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机
随着房门被推开,夏如安的心也提起了些许。只是见到房内的景象后,心中隐隐的担心便被满满的震撼所代替。
那原来躺满尸体的地方现在连丁点血迹尚无,更别说什么尸首。
是谁在暗中帮助自己?夏如安满心的疑惑,芊素不在,还有谁会帮她!?
皇祐景辰没有忽视她眼中转瞬即逝的一抹惊讶,却也并未多问,只亲昵地摸摸她的小脑袋道:“已过子时了,你今天也累了,快些歇息。”
房中一阵阵浓郁的馨宁花香四散,可他依旧注意到掩埋在花香下那极其淡的血腥味,一般人或许不能够察觉,但他可以。
这房中的不同寻常,是他一进门就注意到了的。
皇祐景辰睁开双眼望着面前已睡着的夏如安,心中漫上复杂的情绪。
她身上有秘密,他知道。
她不愿意告诉他,他也知道。
可是他愿意等。
他会等到有一天,如安愿意同他分享一切,愿意敞开心扉面对自己。他不知道,这样的等待需要多久。他也不知道,这样的等待最终会换来什么结果。他是一名帝王,他身上肩负的是江山,是天下,最忌是儿女情长。
可这一辈子,他就想认真那么一回,不论结局如何,就那么认真一回。
这样很不理智,可以说是十分不理智,但他却没由来地想放纵自己的这种不理智,放开手去尝试这种本不应为帝王所拥有的所谓“真情”,所谓“钟情”。
撑起身在她眉间印下一吻,他才满足地合眸睡去。
月光皎皎,徐徐清风,这一刻,一切都显得那么静谧。
八月金秋,硕果累累,秋收大会如火如荼地举行。
稍远处的树荫下一匹黑头骏马,马上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娃娃,身上套了一件红得有些张扬的窄袖骑装,衣摆同墨黑的发丝皆在猎猎秋风里飞扬,一派英姿飒爽,让人挪不开视线。
“好!”不远处传来喝彩声此起彼伏,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只见一个靶子上三两枝箭正中红心,两三丈开外,一女子手中握弓,满满自信。
褚灵玉对皇祐景辰粲然一笑,有意无意地瞥了夏如安一眼,眸中含有几分挑衅的意味。
皇祐景辰沉了沉脸色,对着一旁马上的人儿轻声问道:“小东西,朕前些时日曾教你射箭,你学得如何了?”
夏如安二话不说,顺手从他那取过了箭,皮鞭一挥,朝前方飞奔去。到马正疾速奔驰之时,马上的人已将弓拉满。
弓背,引弦,瞄准,几个动作一气呵成。
一瞬间,箭枝呼啸着射出,猛然地穿透了一株碗口粗的树干。
可令人瞠目结舌的不仅是箭射出的力度,还有精准度。因为皇祐景辰等人清楚地看见,箭头在插过树干之前,穿过了一片从树上飘落的树叶。
她要射的,并非那棵树,而是那落叶。
皇祐景辰用无可估量的眼神望着那抹驰骋的红,心中疑虑万千。莫非除他之外,还有人曾教她骑射?无论是力度还是准度,若无长时间的刻苦训练,是达不到这样的水平的。
褚灵玉气得咬紧下唇:“这不可能,一定只是巧合罢了!”
夏如安一笑置之,无谓道:“确只是巧合罢了。”言罢,一扬马鞭,朝热闹些的地带驰去,留下一脸不可置信的众人。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直至日薄西山,群鸟归林。晚霞染得西边天地一片绯红,光芒万丈。夕阳脚下是大片大片茂密的树林荒野,偶有野鸟扑翅,也偶有风过丛林惹得树叶作响。
打量着不远处的路标,夏如安渐渐皱眉。
方才正参加赛马,孰知跑到这山林中竟越走越偏僻,且未遇到一个自己的对手。而面前这路标,也是怎么看都有些怪异,说不上哪里怪,大概就是一个特工多年来的敏锐直觉。
“呜——”一声号角长鸣,从东南方向约两公里处隐隐传来。
夏如安心中一惊。
那声号角,是皇帝遇刺的暗号!他出事了?
