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你活生生咬碎了一口银牙，血沫和碎齿堵在你的喉咙里。为了保持呼吸，你只得拼命将口中的异物全部咽进肚子。
    承受了十六道天雷的凡人之躯已经残破不堪，你感觉自己的骨头碎成了无数片，疼痛让你大张着嘴，却无法出声。
    “十七……”
    第十七道天雷劈在你的身上，将你的身躯打得破败不堪。
    只差最后一道了……
    要么灰飞烟灭，要么得道成仙。
    雷光近在咫尺，却被一把重剑拦了下来。
    是谁？
    你的意识彻底消散，堕入黑暗。
    等到意识恢复过来，你发现自己正躺在熟悉的洞穴，正是你平日闭关修炼之地。
    你有幸从十七道天雷下捡回一条命，全身却堪比焦炭。
    血痂下面痒痒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生长，即将破肉而出。
    你气沉丹田，想要调动修为，却发现体内空空如也。
    几百年的修为无影无踪，现在的你连凡人还不如。
    骨子里的骄傲让你不愿意面对现实，外面传来的脚步声让你硬生生压下心中的痛苦和不安。
    “师尊，您醒了！”
    来者是你的小徒弟宋溧，见到你苏醒以后，显得特别激动，一笑便露出了两颗小虎牙。
    “是谁把我从阵中救走的？”
    你压着怒气询问道，心中却早有了答案。
    “是……师兄。他已经在洞外跪了叁天叁夜了……”宋溧犹豫了许久，还是如实相告。
    果然是他……
    你憋了一肚子气，决定让他一直跪着好了。
    除了每天来帮你疗伤的宋溧，你谁也不见。
    失去了修为，你身体的恢复程度居然比以往更快了。
    几天内，身上的血痂便掉了个七七八八，皮肤甚至比之前更加白嫩。
    整个人像是蜕了一层皮……
    “师尊……”
    宋溧又来找你，在看清你的脸以后，明显一愣。随即甜甜一笑，“师尊原本就很好看，如今更是光彩照人。”
    你这个小徒弟最大的优点便是嘴甜，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对你这张自己看了都发怵的脸，还能说出这种话。
    你摸上了自己的脸，发现上面很是光滑，原本横过半张脸的伤疤消失得无影无踪。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次“蜕皮”居然把你存在了五十年的伤疤给抹去了。
    望着镜子中那张素净的脸，你一时有些不适应。
    现在更重要的事情，你修为尽毁的事情还能瞒多久。
    哪怕可以瞒过其他人，也绝对瞒不过师兄的眼睛……
    用面纱把脸严严实实地捂住，你决定主动找到盍北坦白此事，商量对策。
    失去修为的你很是虚弱，只能被宋溧抱着离开了洞穴。
    门口，一个高大的身影跪在那里，衣襟上沾染了雨露。马尾湿漉漉地贴在后背，膝盖下面隐隐有血迹渗出。
    见到你以后，时寨的眸子瞬间明亮起来，随即又像是寒风中的蜡烛般熄灭。
    “弟子不应该擅自闯入……求师尊责罚。”
    你没有多施舍给他一个眼神，让宋溧带你离开。
    时寨伸手想要拉住你的衣袖，翠色的布料却从他的指尖划过，什么都没有留下。
    工具人宋溧把你送到盍北的洞穴以后，便退下了，并没有打扰你们二人的谈话。
    你一身绿衣，对面的男人一袭红袍。一绿一红，相映成趣。
    盍北给自己倒上满满一杯酒，语气里有些漫不经心，“我还以为你早就羽化登仙了呢~”
    你抢过他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很少喝酒的你被呛得一直咳嗽。
    “师兄，我的修为散掉了……”
    盍北惊得捏碎了手里的酒壶，一把捞过你的手腕，仔细检查着。
    他的神识在你体内游走一圈，无功而返。
    “你打算怎么办……”
    你想抽出被他攥得有些痛的手腕，却动弹不得，失去修为的你根本无法反抗盍北。
    “对外放出消息，就说我渡劫失败，自此陨落。至于掌门的位置……就传给时寨吧。”
    你合上眼睛，把经过深思熟虑的答案说了出来。
    盍北对你的决定没有表态，只是说：“我会想些其他办法。”
    告别了盍北，你在宋溧帮助下回到了洞穴。
    时寨依然跪在那里，细雨打在他的身上，像是打在一块巨石上。
    你不由得想起了，初次见到他的模样。
    比现在小了一个尺寸的少年，固执地跪在你的洞府，求你收他为徒。
    自从大徒弟卫梁叛逃入魔以后，你立誓不再收徒。
    时寨却像是认定了你，一连在门外跪了七天七夜，不吃不喝。
    待你闭关出来时，门口半大的少年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
    你对这个狼崽子般偏执的时寨没有办法，破例收他入了师门。
    他和你一样都是水灵根，在你的教导下，进步神速。
    只不过比起你的大徒弟卫梁，还是差了很多……
    明知道这样不好，你却忍不住将他与卫梁作对比。
    平日你小心翼翼地隐藏住这一点，却还是被心思敏感的时寨察觉到了。
    重剑重重地砸在地上，场上的时寨汗流浃背，眼神里写满了不服气。
    你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收起了法器，“耐性还不够……”
    盍北没个正形地站在场边，“你对好徒儿的要求未免也太高了。毕竟不是谁都像你们有那样的资质……”
    你与盍北一同拜入师门。
    从小，你便是最为拔尖的一个，无愧于“天才”的头衔。
    你的徒弟自然也要天资过人、万里挑一。
    卫梁是如此……时寨却还远远不够。
    在你的高要求下，时寨很快便达到了同批弟子的顶尖。
    你刚刚稍感欣慰，时寨便陷入了瓶颈期。
    一次次想要突破境界，都以吐血为终，他的修为也在不停地掉。
    “你的心境很不稳，发生了什么？”
    你察觉到时寨的异样，主动前来询问。
    “师尊，我在你心里……是最优秀的吗？”时寨口吐鲜血，眼神却死死地盯着你。
    你无法欺骗他。
    “现在还不是……”，你深吸一口气，残忍地击破了他心中最后一丝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