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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章吉 第114节

    只是次日她醒过来再找婉姑时,却说婉姑去了蔚荣堂那边儿。莲果还附送了一则消息,“昨日半夜里姑爷也回来了。”
    长孙愉愉整个人都僵硬了,陆行怎么会回来得如此巧?那必然是婉姑给他去信了。
    长孙愉愉赶到蔚荣堂的时候,婉姑正和老太太说话,安母坐在堂上,婉姑却没敢自持身份,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说话,哪怕老太太让她坐,她也是一直谦让不肯入座。
    婉姑不坐,陆行也就站在一旁。
    长孙愉愉看看安母,又看看婉姑,却没脸去看陆行,只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走进了蔚荣堂,给老太太问了安。
    安母见长孙愉愉进来,微微提高了嗓门对婉姑道:“所以说公主对华宁和九哥儿这事儿是个什么看法?”
    长孙愉愉已经是羞红了脸,幸亏是低着头的。她心里门儿清,在她来之前,老太太和婉姑肯定已经通过气儿了,这会儿高声问出来,都是故意问给她听的。
    婉姑道:“公主已经让奴婢代为斥责过县主了,哪有做人媳妇的如此任性跋扈的,县主昨儿晚上也已经认错了,公主也是自责,还请老太太看在她年纪小的份上饶过她这次。也请姑爷看在公主的份上,原谅县主这一回。”她说话时,还转身对陆行躬了躬身。
    陆行自然避了开去不肯受礼。
    长孙愉愉听着婉姑说话,也没吭声,只是难免还是委屈,她诚然有错,但陆行难道就是好人?
    老太太道:“这一个巴掌拍不响,华宁年纪小情有可原,我家这九哥儿也有责任。华宁这孩子,虽然是富贵乡里养大的,但并没有什么骄娇气,老身也很是喜欢她,所以才不忍两个孩子这么闹崩了,这才给公主去了信。”
    婉姑赶紧道:“多谢老太太包容,公主得了信不知道多感激您,她在京城,也不知道这边的情形,一直懊恼在京时没能把县主给说清醒。”
    两边长辈眼瞧着是达成了一致。
    安母看向陆行道:“你们俩也听到了,两边长辈都不同意你们瞎胡闹,赶紧地圆房,好生过日子。九哥儿,你先说说你的态度。”
    陆行躬身道:“孙儿已经想明白,会照顾好县主,好好过日子的。”
    安母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向长孙愉愉道:“华宁你呢,可还一心想回京城?”
    长孙愉愉倒是还想嘴硬一下的,婉姑明显是给了她个措手不及,然则她刚抬头就看到了婉姑给她使的眼色。
    长孙愉愉深吸了口气,其实她很清楚,自己虽然是个县主,但在亲事上其实并没有什么可以任性的资格。正是因为清楚,才会一直心有不甘地挣扎。
    如今么,她即使不想认命,但为了不伤她娘亲的心,她也只能低头。
    “以前都是孙媳任性不懂事儿,还请老太太责罚。”长孙愉愉道。
    安母又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侧头看向婉姑。
    婉姑笑道:“这才对嘛,你们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郎才女貌不知道多少人羡艳呢。既然都认了错,那择日不如撞日,也省得两边长辈再为你们操心,你们这就回屋去吧。”
    这话乍听似乎没什么,但长孙愉愉的脸却一下就红成了猴子屁股。
    回屋?!大白日的?!她没理解错吧?!
    实际上她没理解错,老太太和婉姑比男人还猴急,着急忙慌地就把她赶回了琅玕院。
    婉姑更是亲手伺候起长孙愉愉沐浴更衣。
    那衣裳是新作的,婉姑这次来给长孙愉愉带了一船的新衣裳、新首饰。而这会儿长孙愉愉身上裹的就是婉姑新带来的。
    桃红色的雾纱,轻薄透气,没什么特别,只是颜色特别的妩媚,剪裁也很是合身,把长孙愉愉的纤腰干干净净地描绘了出来。
    领口是目前时兴的那般开得阔阔的,露出了一半同色的抹胸。
    婉姑满意地打量了长孙愉愉一番,“不错,虽然素素净净的没个花样,可这颜色却最是艳丽,等闲人穿着只觉得俗气,公主当时看了就说,只有县主你能穿出别人都穿不出来的雅丽。”
    只有冷白如霜雪的肌肤,才能压制住桃红的媚俗,反而凸显那冰冷后面藏着的一丝妩媚。
    长孙愉愉是从没穿过这种大片桃红的颜色的,她在镜中望了自己一眼,就撇开了头,真是羞臊,穿这种颜色和衣裳,不就是生生地在勾搭男人么?
