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脾气的人，被困在宫中，想来是不甘心的，而且这位皇帝——”
    言稚迟疑了下，“他虽表现地对西行寻药救治纯猿黄猴将军一事，表达出了极大的热情，但是实际上，他却并没有做实质性的事情，都只是嘴上的说说。”
    他们来到秘境的第一天，街头巷尾就大肆传扬皇帝找到了可以救治将军的命定之人。
    当日，侯时弈说言稚有天赋陪他西行，皇帝直接封她为妃位。
    可是实际上，除了这些口口相传的表面功夫，皇帝并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举动。
    鸟妃当夜承宠，侯时弈次日入狱。
    江聿为轻声说道：“皇帝并不想让我们走。”
    纯猿黄猴将军若是当真醒来，按照龟国历法，他这个当权者，势必要让权。
    “但是仙贵妃想。”百里衔青觉得事情开始有意思起来。
    比起做没自由的贵妃，怕是嫡长公主的身份，更为让人喜欢。
    言稚提醒，期待看向鹿潇雨：“只是作为一个仰仗着圣眷的贵妃，她有什么办法呢？”
    鹿潇雨梳理了一下已知线索，“我是一个有着协理六宫权的贵妃，我的生父是对整个龟国有深远意义的将军，余荫尚在，朝廷中的很多肱骨之臣，都曾受父亲恩惠。”
    她补充证据：“假设我的父亲还有很大希望可以再度醒来，可是皇帝却不愿意，这个时候——”
    她顿住，没说最后的结论，给了某龙一个机会。
    侯时弈沉思了会，开始添砖加瓦：“篡位！”
    众人满意点头。
    言稚提出合理猜想：“假设仙贵妃想架空皇帝，乃至自己登基称帝，那玉玺的事情，便有了解释。”
    因为仙贵妃想要服众。
    只是为什么不从皇帝手中夺来，言稚觉得，有没有可能是皇帝手中也没有呢……
    几人嘀嘀咕咕，说让小师弟和鹿潇雨晚间在相府打探一下消息，明日小师妹再去储秀宫试探口风，看看能不能提早些从宫中离去，干耗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众人说好。
    晚间，言稚做了两盘千层驴肉脆火烧，另外手搓了两捆土豆粉进行烘干。
    最近做饭用的灵火都是长生仙火，连带着普通驴肉做出的烧饼，都带有滋补神魂的功效，吃了后只觉得精神舒畅。
    言稚没动筷子，准备自己烤个榴莲吃。
    表皮微焦的软糯榴莲肉从丹炉中拿出的刹那，拽菊馆内四人齐齐弯腰：“哕！”
    众人：“……告辞！”
    几人端着两盘火烧，跑得比兔子都快。
    言稚拿个勺子挖起一坨榴莲肉，放在嘴里，含糊道：“挺好吃的呀！”
    还剩两块肉，言稚一块放在丹炉里烤熟，另一块与榴莲壳还有灵鸡配着煲了锅汤。
    浓白微黄的汤水在锅内翻滚，言稚耐心等着。
    直到并不和谐的声音出现在门外：“陛下驾到！”
    木门发出“咯吱”声响，一双大脚迈进来，皇帝幽幽叹气：“朕今日着实为朝政烦忧到极致，还是来到你这拽菊馆安心——”
    门扉彻底大开，浓郁到极致的味道裹挟着扑向满面叹息的皇帝身上，很快，裹住他的鼻孔。
    皇帝不受控地向前探出身子：“哕！”
    门外候着的苏公公听到声响，忙上前：“陛下您这是怎么了？快传太医！！”
    越来越近！
    忽然苏公公脚步稍顿，和皇帝同款姿势：“哕！！”
    皇帝迈进来的脚迅速收回，白着脸，虚扶着脚步，深一脚浅一脚地带着浩浩汤汤的人马离去。
    言稚看着锅里的汤，露出迷之微笑。
    明天她要找御膳房的管事公公再要一个来煮着吃！
    *
    次日，言稚带着做出的糕点和吃食，骑着自己的小紫来到储秀宫。
    她的小紫比别的要秀气很多，除却一些装饰外，她还将后座的位置垫上了印花小羊皮。
    仙贵妃正在晒太阳，见到言稚端着食盒进来，美目骤亮，矜持地坐直身体。
    言稚环视了一圈，很快走过去，打开食盒，露出里面的虎皮风爪、翘脚牛肉、奶酪芋泥糕、杨枝甘露，还有昨日作为交换条件啊的虾仁生煎包。
    仙贵妃尝了口奶酪芋泥膏，“别说，你做东西还怪好吃的，比我的小厨房强多了。”
    言稚吹捧两句，开始斟酌着提了提纯猿黄猴将军的事情。
    “我家大哥哥真是惨，仰慕将军已久，如今终于有机会尽一份力，却不得出去。”