一想到这,便快马加鞭往那处飞驰而去。
与此同时,皇祐景辰等人正于另一处打猎。听到这声音霎时心中一顿,收起手里那已经瞄准了一头羱羊的箭枝。
他分明位于此地毫发无伤,为何会有他遇刺的号鸣?难道说……
手握住剑柄,眸中冰冷,众人见状也剑拔出鞘,竖目细听,满脸警惕。
少顷,山林中仍无动静,皇祐景辰心底浮上几层疑惑。他本以为是有人使了调虎离山计,将他其余兵力调去东南方向处,现在看来似乎并非这样。
如安!他猛然惊觉过来,立即领了众人朝她所在方向急速奔去。
另一端的山林里,夏如安在半途又兀地勒住缰绳,眼神骤然变得冰刃一般冷冽,毫无温度地扫过那群从林中冒出来的刺客,杀意尽现。
大约二三十个刺客,层层叠叠围成一个圈,密不透风。
凝视片刻,她嘴角勾起一个轻蔑的弧度。好一招声东击西,用得恰到好处。想必这个时候皇祐景辰的所有兵力以及他自己,也去鸣号角的地方一探究竟了,还有谁会注意到这里一块偏僻的地方呢。
只不过……要杀她,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杀手见眼前这个目标看似虽年幼,可那眼神,那唇边嗜血的弧度,不禁有些迟疑。通过杀手多年养成的一种洞察力来看,这孩子,或许比他们任何人都要危险得多。
是由内而外彻彻底底地散发出,而非演戏。这种死亡的气息,是常人装不来的。只有连年出入在这样的环境之下的人,才有资格具备。
夏如安冷静地观察,找到包围圈防御最薄弱的地方。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一挥马鞭,朝那一处直直冲去。手中的利刃火苗般晃动,一刻也不松懈。
刀刀毙命,只找最致命的地方下手。如果攻击和躲闪稍有误差,便会配上性命。
手起刀落,一击致命。所到之处,血花四溅。
抹一把溅到脸上的血珠,依旧是那冰冷的表情与凌厉的眼,杀气更甚。
没有犹豫,毫不手软,每一刀下去都精准无比,叫那些人觉得,她就像一个来自严寒地狱的死亡之神。
不管什么招式,不管什么线路,只有杀戮。因为她明白,今天若是不杀光这些人,躺下去的就会是她。
“哒……哒……哒……”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在耳畔,夏如安侧目望一眼,见到马背上的人,顿时心里一慌。他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哪有时间凑得这般巧的!?却未来得及多作考虑,便又有刺客拿剑朝准自己挥来,再无暇顾及其他,只好先与其余人周旋。
皇祐景辰望着那抹惹眼的红在其中穿梭,心中惊骇不已,反应过时,随即抽了剑与她一道厮杀。
“朕以前怎不知,你原来会武功的。”刀光剑影中,他抽空不明就里地问道。
夏如安睨他一眼,冷冷道:“我不会武功。”抬手将匕首深深切入一个杀手的咽喉处。
“我只会杀人。”语毕,又一名刺客倒下。
远些的山上,丛林茂密处,一面容俊美却神色冰冷的男子负手而立,冷眼观望着远方发生的一切,目光深邃如潭:“时间掐得不错。”
旁边一人抱拳下跪:“属下该死!低估了他的实力。”
“罢了,这也未尝是件坏事。”
量那人如何信任她,经今日之事后,总归他们俩之间也会出现嫌隙的。
只是不知……
他望着那小巧而强悍的身影,眸底闪过一丝异样的情愫。
只是不知,若那孩子是站在自己身边,又该是怎样一副光景……
此时再看,林中的刺客已经被众人灭了个干干净净。
“奕枫,将这些刺客的身份彻查清楚。”皇祐景辰冷声吩咐道。
“是。”
