗会却是较为隆重的。
何祁到的时候,就见不少人朝他望了好几眼。虽说他上回的事情,最后推给一个疯子,可这话也不是所有人都相信的。
况且何祁本就有才名,自古文人相轻,如今他身有污名,自然有人瞧他不上。
所以他坐下之后,周围便是没人坐了。而何祁却是一片我心坦荡的模样。
此时诗会筹办人,瞧了一眼众人,便笑道:“看来人已是到齐,那咱们这诗会便开始吧。”
可他话音刚落,就瞧见又是一辆马车朝这边驶过来。
众人纷纷朝那边看,就见这马车在集贤亭外停下。此时河岸边微风吹过,马车檐下的飞燕吹起,而一只手掀起车帘,只瞧那手修长白皙,是一双极好看的手,让人忍不住想一探这手的人究竟是谁。
当车中之人出来时,亭子之中显然是有些沸腾。
“是顾应衍,竟是他回来了。”
“他不是上京了?怎么这会又回来了。”
“咱们今个可实在是太幸运了,竟是能同他一起参加诗会,”有人在听到顾应衍的名字时,当即便同身边的同伴说道。
而崔谨则是有些不解地看着正在下马车的人,说实话,这样风姿卓越的男子,即便是他都忍不住看地有些呆住了。
“顾某不请自来,还望海涵,”顾应衍见了诗会主人,便是歉意说道。
“要是知道应衍兄回来了,韩某必定是亲自登门拜访,邀你过来,”诗会主人韩公子立即笑道。
待韩公子请他坐下时候,众人纷纷盯着他看,就见顾应衍径直坐在了何祁身边。
而何祁当即便是吃惊,随后又是惊喜,却在最后露出一片苦笑,“玉堂,我实在不愿牵累与你。”
顾应衍故作惊讶,问道:“不知何兄何出此言?”
何祁简单地将他遭遇疯子,被人误认为性好男色之事说了出来。
顾应衍当即正色道:“我想此事不过是坊间传闻罢了。”
“多谢玉堂信我,我这心里可真是好受多了,”何祁当即说道。
顾应衍淡淡一笑:“你对我照顾良多,我如何能不记挂着你。”
何祁还以为他这是替自己说话,却又是感恩戴德。而顾应衍则是撇头看了一眼外面的河水,波光粼粼的河面之上,显得平静又安详。
所以,这就要回来报答你了。
☆、第47章 相见恨晚
第四十七章
崔谨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自己的未来大舅子。他有些好奇地朝顾应衍瞧了一眼,父亲先前也曾对他提及,顾家长子应衍,只说若是自己一定要和他竭力交好。
当时崔谨只以为,是因为自己同五姑娘的婚事,这才让父亲如此说。可今日瞧见如谪仙一般的顾应衍,他多少是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此时瞧着对面的顾应衍,只见他眉眼之间似乎有另外一个人的影子,那一片浅碧的衣角再次在他的心头荡漾。
自从端午真正见到令璇之后,崔谨在多少深夜时,心头那一个倩影久久无法散去。好在这本就是他的未婚妻,只要耐心等待,他终有一天会挑起她的盖头。
何祁瞧了一眼身边的顾应衍,心头甚是复杂。一方面自然是感激顾应衍替自己的解围,一面却又是嫉妒顾应衍,他如今身有污点,出来交际旁人对自己都是不冷不淡的。可顾应衍一出现,所有人的态度都变了。
不过何祁心里头虽五味杂陈,但是对着顾应衍时,却还是温和笑道:“玉堂,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若是知你回来,定是上门拜访的。”
顾应衍立即客气笑道:“我也是刚回来而已,是听说这里有诗会,又想着许久未见老友们,便过来叨扰。”
“说什么叨扰,你能来咱们可都是高兴极了的,”何祁立即说道。
不过他这主人公般的态度,却是让旁边的人看不下去,旁边一个穿着藏青色袍子的圆脸书生,立即笑道:“泽佑兄,咱们可都是和玉堂是同窗,你可不能一人霸着他啊。”
“就是,就是,”旁边的人立即附和。
“自从玉堂去了京城之后,咱们也是极想念的,每次聚会只觉得都少了些什么似得,”旁边穿浅蓝色袍子的少年也是如此说道。
这亭子里头坐了十来个少年,都是趁着今日春光好,来参加诗会的。只是大家都不曾想到,居然会遇到顾应衍前来。
崔谨是头一回参加这样的诗会,虽觉得顾应衍气质高华,长相也是极出众,却是不知他终究有什么特殊之处,让众人这般推崇。
“当年在集贤亭之中,曾有一个扬州出身的进士游历至此,说咱们信阳的状元街不过是浪得虚名而已。结果他与玉堂兄比试,却落败了。”
崔谨听着旁边俞升给自己解释,当即便有些傻眼。眼前的顾应衍也不过才十六七岁的模样,那当年的话年纪就更小,却能力挫一个进士出身?难怪众多学子对他这般推崇,他们这些聚会人中,即便是举人的都少,大多都不过是秀才之身。
