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
秦音还呆愣在原地,对面四五个路过的务农汉子已经抄着锄头冲了过来。
眼见那群面露狰狞和害怕之色的人越来越近,脚下却生根似动不了,直到她几乎感觉沉重的锄头和镰刀几乎要砍了下来,秦音爆发出一声极大的尖叫,发疯似奔跑起来。
这一叫把这群人吓得不轻,以为她是要使什么妖术,这么一愣神,就给了秦音逃命的机会。
她越跑越快,脚下踩着的石板坚硬,每一步都让她的脚底很疼,陌生的景物往她身边飞速退去,她听见身后的声音变得嘈杂,男人咒骂声、女人呼喊孩子的声音、金属碰撞声、犬吠声……
秦音不知道要往哪里跑,只知道要朝人少的地方去,躲过屋舍和农田,看到道路就走,遇见弯就拐,她往林道冲去,跨过林外的缝隙水渠,踏着杂草枯叶走上山路。已经没有路,逐渐进到山里,秦音拽着坡石上延出的歪异树枝翻了上去,在陡斜的山路上艰难奔跑。
不知什么时候眼前变得模糊,秦音一抹,只摸到一脸的泪。
她抽泣着在山林里四处乱跑,鞋底被尖石磨破了,裙子也被勾住,秦音渐渐弯下腰,因大哭喘不过气而蹲不稳,一不小心就摔在地上。
秦音揉揉眼睛,想把裙子慢慢从树叉上解下来,哪想到下面传来一阵阵喧哗,后面的人追上来了。
再不走就来不及,她一狠拽,撕碎了衣裙,拖着沉重的腿再次跑起来。
秦音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她要跑到哪里去,她一路踩碎无数干枯枝木,往山上越走越高,身后却总有不远不近的声音追赶。
已到一处山坳,她再也走不动,小腿被带刺荆木划伤处疼痛无比,秦音面如白纸,双腿都在打颤,脸上的泪痕早已被风吹干。
这里安静得可怕,树叶藤蔓铺天盖地遮挡一切,好似没有任何生物,她好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踏入这种地方的,她只知道她再也跑不动了。
秦音扶在树上,口里泛着铁腥味,脑子也因缺氧而发昏,她拖着几乎要痉挛的腿一步步挪着,只想着再远些、再跑远些。
可她太虚弱,只能扒着周围树干石壁行动,越钻越偏,好似到了从未有人来过的地方,秦音一边走着,手一探,发觉所触石壁有些凹凸不平。
秦音用力扒了扒,原来这是个仅容两三人大小的石洞,因外有藤蔓覆着,不去触碰根本发现不了。
秦音钻了进去,紧紧贴着石缝无比安心,腿一颤,她缓缓屈膝坐下,将头紧紧埋在腿窝里。就藏在这儿好了,被人发现打死也无所谓,她再也走不动了。
不知过了多久,因为这里太安静,阴风不散的喧闹声又隐隐传来,远处的狗吠声吓得秦音浑身发抖,她将头埋得更深,试图这样就能把自己缩小。
“沙沙”,一步、两步……有人走近的脚步声。
秦音抖得更厉害,只是来人的声音出乎她意料。
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极是轻柔稳重,“姑娘可是身有异样?”
秦音动了动嘴唇,她想开口,却不知该说什么。她抬头小心地透过茂密藤叶往外看,依稀有个白袍男子的身影。
他笑了笑,“姑娘别怕,是妖物元气作怪,往道观求‘清心咒’可解。”
她不知道怎么描述那种笑意,那样淡定舒缓、明朗轻快,只听他这样一说,这件让她几乎要疯的事好像真的没什么大不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手在洞门轻轻一拍,“在下有要事在身,姑娘勿出此处,这障眼法能维系三个时辰,时辰一过,姑娘小心离去便是。”
话落,他的身影瞬间消失不见。
秦音疑心这是自己穷途困绝时产生的幻觉,可藤蔓上的树叶还在悠悠晃动,这是他离去时的动静。
她张张口,在发出一声沙哑的呜声后,说出句迟来的“谢谢。”
就这么浑浑噩噩的,秦音听到那阵吵闹声越来越近,犬吠声贴着自己耳边过去,坚硬冰冷的石壁抵得她背疼,腿也僵硬麻木了。
直到天色日光不再明亮,外面的人似乎终于有所顾忌,久久没有动静后,秦音扶着昏沉的头钻了出去。
周围再也没有人,蹲坐着的秦音全身颤栗,她颤颤巍巍伸出一只手,袖子一寸寸被扯起。
“唔……”秦音崩溃地咬在自己膝盖上才掩住尖叫。
她小臂上的皮肤结痂似起了一层皮,而这皮发硬发黑,看起来就是一层黑鳞。
“呕……”秦音把胃里所有的东西都吐了出来,每一想到她手上的东西,就止不住呕吐。
直到吐到再也没有东西,秦音在地上忙乱翻找出一块锋利的碎石,朝自己臂上狠狠一扎。
“啊!”惨叫变成呜咽的气声,眼泪和鲜血汩汩流下,秦音闭着眼睛扭头咬在肩上,一狠心,手握着石片往下削,一块快带着黑鳞的皮肉被她刮下。
等裴旻在找到她的时候,秦音面容呆滞地站在一条溪边,垂下的一臂溃烂血红一片,血珠顺着她指尖往下滴。
她看向裴旻,目光闪动,流下两行清泪。
山下不远处的旅宿主人是一对年迈夫妇。
要走进去时,裴旻看着身后昏昏欲倒的秦音,心中犹豫片刻,最终停下脚步,扯上了她的衣袖带着走。
他的宽大道袍盖住了她的可怖血红袖子,看起来他们就像一对普通牵手的男女一样。
95.她真的是妖怪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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