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越隐约觉得余威今日的举动泄露了某些不为人知的情绪,她能够感知到他身上波涛汹涌的信息素。
如此强烈的信息素,上一次遇到还是在姜振明初次标记她的时候,那绝对是发情的味道。
一个alpha在发情后迅速躲入了寝室,想必里面有什么解决欲望的工具。
戈越率先想到的是omega,如果余威驻扎在阳塔巢的时候还带着她们,说明工厂里的omega已不仅在承担生育功能,甚至还要为军中人员提供性服务。
这件事是否是北部上层公开的秘密,戈越觉得有必要弄清楚。
皮瑞格涅特教众对“嫖娼”持极其极其的反对态度,余威作为新甲军团第一指挥官,若是爆出这样的丑闻,恐怕会背上难以洗清的污点。
戈越希望它能成为余威的软肋,并帮助她顺利离开这里,进而在将来对皮瑞格涅特教众给予致命打击。
跟踪余威来到寝室,尝试查看门锁内的信息,发现它搭建的是人脸识别系统,戈越模仿余威,构建一个虚假的脸部模型,企图瞒天过海。
结果半路出家的她抓耳挠腮半天也没成功,这种锁通常叁次失败便会自动锁定,所以戈越只得在失败两次后放弃,顺便删除了自己的识别痕迹。
寝室进不去,他的办公室肯定有中央处理器的控制装备,即使没有,随军人员名单应该少不了,存不存在omega去看看就知道。
走到临间的办公室门口,门禁仍是人脸识别,戈越吃一堑长一智,不打算构建另一个“余威”,而是在大脑里编写了一段“照相机程序”,以隐蔽的方式导入系统中。
“照相机程序”会在余威下一次进行人脸识别的时候拷贝他的脸部信息,同时返回给戈越以供她慢慢摸索,构建更精确的模型。
“你……在干什么?”
突然,一个青涩的疑问声响起。
戈越转过头,看向来声方向。
说话的人是个瘦削高挑的少年,腿长如鹮,细软的头发垂落额间。
“你想进去?”少年问得直白,竟没有怀疑她的身份,也没有拉响警报。
戈越站直身体,与少年对视,这男孩美得透明,轻薄的皮肤下是红润健康的色泽,眉毛躲在刘海下浓密锋利,而眉下双目中的超然物外与高中制服全然不相符。
更重要的是,戈越对他有种别样的熟悉感。
“抱歉,我应该先问问你的名字。”少年说。
“我叫戈越,余威哥的朋友。”
“哦。”
他没再说话,而是走上前,对着办公室展示了一下他干净的脸庞,门一下便开了。
“那,请进吧。”
戈越目睹了他的一系列操作,对这个男孩的身份有了大致的猜想。男孩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宽肩窄腰,身形颀长,能自由出入余威的办公室,肯定与余威的关系非比寻常。
算算年纪,难不成是私生子?就是长得不太像。
余威在二十八岁的时候结婚,戈越见过他的妻子,落落大方,身世不凡。阳塔巢的指挥官身份便是余威沾了丈人的光,毕竟从科学委员会跨跳至军事领域不是一件易事。
这样的女人,能容忍男人有私生子吗?
“喝点什么?”少年冲她一笑,见戈越摆了摆手,便为她倒了一杯白水,“我叫余尧,是他儿子。”
果然是私生子。看来北部女alpha的忍耐力真是不同凡响。
“你刚刚想破解人脸识别系统?”
被说破的戈越一惊,诧然望着他。
“哦,别害怕……”余尧坐到她对面的沙发上,“我对信号交换比较有天赋,能够觉察你往里面输了东西。”
戈越:“如果我说我确实想破解门禁,你会怎么样?”
余尧耸耸肩,表示无所谓的样子:“随你便,不过看你应该没成功,估计是技术不过关。”
“这么说你能做到?”
“我有必要这么做吗?这些门禁录入了我的信息。”
“包括寝室?”
“你要进那里?”余尧颇具玩味地看了她一眼,他长得无邪,即使打量人也只体现出孩童一样的纯真,“你真的只是他的朋友吗?”
戈越:“他没和你提起过我?”
“没有,不过他女人很多,我记不住。你要上岗恐怕要加油了!”他灿然地看着她,好像真的在为她打气。
戈越不作辩解,她环顾四周,这个办公室她已经来过一次,能再次被轻易邀请进来,说明这里并没有要紧的东西——还是说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逻辑不能正推再反推,否则会遁入虚无。
戈越若无其事地走向一旁的书架。棕色书架上摆放的书千奇百怪,政治、历史也包括少许地摊文学。
余威从不鄙夷任何一种流行的东西,戈越记得他在和她探讨当下热门的浪漫小说时,态度开明,认为任何一样东西会成为流行都是有原因的。
“至于原因对哪些人有利就不好说了,但强者是利用原因的人,不是接受流行的人。”他如此说。
众多严肃的书名中,戈越陡然发现了一本《塔里罗》,讲述了十四岁少女和叁十四岁中年男人的爱情故事。
原本戈越以为《塔里罗》只是男人的梦想,但没想到此书方才投入市场便得到了万千女性的热爱。
这本书是以女性的视角,表达对“父亲”的痴迷和依恋,而对“母亲”的排斥,则在对“父亲”的争夺中到达了顶峰。
因为站在女性的角度,大家相信它阐述了女人真正的欲望,一种不可抗拒的“厄勒克特拉情结”。
冥思之间,戈越感受到一股热烈的视线好似要洞穿她的后背,立马转过身,发现身后的余尧一直在盯着她看。
“你这样看我,我会很困扰。”
余尧收回了灼热的目光,变回了青雉的高中生:“抱歉,你真的让我有种熟悉感。”
他也这么认为?