    长孙愉愉忍不住地把自己的抹胸往上提了提,朝着婉姑抱怨道:“不就是催着我们圆房么?那又何必再辛苦让我穿衣裳,直接拿被子裹了不就行了?”
    到底是个小姑娘。婉姑笑着道:“胡说,这脱新娘子的衣裳,乃是新郎官儿的乐趣。”
    长孙愉愉的脸又红了,乐趣?!!!她真的很想打退堂鼓,光是想想陆行来脱她的衣裳,她就腿软。
    婉姑上前替长孙愉愉整理了一下衣裳上的褶子,“好了,都出去吧,姑爷想来也应该洗漱完毕了。”
    长孙愉愉只觉得荒谬,大白日的,也不怕说出去叫人笑话。圆房就不能等晚上么?
    她正胡思乱想呢,门就开了,陆行从门外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婉姑。
    婉姑当着长孙愉愉和陆行的面,将门合了起来。
    然后长孙愉愉就听见婉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把门锁了。”
    把门锁了?!!!
    长孙愉愉不可置信地奔向门口,拉了拉门,还真从外面给锁上了。她转过身看向同样有些诧异的陆行,“我们……”
    这是不圆房不能出去的意思?
    陆家家风不是男子白日里都不得到内院厮混的么?如今光天化日的,明目张胆地把门锁了?长孙愉愉只觉得自己一点儿心里准备都没有,先才被婉姑她们扒拉着沐浴,就跟待宰的肥猪一样,一时也没顾上做准备。
    这会儿长孙愉愉看着陆行,忽然意识到,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心里就有些受不住了。
    偏这时候陆行还往她走了一步。
    长孙愉愉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一脸惊恐地看着陆行,背抵在了门上,被门栓给硌住,还挺疼。
    好在陆行没再过来,反而转了个身往净室方向走去。
    长孙愉愉一脸警惕又略带好奇地看着陆行,但见他在净室门口回身对自己招了招手。
    长孙愉愉没动。
    陆行压低嗓音道:“想留在这儿被人听壁脚?”
    长孙愉愉赶紧摇头,这才往陆行走去。谁知陆行却仿佛想起了什么,又回身往屋里走,吓得长孙愉愉再次贴近了墙壁。
    然后长孙愉愉才看清楚,陆行是去衣橱里给她拿了一件披风。
    “裹上吧。”陆行道。
    长孙愉愉伸手接了过来,脸上有些尴尬,原是说好圆房的,她先才那举动着实有些避开陆行如毒蛇的意思。
    第160章
    琅玕院的净室前后有两个造景的小院子, 院子没有门窗,这是防止有人进来或者偷窥。
    陆行领着长孙愉愉跨过月洞型的窗户到了小院,然后蹲身伸手朝长孙愉愉做了个手势。
    长孙愉愉长这么大还是第一回 爬院墙, 她将一只脚踩在陆行的掌心,自己还没怎么用力,但觉陆行轻轻一托, 她整个人便已经坐在了墙头, 而下面的陆行脚尖轻轻一点, 也跃上了墙头,翻了出去。
    长孙愉愉探出头去, 但见陆行又朝她做了个手势。她在墙上轻盈地转了个身,冲着外头跳了下去。
    陆行在半空双手扶住了长孙愉愉的腰,让她轻巧安稳地落了地。
    只是这墙是翻了, 接下来又能去哪儿呢?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长孙愉愉咬了咬嘴唇, 这前脚才答应了婉姑和老太太圆房的,现如今就反悔只怕事发后不好收场。
    长孙愉愉迟疑地不再挪步,陆行却已经往前探路去了。她望着陆行的背影,这人得是比自己还不肯圆房啊?