夏如安扫视一圈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翻身跨上马。皇祐景辰见状,立即紧随其后。
一路,他既不问,她也不开口。
一到住处,皇祐景辰便迫不及待地想要查看她的伤势,被她一个闪身躲开:“我没什么事。”
“如安听话,”他揩去她脸上的三两滴血渍,面上流露几分担心,“让朕看看伤着没有,”说着,便伸手去解她的衣襟。
夏如安也不挣扎,反正自己还是一副孩子的身子,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给他看的。
只是在看到她身上那一道道深深浅浅,大小不一的伤口时,皇祐景辰的脸色慢慢阴沉下来,狂风暴雨在眸底聚集。
“为什么不早说!?”他沉声道。那些伤口有的还在流血,有的已经凝固,与她身上所穿衣装颜色极为相似,若不是脱了衣服检查,真的不容易发现。
夏如安一脸云淡风轻:“又不是什么重伤,何必……”话未说完,就被他摁到床上,只见他满脸的怒气道:“到底是什么让你这样不要命!这样疯狂!若是……”他顿一顿,不再说下去。
不敢,他不敢想,若是今天她出了些什么事情……
“给朕躺好,不准动!”说完,便叫人打了水,用毛巾蘸着替她细细地擦拭伤口。每一笔动作都极其轻缓,丝毫不敢弄疼了她。
夏如安看着他那专注又谨慎的样子,不免内心深处最柔软的一块地方有所触动。那些伤,是她为了避让开致命部位导致的,都是在不那么要紧的地方,根本不算什么伤,她早已经习惯了,从来不放在心上,也不曾有人关心过。眼前这个人,却比她还紧张。
这个时候,她在想,或许,自己是不是可以……尝试着去相信一次?
又见他取来一个小瓷瓶和一支竹管,将小瓷瓶里的红色粉末倒在竹管中,“忍着些,稍稍会有点疼。”接着便将竹管里的粉末小心翼翼地往她伤口上吹散去。
夏如安随意道了一句“不必那么麻烦”,便取过瓷瓶,将药粉直接往伤口上倒。硬是不吭一声。
皇祐景辰见这一幕火气又蹭蹭地上头,夺过瓶子:“你想疼死么!”他也是习武之人,自然有数,那些伤口说深不深,却是火辣辣地疼。如今这上好的金创药,接触伤口时会让人疼痛难忍。有些成年男子尚不能忍受,何况她一个这般大的孩子!深吸一口气,强压住心中怒火,继续替她上药。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支持,我会努力码字……另外想问个问题,大家觉得内容提要用什么形式比较好呢?
☆、透心
“皇上!”奕枫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已经查出刺客身份。”
“朕就来!”皇祐景辰回一句,替她将里衣穿好,“你乖乖躺在这里不许下床,不许乱动,等朕回来。”
夏如安点一下头。
只是他前脚才出门,床上那原本睡得好好的人后脚便随了出去。
脚步轻盈,毫无声响,量里面的人内力再深厚,也抵不过她在现代多年的专业训练。
隔着一道房门,弈枫的声音往里向外不急不慢地传出来:“从刺客的衣着面料和武器上来看,像是东褚的人。”
皇祐景辰从容地坐下,目光深邃如谭。“你在怀疑褚太子?”语气一半是肯定。
“是。”弈枫直言不讳道。
门外的夏如安紧了紧眸子。不,不对,不可能是褚凌远。她昨晚与他手下的人交过手,不论是手法还是速度,和今天那批相比,档次都要差上许多。
皇祐景辰的想法与她无异,摇摇头道:“不会是他,他是个聪明人,不会特地给我们留下这样明显的线索。”
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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