若说举人乃是千军挤过独木桥,那进士就是万人去挤这独木桥了。有些人汲汲营营考了一辈子,一直到白发苍苍之时,都中不了进士呢。
就说崔谨吧,他爹乃是景阳侯府嫡次子,当初也是受了家中荫庇而进入官场。而顾应衍的父亲顾阶则是走正经科举进入官场的,所以崔谨的父亲这辈子是没什么入阁拜相的机会,但是顾阶则就有这个可能。
顾阶当年是二甲第六名,被皇上钦点为庶吉士,在翰林院熬了好几年才外放出来。如今又在京城深受皇上恩宠,是京中极有前途的年轻官员。
顾应衍环视了亭中众人,便是一声感慨,“我离开信阳不过两年而已,一路上看着两边的景致,都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觉。不过如今见到各位同窗,却依旧是亲切。”
“那是自然,到底还是家乡,”旁边点头。
此时诗会主人韩茂,突然将手中的折扇一合,便是敲了敲面前的石桌,朗声笑道:“原本还在想今日诗会的主题,如今玉堂倒是送了一个主题来。”
“什么主题,”众人登时转头看他,而有些心急地已是问出口。
“游子,”韩茂轻轻吐出两个字。
当即便是有人立即附和赞道:“这个主题好,我祖父当年即便在京城做官,都心心念念着咱们信阳。”
不少人也是附和。
而此时河上远处竟是飘过一艘画舫,顾十三站在船上,手上拿着东西朝着河岸上瞧着。待看了一会,旁边的明宝便是急不可耐地说道:“我说十三,你能让我瞧瞧吗?你都看了多久了。”
顾十三却是斥道:“去,去,等一会,我还没看够呢。”
“我的十三爷,你就给我瞧瞧吧,”旁边的明宝不敢和他僵着来,知道他是吃软不吃硬的人,当即便笑着求道。
顾十三将眼睛贴在圆筒里头,朝着河岸上瞧,竟是连河边上挑着单子的船夫都瞧了个清楚,这东西可真是神奇。
他自然知道这东西叫望远镜,不过这东西在京城里头也是好东西,就算在他们顾家,也只有他爹和两个叔叔才有,他们这样的小辈就算再眼馋,平日里头连边都摸不着。
也只有出去打猎的时候,他爹拿出来瞧猎物,他才能趁机摸过来多看两眼。
可谁知在江南,这样的望远镜只要有钱就能买到。可见江南这几年外洋的货物可真不少,而这些远洋的商船大多是从福建和浙江上岸的,所以信阳地处福建又靠近舟山,这些蛮夷奇巧物件还真是不少。
这会明宝在旁边哀求个不停,顾十三嫌他实在是太叽叽喳喳了,便将望远镜塞进他手心里头,大方说道:“看吧,看吧。真不知道三爷怎么不嫌你聒噪的。”
明宝此时拿了望远镜,便是白了他一眼,废话,要是在三爷跟前,他敢这样聒噪?
这画舫外面装饰的却不是富丽堂皇,可是一入了里头,却极其精巧华丽。此时案桌上的香炉冒着袅袅香烟,坐在椅子上的宋寒川却是在一支玉笛,这乃是一根极品冻玉所制,底子的外形仿竹,寓意乃是君子、气节。
此时宋寒川细细地擦拭着玉笛,放佛这乃是天地之间最重要的事情一般,他脸上露出的认真,让顾十三在一旁都不敢轻易打搅了他。
好在没过多久,宋寒川便擦拭的物件,用手细细地抚摸玉笛之后,便是放在唇瓣,即兴吹了一段。
顾十三是学武之人,并不懂乐理,只觉得这声音说不出的好听,那样的清脆婉转,透着无尽地风流一般。偏偏这样的美妙的声音,却是由这样面容冷硬的吹出来,这样极致的对比,却让顾十三一时看呆了。
此时集贤亭的人也听到河面上传来的一阵乐声,一时间所有的都闭口不言,竟是在认真听这笛音。
待一曲罢后,众人醒过神都是有些意犹未尽的,只见韩茂朝后面瞧了一眼,便是忍不住说道:“这乐声当真是动人,不知这吹笛之人是谁?”
这样清脆婉转的笛声,都让人不自觉地认为,这是一个极是貌美的姑娘在吹笛。
此时明宝正拿着望远镜朝着河边看,就瞧见这亭子里头坐着好些锦袍少年,这望远镜着实是厉害,就连他们脸上的表情都能瞧得清清楚楚呢。
此时明宝看着其中一人长着嘴巴,显然是被自家王爷的笛声惊呆了。
于是他献宝一样地跑进船舱里头,此时宋寒川已是停下,却是又拿起桌子上擦拭笛子的物件小心地护养玉笛。
“三爷,您方才吹笛子,岸上可是有好些人都看傻了呢,”明宝得意地说道,别看他家三爷平素低调,不过却是什么都在行的,骑射在一众皇孙里头那也是拔尖的,如今就算是随便吹个笛子,都能惹得这些人这般失神。
“让我瞧瞧,”顾十三被他这么一说,又要伸手夺他的笛子。
此时宋寒川淡淡瞥了他们一眼,“一大清早就吵地我头疼,再敢废话,就都把你们扔到河里,自个游回去。”
第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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