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找你做什么。”他往后靠上椅背, 轻叹口气, “你怎么回事？和周颂在一块？”
    “怎么了？不是你跟他说的, 我俩还挺搭的吗？”她故作不解，“还说要不是我不谈恋爱，我很可能还看上他。”
    “合着你俩那会儿就在一块呢？这你都知道。”他眯了眯眼, 回想了下是什么时候……“这不是，好几个月了？”
    凌漾微笑：“半年啦~”
    “……”尹贺别开脸，原本就一般的脸色现在更是铁青。
    凌漾端起桌上的咖啡轻抿一口, 也没出声。
    尹贺惆怅地思虑了下, 回头：“你怎么想的, 你跟我说好吧？是心思变了, 想结婚了, 还是说……玩玩的？”
    “不知道。”
    “……”他立刻正了脸色, “他们家就周颂这么一个, 施吟已经结婚了。你怎么想的？虽然你是女孩子, 但是你比周颂大好几岁，你得比他成熟点会想吧？而且肯定是你去撩拨他的，不然他没那个胆子去撩拨你。”
    “……”
    凌漾没再说一句接一句了，她沉默地喝着咖啡。
    尹贺一看她那犹疑不说话的表情就觉得头大，语重心长道：“你听进去没有？他们家就他一个，周颂是什么样的性情你在一起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人不是圈子里那些纨绔子弟，玩一个散一个无所谓的，他能跟你玩玩就散啊？”
    “以后再说吧，还早呢，不用说这些。”凌漾说不出什么头绪，随口低语了句。
    虽然心里的天平百分之八十，快八十地朝向了会与周颂长长久久的方向，但是她这人做事谨慎，现在不敢再轻易对那小孩儿许什么承诺了，错一次不能再错第二次，所以也不会对外说什么会结婚的话。
    对面的尹总不知道她具体心里的想法，听完脸色很不好，一副我不理解的表情：“怎么个以后啊？你倒是说说。你都在一起了，除了玩够分了就剩下一个结局，这不是很简单的事吗？”
    凌漾被说得心慌，堵他：“你当初和施吟在一起，不也是抱着玩玩的心态。谈恋爱哪个一开始就知道会有始有终的。”
    “哎你……”尹贺眉心一跳，前后两句都把他气到火冒三丈，“老子真是想打死你。”
    “……”
    凌漾低头喝咖啡。
    尹贺冷笑：“你有本事这些话说给周颂听，你瞧瞧他听了什么表情。”
    凌漾咽下苦涩的咖啡，抿抿唇，因为心里过于紊乱，不免把问题抛了回去：“那我都在一起了，你还要我怎么样？分了不也是和以后一样的结局。”
    尹贺立刻道：“老子就是跟你说，你要是玩的你趁早分了你，现在和以后等你玩够了再把人甩了，一样吗？”
    “……”
    尹贺看她咬着唇，垂眸盯着咖啡，又一动不动的样子。
    他叹口气，语气放缓：“漾漾，说实话，你别霍霍小孩子了。周颂不可能这么跟你不结婚的玩，他又不是我，玩过来的，结不结家人不抱希望，他这样的人不结婚他父母能接受？你得明白这意思，别整到大人面前去。”
    凌漾本来觉得，她也许会和周颂永远在一起，那也自然而然可能会结婚，只是她不喜欢小孩儿，她对任何延续都没有兴趣，觉得很多人当不好父母。
    所以，就算结婚她也不打算生孩子。
    尹贺一直强调他们家就他一个，是在提醒她，周颂不结婚的话，就自然而然没有孩子，周家父母更应该不太容易接受的。
    她就忽然对他说：“怎么就一个了？”她抬头朝他一笑，“你这不是刚生个儿子吗？你不是不想要儿子吗？那姓周得了。”
    “……”尹贺唇角深深一抽，端起桌上的杯子，“你不早说，我名字都起好了。”
    “……”
    “但也不是不行，”他倒是爽快表示，“我可以，没问题，姓哪家都一样。关键是我岳父岳母能同意啊。你觉得能吗？”
    凌漾也就随口一个玩笑，他却当了真和她细细探究到他岳母岳母头上。
    她头被说大了，好像有什么网罩住她的脑子，困顿疲惫得很，只能含糊了句：“以后再说，行吧？我也不知道以后怎么样，现在还早，我俩才在一起半年，以后的事，说不定。”
    “你是想气死我？”尹贺瞪她，“说不定的事你去招惹一小孩儿干什么？白混了这么些年了你。”
    凌漾睨他，不咸不淡道：“谁跟你似的，命那么好，被一女大学生追着满城跑，完全不用为爱苦恼。”
    “……”
    “现在老婆孩子都有了就很关心小舅子了，我是外人了，要不是我你老婆都没有。过河拆桥。”
    “……”
    尹贺气笑了：“过河拆桥老子还管你死活。”他一口灌下剩下的咖啡，说，“我是觉得你和周颂玩，散的时候他不好你也半死不活，白眼狼。”
    “……”
    人走了，凌漾在咖啡厅里坐了一下午。
    咖啡渐渐从滚烫到微凉，再到冰凉，越来越苦涩。
