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慨棠的身体比意识更早做出反应,他的第一个举动是把小野扔了出去,紧跟着自己跳了起来,可惜没躲开。
‘嘭——!’的一声,看到这一幕的群众有的捂住了嘴巴,光是听到声音,都让人觉得肉痛。
顾慨棠被狠狠撞了,撞到他身体的摩托车咆哮着倾斜到一边,他的身体猛地一震,手里的手机脱手飞了出去,狠狠砸在地上,屏幕碎了一地。顾慨棠疼得直接坐在地上。
冷汗流下来的那一秒,顾慨棠心想:
车祸。
幸好是摩托车,幸好没出人命。
第25章 顾慨棠放心了,然后一头是汗的扭头去找小野。
顾慨棠痛得浑身是汗,他的右手好像是骨折了,稍微动一下都痛得难以忍受,顾慨棠一声没吭,挣扎着用左手捏捏肢体,发现并没有太明显的伤痕,他甚至没有流血,所以虽然痛得厉害,可显然没有生命危险。
顾慨棠放心了,然后一头是汗的扭头去找小野。
小野被顾慨棠推到一边,在粗糙的地面摔倒了,爬起来时左右膝盖、胳膊肘都蹭掉了一层皮,他眼泪汪汪的用手背抹抹眼睛,忍了一会儿没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
被摩托车带倒的司机到是没出问题,他摇摇晃晃站起身后,踱步走到顾慨棠身边,有些害怕地问:“怎么样?没事吧?”
顾慨棠都懒得搭理他。他吸了口气,打算站起身。然而右腿无法着力,支撑他起来,顾慨棠尝试了两次都没有成功,不由心中一沉。
刚刚并没有感觉到疼痛,而现在,右腿的后脚跟那边蔓延着一种无力的酸痛感,好像被篮球用力拍打后的感觉。顾慨棠轻轻摸了摸,他简单判断,觉得可能是右脚跟腱断了。
顾慨棠擦了擦额头的汗,朝着小野那边,疼得咬着牙说:“……小野,过来。”
小野哭得抽抽噎噎,都有些喘不过气来,手里拿着沾了土的棉花糖。他的膝盖很痛,所以站不直,曲着腿,像听话的小狗一样努力往这边走。
摩托车司机很尴尬地道歉,说:
“不好意思,真是对不住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破车……”
顾慨棠用完好的左手搂住小野。那孩子吓坏了,哽咽的把额头贴在顾慨棠的脖子上,哆嗦着一边吸气一边喊:“叔……叔父,叔父……”
顾慨棠摸着他后脑的头发,看着那司机,深吸一口气,说:“我的腿站不起来,手机也坏掉了。麻烦你帮忙叫救护车。”
司机年纪不大,可能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叫救护车时说了半天都没说出关键信息。顾慨棠没办法,拿过手机,自己清晰地讲了这里的地理位置。
他还借司机的手机给家里打了电话,顾妈妈可能出去打麻将了,家里没人接电话。顾慨棠只好再给顾慨梅的单位打电话。
顾慨梅听说哥哥出车祸后非常慌张,在电话里就哭了起来,顾慨棠反而还要安慰她,他说明医院的位置后,道:“你不要开车,叫你男朋友开车过来。”顾慨棠担心妹妹情绪激动会有危险,“我没事,你不要担心,来之前先回家给我带些衣服过来。我可能要做手术。”
顾慨棠疼得厉害,但思路非常清晰,这种情况下他只能更加冷静,来安抚情绪失控的妹妹。
如果他都不能保持冷静,家里人还能依赖谁呢?无论在什么时候,顾慨棠都能够迅速的选出合适的解决方案。
他就是这样的人。
因为这里离家里远,在城里,顾家人要赶过来需要一个多小时。顾慨棠没等他们,坐救护车来到医院。
顾慨棠的身上有碰撞伤,轻微的脑震荡,右手肌肉拉伤,但是不严重,不用打石膏,只要好好休养就可以。
至于右腿,因为当时他跳跃落地姿势不对,导致跟腱断裂,需要办理住院手续,尽快手术。
顾慨棠在医院处理伤口时,护士也在帮小野消毒包扎。小野已经不哭了,黑色的头发下,眼睛已经哭得红肿起来。
顾慨棠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小野,他犹豫了一会儿,问:“小野,想你爸爸了吗?”
小野长长的睫毛湿润着垂了下来,带着鼻音‘嗯’了一声。
这个就有些麻烦了。
因为小野受了伤,他确实是想打电话给窦争。然而顾慨棠并没有记住窦争的手机号码(虽然曾经是顾慨棠的号,可用的时间短,他没有记住)。他的手机因为交通事故摔坏了,暂时找不到窦争的联系方式。顾慨梅更找不到,她也来不及去窦争的车行,因此窦争现在应该都不知道两人遇到车祸的事情。
不过,小野迟迟不回家的话,窦争肯定会找。到时候就知道了。
顾慨棠在病床上输液,过了一会儿,护士端着铁托盘过来包扎,看上去大概是五十多岁的护士为了缓解顾慨棠的心理压力,问:“小孩多大了?”
顾慨棠说:“三岁多。”
“你孩子都三岁了。”护士感叹地说,“我儿子可能比你要大几岁,今年三十多了,也不结婚。”
顾慨棠一听,连忙解释道:“这不是我的孩子。”
“啊?”护士很惊讶,看看小野,又看看顾慨棠,道,“长这么像,不是吗?——我就说嘛,你看着这么年轻,怎么会有个这么大的儿子。”
给顾慨棠固定好后,护士又去给小野包扎,一边看一边点评道:“真像。”
等护士离开,顾慨棠便说:“小野,到我这边来。”
小野一瘸一拐的走过来,依赖的爬到顾慨棠身上。
顾慨棠用左手搂住小野的后背,固定好姿势后,他压低声音说:“不好意思,我没记住你爸爸的手机号码。可能要过一会儿才能联系上他,你能不能忍一忍?”
