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齐故意用了“我们”意图让厉空相信他在代表魏怀恩的意思。
厉空并不怀疑萧齐和魏怀恩的关系,他是见过萧齐与魏怀恩的亲密的,也就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筹码。
“我可以为嘉柔殿下效力,凡是今上的命令我都会先通知殿下,再做打算。但是我要一个保证,若是殿下大业得成,能给孟小姐一个正大光明的身份。”
厉空等待着萧齐的回答。
萧齐用树枝点了点地,漫不经心地开口道:“你不是不知道殿下与严维光一党的仇怨,厉空,你的价码太高了。”
“你不答应?”
厉空攥紧了那块金牌,萧齐却拍了拍他的肩膀,眸色深深,一眼就压住了他翻涌而出的戾气。
“殿下不会答应,但我可以。”
厉空下意识皱起了眉头:“就凭你?凭你能给孟家翻案?你不过只比我高一阶而已,何况你以为你这次回京能安然无恙?”
“看来你还知道的不少。但是你应该信我。”
萧齐并没有被他的嘲讽触怒,转身向一处山坡走去,厉空收起金牌,不情不愿地跟上。
从这处高坡望去,是可以看见蒙山郁郁葱葱的山谷与气势磅礴的山峰,群山万壑自脚下始,浩浩荡荡连绵不断地奔赴京城而去。
这是大梁朝的龙脉源头,是承天启地的壮阔山川。
千年万岁,沧海桑田,亘古的长风掠过,只是这一瞬间就足够让人心生浩然之气,只觉天高地迥, 我生一粟。
萧齐的衣襟袍角猎猎作响,他闭上眼迎着灿烈阳光,如谪仙,如精怪,如不食人间烟火的高人,可他说出的话却字字如惊雷般打在厉空心中。
“我要你为我效忠,从今以后,你只为我所用。等到殿下登基,我许你殿前四将之位,还有孟家的案子,我也会许孟可舒无罪。
但你听清,是我,不是嘉柔殿下。”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不过是嘉柔殿下身边的……一个副使罢了,怎敢许我这些?别太狂妄了吧。”
厉空只觉得萧齐被暗杀了两次已经傻了,甚至后悔只让守门人通传给了萧齐。他不该觉得和萧齐有交情就想让萧齐从中牵线搭桥的,浪费这些时间不如直接去和嘉柔殿下周旋。
“嘉柔殿下爱重我,你不是不知道。”
萧齐只用一句话就停下了厉空的脚步。
“如今我处境不佳,所以需得由你去隐瞒殿下随我坠崖的事实。但若你助我过了这关,从此之后,殿下的权势就是我的权势,殿下不会做的事,我可以做。
你想清楚,你身上背的是虎卫营前校尉十方的性命,除了我之外,难道你以为殿下会放过你?
厉空,你没别的选。”
萧齐眺望着空中一只逡巡着领地的鹰隼,看着它轻而易举地控住了飞鸟,志得意满地啸叫一声,向崖壁老巢而去。
“可你为什么要帮我?”
厉空尤自不决,萧齐仅仅只需要用十方的性命就能换得他去隐瞒坠崖一事,到时候他们两人身上的困局都会迎刃而解。
萧齐完全不需要许诺其他。
况且是掌控皇城军与监察四方兵马的殿前四将之一的位置,他不信萧齐能兑现承诺。
“因为你够聪明,也够狠绝,最重要的是,你有软肋。
告诉你也无妨,你可知道乐公公?”
“这我如何不知?”
萧齐侧过脸,阳光将他的脸切割成了阴阳两面,他勾了勾暗面的嘴角,说:“那你又怎会不知,我们这些阉人能把主子架空到什么地步?
若不是殿下积威甚重,端王与殿下壁垒分明,你早就该发现,递上去的折子首先要过的就是乐公公的手。
所以你觉得凭着殿下如今对我的爱重,我会爬到什么样的位置?”
厉空低下头,看着萧齐以杖为笔在地上写出的“囚”字。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所谓天下,所谓宫城,不过都是这四方天地。
殿下总有一日会发现,只有我才能让她过得舒服,过得安稳。
这四方围城,又怎能说不是我这做奴才的想要保护主子呢?”
萧齐与厉空目光相对,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模一样的痴狂。
“萧公公,所言甚是。”
厉空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抬脚抹平了地上的字迹。
“这世道艰难,怎能没有萧公公这样的忠臣为殿下遮风挡雨呢?”
轻云出岫,不多时便互相凝集在一起,柔软地遮住了太过明亮的太阳。
“厉司君这次回京便要长留了,不如把孟小姐送来书院,也好和殿下解闷,到时再同殿下一同回京,有个照应?”