    她觉得，分了，真是要半死不活……
    舍不得他。
    周颂到她公司楼下接下班，发微信问她忙好没有。
    凌漾从咖啡厅望出去，隔着一条很宽的商业长街，隔着熙攘的车流与人群，对面的停车位上停着熟悉的一辆黑车。
    男人坐在驾驶座，手里隐约拿着手机在等消息。
    凌漾低头打字：“对面的咖啡厅。”
    发完没两分钟，脚步声就从身后传来了。
    周颂看到她就问：“谈事吗？”他看到她对面的空杯子了。
    凌漾点点头：“嗯。”
    周颂落座在对面，刚好看到她晦涩不明的脸色。
    他自然问：“什么人啊？脸色这么差？谈不好？”
    她笑一笑，端起咖啡，喝完已经完全凉透的一口，“没事，工作不愉快是常有的事。”
    周颂看她放下杯子时，眼神还有些恍惚。
    不知为何，他潜意识感觉，好像工作对她来说更是轻而易举、是一个生活中的乐趣，不应该会左右她的情绪，还这么差的。
    忽然想到昨天从学校回去时，她问他的那个问题……
    周颂定睛看女朋友，问：“你和谁见面？”
    “工作伙伴，你不认识。”
    “确定？”
    凌漾一顿，眼神再去瞟他。
    周颂几乎一秒就笃定了自己心里的猜想：“我姐夫找你？”
    “……”
    她抿唇，眼珠子一转不转，有些不可思议。
    周颂：“因为咱俩的事？他劝分？”
    “……”
    哎哟完了，小奶狗怎么那么聪明的。
    凌漾安抚他：“没事，他找我正常，人是你姐夫嘛，关心你。他找我也主要是和我熟，有些话跟我说没关系，如果你随便和别人玩他指定就找你不会找别人了。”
    “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啊，就是觉得，我霍霍小孩儿了。”她笑了笑，“我本来就霍霍了。”
    “……”
    —
    晚上周颂去姐姐家看她和孩子。
    两人没有一起去，这一个月大部分时间是分开去的，毕竟虽然尹贺知道他们的关系，可施吟还不知道，老是一起出现难免引人怀疑。
    今天照样周颂自己出门。
    恰好施吟在喂孩子，他就在楼下坐了会儿。
    尹贺这两月都在家里照顾老婆孩子，是以今晚也是自己招待小舅子。
    他随口问周颂实习到什么时候，各种学习的事情……聊着聊着，周颂忽然就话锋一拐，问他：“姐夫，你找凌漾做什么？”
    正在雅致泡茶喝的尹贺闻言，动作顿了顿，随即又好像无事一般继续忙活，只嘴上说了句：“你怎么知道？她跟你说了？”
    “自己看到了。”
    尹贺一笑，明白他去公司找凌漾了，“小年轻还真是黏人，这就被你撞到了。”
    周颂坐在他们家偏厅沙发里，晒着窗外浅淡的月光，气息还算温和。看了眼尹贺放到眼前的一杯茶，他说：“你还没回答呢。”
    尹贺叹息，自己端起茶轻抿了口，才不疾不徐地出声：“我找她干嘛，你想不到？”
    他品着茶，不紧不慢出声：“你说。”
    “……”
    尹贺忽然觉得棘手，眼睛瞥向了小舅子……
    这话题还没真正开始，他就觉得，这小子真栽进去了。
    他无奈地开门见山道：“阿颂，说真的，漾漾不适合你，你俩没结果。我找她无非就是她比你大，要是你比她大，我就找你了，反正得劝一个。”
    周颂：“你想劝什么？”
    尹贺扯扯嘴角，说：“我不想最后折腾得这事，全世界都知道了，你父母知道了，你姐姐知道了，都知道你因为一桩感情不开心，然后那个人是她，是她导致的，这样你姐和她都不好做人，我也不好做人。”
    “我愿意的，我喜欢的，怎么就她导致的了？”他看向尹贺，“这事你能别管吗？”
    “我没办法不管，我管凌漾我也没管你，”尹贺坦然道，“虽然要不是和你搞一块我也懒得搭理她，她爱祸害别人我才不管，但是既然是和你就不行，我怕最后不好看。”
    周颂依然看着他：“我说了，你别管。”
    “……”尹贺眯起了眼，“你这才在一起几个月？你还割舍不下了是吧？还跟我横起来了？”
    周颂阖下眸子，端起茶杯一口喝下去。
    尹贺深深叹息，“你说你这眼光，也是绝，充州城里是没女孩儿吗？你非挑一个凌漾去，她什么人？这些年追她的排到法国去，凌小姐就看着，心定得很，你指望她有那个长长久久的心思，你还不如指望我回头生个女儿。”
    “……”周颂唇角一抽，“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有啊，”他正经道，“她跟我说，她也不知道和你能不能长久，意思是要是担心你没结婚没孩子，让我把儿子随你们家姓，两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