    长孙愉愉原是很怕这件事的,上回那络腮胡让她做了不少噩梦, 至今偶尔还会梦见,连带着她看见留胡子的男子第一个反应都是厌恶。
    而长孙愉愉之所以会陷入如今的被动, 做起事儿来稍显没有理智, 也全是因为这个心里阴影。而心里阴影之所以成为阴影, 那却不是自己想克制就能克制的, 是以陆行要带她翻墙, 长孙愉愉二话没说就跟了上来。
    这会儿长孙愉愉见陆行比自己“还怕”圆房, 心里不知怎么的居然就没那么抵触和害怕圆房了。
    陆行没听见长孙愉愉跟上来的脚步, 回头看了她一眼,偏了偏脑袋示意她跟上。
    长孙愉愉倒是想看看陆行有个什么安排,反正最后吃挂落的也不是她一个人。她跟着陆行在园子里穿梭,才发现陆行小时候怕没少翻墙偷偷溜出陆家,一路也没见他如何警惕,但走的路都避开了人。
    最后又翻了一次墙,落下去就是河边,陆行解开旁边系着的小竹筏,扶着长孙愉愉跳了上去。
    这长孙愉愉却是不陌生,“我们是又要去温泉瀑布么?”
    陆行点了点头。
    上回老太太提及圆房时,陆行也是带自己往那儿去躲的。
    长孙愉愉望着陆行的背影,确认这人比自己还不想圆房,她心里是有些不服气,但更多的却在考虑怎么利用这件事,跟陆行达成共识,她可是很讲理的,也没有兴趣把瓜强扭下来吃。
    长孙愉愉轻车熟路地走进木屋,正寻思着找点儿什么事儿做打发时光,却见陆行取了他的衣袍往外去了温泉。
    长孙愉愉随口问了句,“你是想要泡一会儿?”毕竟前不久为了那啥两人都被伺候着洗过澡的。
    “很快。”陆行道。
    “不急不急。”长孙愉愉很客气地道。人在心情舒畅的时候总是好说话的,她希望陆行能多泡会儿,最好脑子也能顺便泡泡水。
    “不会太久。”陆行重复了一遍刚才的意思。
    长孙愉愉冲他笑了笑,表示自己说的是真心话,“不着急啊,这会儿还早呢。”反正也没什么事儿可做。
    “嗯。”陆行应了一声,走到了池子边。
    长孙愉愉赶紧转过身,不该看的肯定不能看嘛。只是她忽然想起来,她是没什么事儿做,但陆行是不是要回建昌府,他可是被临时叫回宁江的。
    不过这事儿也不对,他要回建昌的话,怎么把自己一个人带到这儿来,难道不该像上次那样让莲果、傅婆她们也跟来么?
    而且才洗过澡,这一到山上就又洗澡是什么意思?长孙愉愉忽地想起了什么,倒吸一口凉气地转身重新看向陆行。
    却见他已经从池子里走了出来。
    长孙愉愉猛地捂住自己的眼睛,赶紧转过身去。老天爷呀,她什么都没看到,她可真不是故意去看的。
    陆行所谓的很快,不会太久,还真的不是客套话。
    长孙愉愉直觉自己可能是想岔了什么,但是这会儿可能也醒悟得太晚了。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长孙愉愉没回头,只下意识地往内室走了两步。
    天呐,长孙愉愉看着前面的床,她为什么要往内室走?她甚至都不敢回头去看陆行,只能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好似这样就能抵挡什么似的。
    陆行的呼吸仿佛出现在了肩头,长孙愉愉一个箭步跨到了床边儿,身子先于脑子使唤地坐到了床上,回头朝陆行笑得极其僵硬地道:“啊,突然有点儿困,我想睡觉。”然后她就拉过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腿。
    拉被子的时候,长孙愉愉只觉得被子干燥松软,可不像是在没有人住的屋子里放了许久的被子,却仿佛是才晒过太阳拿出来的。
    长孙愉愉才敏感地意识到,这屋子当是这两日才打整过的,所以……
    长孙愉愉感觉自己不能再逃避了,她抬眼朝陆行看去,却见他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了个香炉下来。
    “太久没过来,熏点儿香如何?”陆行问。
    长孙愉愉此刻也顾不得想“太久没过来”与“熏香”之间有什么联系,她只是需要一点儿时间思考,因此巴不得陆行多干点儿别的事儿,“嗯,我也正有此意呢。”
    “用香丸还是线香?”陆行又问。
    “香丸吧。”长孙愉愉道,她是觉得线香点起来太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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