京城人多眼杂,且城门审查极严,厉空正在想办法如何让孟可舒能蒙混过去,就听到萧齐愿意让孟可舒随魏怀恩的车架一同回京的好消息。
萧齐递给了厉空一个眼前的好处,厉空再也没有什么可以犹豫,干脆地撩袍半跪,行了一礼。
“厉空,愿为公公驱使,效犬马之劳。”
“起来吧。”
萧齐扶了他一把,扔给他一个骨哨,告诉了他密信如何传递。
“孟小姐回京的事你且放心,找个晚上送上山来,殿下身边的女官得了吩咐直接回了京城,孟小姐正好顶上。”
“是,是,多谢公公襄助。只是那十方……”
“十方?不是因为活捉了一个北翟人所以被端王的内奸暗害了吗?”
萧齐给了厉空两个名字,正是他早就发现的真正内奸,正好借此机会一并交给厉空铲除。
两全其美。
“你去寻一个叫冬青的护卫,他是我的人,让他与你演场戏,顺便把那两个内奸除了。”
“可公主府的护卫不都是虎卫营出身?那冬青为何会帮忙隐瞒十方的真正死因?”
厉空不解。
“那些内奸不也是虎卫营出身?还不是一样愿意为了那点好处毫不犹豫出卖殿下和将军府?他不过是个和你一样的聪明人,知道真正应该效忠的人是殿下罢了。”
萧齐嗤笑一声,仿佛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样的话,所以只觉得好笑。
虽然厉空仍不敢相信一向以军纪严明,上下一心闻名的西北镇西军虎卫营,居然能如此轻飘飘地接受长官被他这个外人杀害的事实,但明显萧齐已经不想再给他解惑。
所以他只好带着疑问策马下山。
然而厉空在回去的路上才突然明白萧齐如此信任冬青的原因。
十方已死不可更改,公主府护卫统领一职必然空缺。而萧齐总管公主府大事小情,提携一个信赖之人顶上不也是举手之劳?
看来那人还是谦虚了,他哪里需要等到殿下登基之后才能一手遮天,仅仅是现在就已经能够轻易将嘉柔殿下架空了。
厉空放下心来,只庆幸自己投靠这种机关算尽之人还不太晚。
至于端王和皇帝,一个是蠢货,一个是注定要被取代之人,怎么比得上扶摇直上的嘉柔殿下。
几日后。
京城,嘉福公主府。
赵兴德将魏怀宁软禁于兰芳阁的这几日,她夜夜都难以安睡,因为只要一闭上眼就是那日花厅中人头滚滚落地的血腥场面。
要不是青云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只是这样死寂的庭院就能让向来爱热闹的魏怀宁疯掉。
她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因为有青云的陪伴,才能在这朝不保夕随时会被那个疯子闯进来的不安中暂得喘息。
她喜欢的其他伶人男宠要么能歌善舞,要么诗画精通,再不成也会弹两手琴弦,总是会变着花样讨她欢心。
但是青云,他不一样,他什么都不会,甚至床笫之间囿于缺陷,也比不了那些本性浪荡的男宠们花样繁多。
可是这么多年了,魏怀宁身边的人多了又少,走了又来,她这个人太爱新鲜,那些伶人甚至能在她身边留上半年已经是稀罕。只除了青云。
他本不过是她出嫁时,宫中派过来撑她公主体面的奴才,若是不合她心意,或者府中人手足够,她随时都能打发回去。
只是他这一来,就再也没离开过。
今日天气好,青云让她坐在廊下,好看着他撸起袖子把鱼缸里的水葫芦清理一番,好让她看鱼的时候不觉得无趣。
他做起事来极其认真,在床榻上也是这样,在其他时候也是这样。
魏怀宁看着看着却开始跑神。
她在想,若是那日没有入宫,没有带着青云,是不是她最后救下的,就会是别人呢?
如果是别人,她想救谁呢?
思云?他的歌唱得好,这个时候说不定能唱上两句携春去,应应这暮春之景。
不对不对,魏怀宁转念一想这院子里这么安静,思云要是在这,一定会被墙外的人听见,赵兴德那个疯子一定会来找事。
那不能出声,救揽风总行了吧。他很会逗闷子,什么事情到他嘴里一转,再平淡也能变得有趣。他肚子里故事那么多,一定能让她不无聊。
“主子,再等一会,就快好了。”
鱼缸里的锦鲤似乎被青云的搅动闹烦了,一掀尾巴甩了青云一脸水。青云把脸往衣袖上蹭了蹭,转过脸来对着魏怀宁扬了扬手里的水葫芦。
章八十四人不为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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