沔州的天，到底是被赵洞庭给捅破了。
    整个利州西路官场，被牵连出来的人不知凡几。涉及到的领域、行业也是越来越多。
    甚至到连赵洞庭都觉得胆颤心惊的地步。
    要再这么查下去，说不定半个利州西路都得瘫痪掉。
    摆在他面前的有两个选择。
    要么是一查到底，豁出去了。要么，则是免去对一部分人的追究，如此来保障利州西路的正常运转。
    最后，赵洞庭还是决定对腐败不做任何姑息。
    他宁愿利州西路的发展遭受短时间内的阻碍，也不能让这些蛀虫继续荼毒利州西路。
    这样的坏影响，是会影响利州西路以后无数年的发展的。
    只是他一个人显然是没办法再继续追查下去了。
    他将事情都交给辛修伟，然后直接带着乐舞几人又往利州西路府衙去。
    到现在，他手中掌握的证据已经足够证明栾宏茂脱不得干系。他就是利州西路腐坏背后最大的那个罪魁祸首。
    大概连栾宏茂自己都想不到，自己的所作所为竟然已经影响到这么多人。
    也许这其中很多受到牵连的官员他连见都没有见过，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听过。但这些人都向他输送过利益。
    这已经是栾宏茂都不可能完全掌握的庞大利益链。
    而此时，栾宏茂的院子已经被守军给围住。
    被禁足的栾宏茂根本不知道外面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只是派影子出去打探，但他知道，自己很可能要倒霉了。
    将他院子团团围住的守军已经足够说明一切。
    他想跑，但心里又带着最后的侥幸。
    更重要的是，他不觉得自己凭借着影子就能够跑掉。赵洞庭的修为有多么高深莫测，他是知道的。
    “大人。”
    书房里。
    影子推开门走进来了。
    在书桌前坐着的栾宏茂猛地抬起头，“如何？”
    他双眼中满是憔悴和慌张，再没有平日的稳重和从容。
    影子神色复杂地看着这副模样的栾宏茂，道：“利州西路的天大概是要塌了，有很多人都已经招了。大人你……”
    他不知道该要怎么说才好。
    他是在坊间和各处府衙打听到的消息，并不能完全肯定。但有很多人说，栾宏茂肯定是脱不得干系的。
    而且连他自己都觉得栾宏茂这回肯定是在劫难逃了。
    作为栾宏茂的“影子”，对于栾宏茂这几年所作的事情，他比谁都清楚。
    栾宏茂连自己收过多少好处都不知道，但对下面的那些人纵然不管，怎么可能会不牵扯到他的身上？
    栾宏茂出了神。
    他怔怔看着影子许久，然后猛地回头，伏案写起来。
    影子有做影子的觉悟，没有去看栾宏茂写的什么。
    过十余分钟，栾宏茂拿起桌上的纸，用信封装起来，然后在上面写了一个姓名，递给影子道：“帮我把这封信送到长沙。”
    影子点头，“好。”
    他有种感觉，自己这辈子大概是没有机会再和栾宏茂见面了。
    影子将信放到怀里，出门。
    两刻钟后，赵洞庭才出现在栾宏茂的院子里。
    他进门后对栾家的下人道：“你们家老爷在何处？”
    下人也已经预感到什么，哆哆嗦嗦地回答，“回皇上，老爷在书房……”
    赵洞庭的身份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带朕去。”
    赵洞庭说道。
    然后跟着下人到栾宏茂的书房，推开门，看到的却是悬挂在空中的栾宏茂。
    栾宏茂悬梁自尽了。
    这让赵洞庭微微怔住。
    他的确没有想到栾宏茂竟然会选择以这样的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其实他手里现在还并没有掌握到栾宏茂所有的证据，对于栾宏茂到底做过哪些事情，他也不清楚。
    只是即便这整个利州西路的卖官鬻爵、孝敬银的利益链都是由栾宏茂弄起来的，他也罪不至死。
    起码如果只是这样，赵洞庭并没有要杀他的打算。
    对于利州西路的发展，栾宏茂还是有功的。再者国有国法，赵洞庭也只是打算将他交给提刑省去依法量刑。
    他怎么就选择自尽了呢？
    难道他做过什么罪足致死的事情？
    赵洞庭的心里莫名有些烦躁起来，甩袖转身离开。
    他很失望，也很痛惜。
    栾宏茂曾经在长沙时，还是个有原则有理想的人。他就想不明白，怎么把他下放到地方，短短几年就变成这样了？
    难道朝廷给他发放的俸禄，不够他全家平常的开销？
    以朝廷现在的俸禄水准，再以栾宏茂的品阶，就算是不如那些大富大贵之家，但也肯定能够远远超出普通人了。
    财帛，就那么动人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