    言稚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满脸悲伤，哽咽道：“前日还被陛下关进天字牢里，回来的时候神智都不清楚了。”
    仙贵妃吃东西的动作未停，“这不是要看陛下的意思，跟我说做什么。”
    言稚面不改色地瞎说：“因为黑熊将军算出此事成败在娘娘身上，他已经找好了剩下四人，却因拿不到通关文牒而无法通关，这是多么遗憾的一件事！”
    仙贵妃含糊道：“……看看再说吧。”
    她一个接一个地啃着糕点，没再给言稚插嘴的机会。
    言稚估摸着今日好像不能再有进展，稍坐了下，观看储秀宫外遭情况，心里大致有数后，起身告辞。
    仙贵妃从虎皮鸡爪里抬头，满脸八卦地问道：“姐姐听说你昨天在宫中煮屎，把陛下熏走了？”
    言稚：“……”
    她一本正经：“没有，我是烤的！”、
    仙贵妃：“……”
    她看着碟子里的虎皮鸡爪，忽然觉得自己闻出了屎味，她嫌弃地放下，看了眼杨枝甘露。
    ……这个颜色，也不是很想吃是怎么回事？
    巳时后，后宫开放，剩余四人再度来到拽菊馆。
    江聿为说了下昨晚发生的事情，宰相倒没有直说，只是说了几句劝勉的话。最终，江聿为试探着说自己仰慕纯猿黄猴将军已久，此番与鹿潇雨前来汴京，便是为西行而来。
    宰相听后大为感动，两人顺利加入宰相阵营，或者说，加入仙贵妃麾下。
    因为宰相当时便叹气开口：“这天下本是纯猿黄猴将军的，现在他既不在，我等自然要以其女为尊，这天下注定是仙家的！”
    言稚有点狐疑，觉得过程是不是太简单了，里面会不会有诈。
    江聿为沉默半晌：“……大师兄的脑洞，能有什么高智商反派。”
    言稚：“……”说得还怪有道理的。
    江聿为说完后，没走，而是掌心微张，伸向言稚。
    言稚我想了稍许，捏着他的手，握了握。
    温暖细腻的触感传来，江聿为抿了抿唇，斟酌着措辞：“……我要说是想要小师姐的储物袋呢。”
    言稚：“……小师弟我觉得你不可爱了。”
    江聿为不解望来：“那怎么才能可爱？”
    他知道可爱应该是一个很美好的形容词，就像大师兄上次被形容不可爱后努力道歉的样子。
    言稚装作不经意地询问：“可以摸猫猫的毛茸茸爪子吗？”
    江聿为，“……那我还是不可爱好了。”
    言稚失望三秒，接着悲痛。
    江聿为拿来她的储物袋，三秒后，他征求众人意见：“袋子里的灵虫……怎么解决？”
    霸天探出小脑袋：“叽叽叽！”
    江聿为面色不变：“听不懂。”
    侯时弈识破江聿为的伪装，却没拆穿，想了两秒说道：“他说要吃。”
    江聿为递去储物袋：“好的，你解决。”
    施加在上面的阵法已经破除，储物袋现在变成了无主的，谁都可以刺入神识。
    鹿潇雨和百里衔青都凑过去，想着会是什么场景。
    很快，三人齐齐抖了抖身子。
    侯时弈想找小师妹，却发现小师妹早已消失，他又看向场中另外三人，三人蹙眉：“好像有什么事情忘记了，我要去看看。”
    他们这就——
    一去不回了。
    侯时弈觉得自己这么完美一条龙，是不可能做抓虫子的工作的……
    最终，整个拽菊馆，只剩霸天穿梭在储物袋里，努力把自己的口粮搬到陶瓷罐子里来密封。
    *
    不知道是宰相还是仙贵妃那里的用处，剧情在接下来的几日忽然加快许多。
    先后数位肱骨大臣接连上奏，请求让纯猿黑熊将军西行求药，复活纯猿黄猴将军。
    皇帝面无表情地说再想想，最后用别的借口，强行给几位出头的，但官职又不是很大的官员降了品阶。
    他觉得压制三分就能好。
    只是事情并没有想象的方向好转，因为边境再度掀起了波澜，而朝堂上九成的将领，都或是纯猿黄猴将军曾经麾下，再或受有恩惠。
    两边逐渐僵持下来。
    今日早上，百里衔青忽然让侯时弈前去朝堂旁听，临别时，还在其耳边附了几句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件事，这次的早朝结束得及晚，言稚端着皮蛋瘦肉粥来到储秀宫时，还没有消息透出。
    仙贵妃一勺勺舀着粥，言稚用神识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