余尧走出办公室,门外的门禁系统滴滴答答地响了几声,等他再回来时,脸上露出几分洋洋自得。
“说实话,你做的这玩意儿挺巧妙的,但也太麻烦了,必须要等他下一次来办公室才能得到脸部信息。”
戈越皱眉。
“你不就是想搞到他的脸吗?打印一个就行。”余尧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掌心计算机,随意点了两下之后问:“你有接收器吗?”
戈越调动了一下大脑里构建的接收装置,点了点头,然后她就收到了余尧打印出来的余威的人脸。
“这个人脸你可以得到各种信息,包括虹膜。”
戈越睁开眼睛,被刻意提到的虹膜,想必是解开某些关卡不可或缺的一环。
而余尧骄傲的模样,好像迫不及待地嚷嚷着:“快夸我,快夸我!”却一点也不讶异戈越的大脑为什么能做到这一步。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又为什么愿意告诉我?”
“因为我是信息科学的天才啊。”这话不谦虚,但毫无自夸之嫌,“阳塔巢没什么秘密,就是个军事‘大件’而已,唯一要防的是泯星河里的鼻涕虫,但那些东西杀伤力很低,不足为惧。”
“这么大个机器人被你说的一文不值,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你是不知道,他专门选了这地方驻军,就是因为伤亡小,但凡上过前线,当过第一指挥官,回去就有军功,他等着封爵位呢。哪像那些翼兵骑士,简直是所有兵种里最惨的,到谁手里都是牺牲品。”
戈越没有接话,她想到了桑元死去的女朋友。
“你放心,我用的是我自己的单线网络,侦查员查不到我的发送痕迹,而且这个房间的监控设备已经被我屏蔽了……”他展示了一下手里握着的小型干扰仪,“你也不用担心我去告密,我和他没到父慈子孝那一步,做不到无话不谈。”
“不过这位姐姐,我对你很有兴趣,你能不能告诉我……”
“在聊什么呢?”门口突然出现了余威的人影,他换上普通的圆领t恤,因为才洗过澡,头发还湿着,身上蒸腾着热气。
“提前放假了?”此时正值战争假时期,初高中统一放两个月的供学生陪伴家中父亲,鼓励男性alpha去前线打仗。
“嗯。今晚上吃什么?”余尧语气冷淡,看上去确实与父亲关系一般。
但他的无礼没有影响余威的“父爱”,“今天有炖乳鸽和烤蹄,你还可以破例喝一点酒。”
很可惜,这份慈爱没有赢得余尧的善意,男孩只是点点头,刚刚面对戈越的那股兴奋劲儿也消失了。
餐桌周围的布景是热带雨林,宽大的芭蕉叶和刺茬茬的棕树立在身边。
“没想到你们能撞上。”余威坐在夜色微光下,啜了一口红酒,用颇具意味的眼神打量两人。
戈越此时正在大脑中疯狂解析余尧打印出来的“余威脸”,没有察觉本尊的古怪,偶尔在运算的隙记挂一下父子俩的关系。
如果他们当真疏离冷淡,她便可以从中作梗,挑拨离间,利用这个信息天才帮自己调取所需的资料。
在那之前,不如先探索一下余尧对她感兴趣的原因是什么。
“如果当初你能得到和小尧一样的培养渠道,我相信你一定会比小尧还要优秀。”余威口中优雅地咀嚼着食物,他的动作很缓慢,是有着良好教养的姿态,且不会因戈越的不羁而表现出轻怠。
他的这句话抓住了戈越长期以来对父亲教育方式的抵触情绪,意图拉近他和戈越的关系。然而戈越发现了这一点,她用自己已经运算到发烫的大脑,勉强斟酌出了措辞:
“但我还是凭自己的努力成为了研究员,在我根本不喜欢搞研究的前提下。”
“是么?那小越喜欢什么?”余威单手轻轻支着下巴,等待一个答案。
“我现在做事不遵循喜不喜欢,而是应不应该。”
这话说完,一旁专注于食物的余尧抬起眼皮瞟过戈越。
正当余威想继续这个话题时,他精致的银边眼镜闪烁了一下,忽然间,原本和善的神色变得冷峻凌厉,他用餐巾擦了擦嘴,说:“你们先吃,我还有些事情。”
人走远之后,余尧这才一改“自闭症”青少年的模样,两只漆黑的眼珠转得像幼狐。
“你知道他去干什么吗?他那个表情一出现,准是去找他老婆了。”
戈越问:“你不管她叫一声妈妈?”