小野点点头。天气已经有些凉了,大概是受到惊吓导致情绪激动,小野全身滚烫,连头发都被汗水打湿,粘成一缕一缕的。
小野一直没有说话,安静的躺在顾慨棠身上,过了一会儿,顾慨棠突然发现衣服有点热。他低头一看,就发现小野眼泪滚滚而下。弄得顾慨棠衣服都湿了。
如果小野嚎啕大哭,顾慨棠也许还不会这么在意。这么小的孩子,突然这么伤心,顾慨棠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顾慨棠只好轻轻用手拍小野的后背,说:
“小野,没事了,你不要怕。”
小野毛茸茸的头扭动了一下,突然捏住顾慨棠的衣服,伤心欲绝地说:“……叔父,我不要你死掉。”
顾慨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顾慨棠见过许多调皮到让自己咋舌的小男孩。他们到顾慨棠家里做客时,会尖叫着穿鞋跳到父母的床上;会拿走顾慨梅收藏多时的邮票、贴画;会把家里弄得一团糟。
也见过文静的小女孩。但都没有小野给人的感觉,这么……
这么善良。
顾慨棠温柔的说道:
“……我不会死掉的。”
小野年龄小,手掌还没有长开,短短胖胖的攥住顾慨棠的领口,听了这话,他瘪了瘪嘴,终于委屈的放声哭了出来。
第26章 窦争道:“这你就别管了!快说你在哪里?”
最先赶来的不是顾慨梅,而是谢冕。
顾慨棠给顾慨梅打完电话,就想起了谢冕。
打通电话的同时,顾慨棠还没来得及说话,谢冕就先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迟到了,马上就到,你不要急。”
“……,”顾慨棠说,“没关系,我不着急。”
“啊?”谢冕问,“怎么回事,你没用你的手机打电话。”
“我被车撞了一下,一会儿要去医院。”顾慨棠道,“你先回家吧,不要来接我们。”
谢冕大吃一惊,表示一定要来医院看他。
因为谢冕还在驾驶,所以顾慨棠也不好多说什么。
在医院,小野的情绪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后,谢冕就来了。
他显得风尘仆仆,气喘吁吁地问:
“怎么回事啊,兄弟?”
顾慨棠言简意赅的回答:“被车撞了。”
“真不敢相信,你这种人也会出车祸。”谢冕深知顾慨棠的谨慎小心,这样说着,搬了个板凳坐在顾慨棠病床边。“你说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在开玩笑。”
顾慨棠说:“交通事故发生的概率有多大,怎么不可能是我?”
在基层法院实习过的话就会知道,民一庭最常处理的大抵是离婚案件与交通事故赔偿方面的纠纷。因为学的是这一行,顾慨棠见的多了,就会坦然的接受。
他表现的比较平静,司机就显得非常慌张了。他刚刚缴费回来,就听到谢冕对顾慨棠说:“当然。不过我敢肯定过错一方不是你。”
司机脸涨得通红,大声对谢冕说:
“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要不是,要不是他在路边打电话,也不会被我撞上。”
这话说的颇为牵强,顾慨棠站在幼儿园门口的人行横道边,明明是对方的车突然出了问题。
谢冕没经历现场,所以不太清楚,可也不信顾慨棠会是这样的人。他刚想反驳司机,就听顾慨棠说:“好了。谢冕,你有没有我舅舅的手机号码?”
谢冕就忘了和司机斗嘴了,他转过身,对顾慨棠说:“有。”
因为谢冕接送小野,万一出事情,肯定要主动联系家长,所以有窦争的联系方式。
顾慨棠道:“那借我用一用手机,我跟他说一下。”
窦争几乎是打通电话的同一时间就接了,听到顾慨棠的声音后,他有些着急的问:“海棠?你和小野在哪里呢?”
顾慨棠冷静的说:“我们两个都没事。——那个,刚刚在学校门口出了车祸,现在在医院。”
“车祸?!”窦争声音一顿,吸了口气,问,“你们现在在哪里?我马上过去。”
顾慨没有立刻说医院的地址,反而问:“你要怎么过来?”
窦争道:“这你就别管了!快说你在哪里?”
窦争声音都在发抖,顾慨棠顿了顿,说了医院的地址后,告诉他:“你打车过来。”
距离这么远的话,打车肯定很贵。不过这种时候也不会心疼了。
窦争深深吸气,尝试了好几次,用快哭了的声音问:“你说的‘没事’是什么意思?伤到哪儿了?”
顾慨棠听他说的可怜,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看了看小野,如实道,“小野只是摔破了一点皮。我也还好。你不要担心。”
因为他的声音非常冷静,窦争也渐渐平静下来,他心脏跳的厉害,硬是被顾慨棠给安抚下来,他紧紧抓住手机,像是抓住唯一的救赎,窦争舔舔瞬间干枯的嘴唇,说:“好,好。……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过来。”
顾慨棠输着液躺在床上,小野和他在一起。因为小孩年龄小,不占地方,单人病床也不显得特别拥挤。
小野抓着顾慨棠的手指睡着了。
他个子矮小,身子很瘦,头却很大,所以低着头时让人感觉特可怜。顾慨棠伸手比划了一下,小野的小腿还没有他的手掌长。
明明是小男孩,哭起来却比小女孩还要揪心。如果小野有母亲,那个女人会被小野的哭声弄得无比心疼吧。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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