“我又不是她生的,还犯不着管她叫什么‘妈妈’,再说了,你听我叫过他一声爸爸吗?”
戈越不再争辩此事。
余尧:“我要是你,一定会趁现在去打开他的寝室。”他伸手摸了摸戈越的太阳穴,“这么烫……刚刚内存占了不少啊,肯定迫不及待在解析我给你传的打印人脸了吧!”
戈越对这个高级大脑还是初级运用阶段,仅是解析个人脸就满头大汗,反应也跟着慢了半拍。
“用织线的方法解锁虹膜,就像图像处理软件一样,把虹膜当作矢量图,一个元件一个元件地复制……”
余尧的指挥令戈越茅塞顿开,她刚刚愚笨想通过粗暴的复制粘贴把虹膜完整照搬下来,浪费内存不说,头也疼的不行,效率还极低。而拆解了虹膜图像后,一条一条地编织,她的脑内竟很快形成了新的复制图。
“好聪明的做法。”她不禁夸赞。
“这只是基础,我厉害的地方可多着呢!”余尧抬起下巴,露出孩子般的傲气。
“你为什么帮我?”
余尧勾起唇角,“我知道一个秘密,这个秘密会让我无条件帮助你。”
“愿闻其详。”
余威给她看手上的小型计算机,手指熟练地操作了几下:“现在我不会说。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已经替换了监控系统,还稍微修改了通道的道路方向,于副官不在,阳塔巢其余执勤的士兵多凭常识巡逻,我只能帮你到这里,当场被抓住可不能算我的锅。”
他凑近戈越,一脸神秘,“他去见妻子必然要见老丈人,据我所知,在老丈人面前他多少抬不起头,所以这次会面时间不会短,错过今天,再想找到绝佳机会就不容易了。”
“你万一是骗我的呢?”戈越冷冷地望着他。
“机会在这里,信不信由你喽。”说完,余尧彻底又回归“自闭人”的状态里去,戈越也不再打扰他。
她虽然怀疑余尧的动机,但眼前的机会确实难得,不管怎么样,虹膜已经搞到,监控系统进入屏蔽的状态她今天在办公室已经领教过了,大不了一会去监测一下,如果确实被屏蔽,她便信他叁分,冒个险试试。
想到此,戈越一不做二不休,推开椅子前往顶层。而身后的余尧凝视了半晌她的背影后,又久久盯着摸过她炽热的太阳穴的手,移不开视线。
穿过金属墙包裹的通道走廊时,戈越抛弃了常识,发现通道的方向确实被篡改了,监控网络也处于被屏蔽的状态。
看来这个臭小孩没有说谎,还真有点本事。
可是过于顺利的事态发展让戈越心里有点慌,她不断告诉自己,切勿自我施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镇定心神后,她立于余威的寝室门口,将复制好的人脸输入门禁。
轻巧的咔嚓声响起,门随即打开。余尧为她创造的便利条件让她对他秘密更为好奇,此事结束后,她定要向他问个明白。
戈越侧身进入寝室,用刚刚从餐桌顺来的纸巾捏住把手将门关住,然后走向四间屋室。
余威的寝室和戈越想象中一样气派,简单端重的风格也和他本人一样道貌岸然。她走过每间屋室,探查了每个门禁,发现只有其中一间需要虹膜解锁。
戈越朝向这扇门,深吸一口气,将刚刚在脑内像织毛衣一样织好的虹膜录入其中。
门开得干脆利落,视线所及处从一条细小罅隙,转变为一片骇人的“景观”。
十个吗?不……是上百个!
上百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仿生人偶,正在望着她,用和她相似的声音,以不同语气呼唤着,有的是期待,有的是冷淡,有的是含情脉脉,她们念咒般重复说着同一句话:
“欢迎回家,余威哥!”
……
……
戈越的心被眼前的一幕震得发麻,她平静了许久的眸子第一次被“惊悚”的情绪填满,书架上的《塔里罗》,余威和蔼可亲的关怀,葬礼上的初见,都和这些被操纵的“戈越”,共同展现出一项人类伟大的发明——
虚伪。
融入骨髓,不愿承认,鄙视又热衷的虚伪!!
此时,坚挺的皮鞋在地板上踏出缓慢沉稳的脚步,镇定地停在戈越身后。高大壮硕的男人轻推了一下银边眼镜,嘴唇勾起一抹讥诮。
“哎呀,”他虚伪地表达出遗憾:
“被发现了……”
……
……
——
4900个字,我要死翘翘啦!!
所以你萌,必须,留言!!
哈哈哈哈,不留也没事,反正我的爱从来都稳定又持续~~~~~
第70章摊牌(4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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