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我真不是故意的, 当时状态紧急, 咱们还没有……”
“砰——!”
顾长逸走得急,差一丁点鼻子就撞上门了, 心有余悸, 仔细听了听, 发现媳妇好像没有锁门,也没有把里面的插销插上,尝试开门,果然打开了。
穆冰莹正坐在床上,一听到门被打开了,唇线压得更紧,眼神冷冷看着进门的人,就像是平时看讨厌的人一样,一眼就能将人的心给冻伤了。
顾长逸一接收到这种眼神,整颗心都在往下沉,快步走过去,还没走到跟前,穆冰莹就吐出两个字:“骗子。”
“是,媳妇,我是骗子。”
顾长逸蹲在穆冰莹膝盖中间,想握住她的手,刚沾到就被甩开,“媳妇,我当时真是逼不得已,我要是说懂了,你肯定吓坏了……”
“出去。”
穆冰莹生气的时候,连上惯了战场,见多了硝烟炮火,血腥场面的顾长逸,都控制不住心颤胆寒。
她不发飙骂人,也不将怒火发泄出来,用与生俱来的冰寒将怒火吞噬,升级了周身气场,进入她方圆十里范围的人,不自觉便会收声敛气,举止小心翼翼。
顾长逸抚着她的膝头,手被推开,他看到了她琥珀色的瞳孔变成了墨色,足以可见她的心里究竟有多翻江倒海,然而面上却找不出任何情绪不对的蛛丝马迹。
“媳妇……”
“出去。”
穆冰莹拖了鞋子躺上床,背对着蹲在床边的人。
“媳妇~”顾长逸单膝跪着上床,刚想往前,穆冰莹就把整张脸埋进枕头里,他连忙退下来,“我不上来,你别蒙,别把自己憋坏了。”
得不到回应,顾长逸一尝试说话,穆冰莹就往枕头里埋,吓得他既不敢动,也不敢吭声了。
房间陷入短暂的安静。
过了一会,穆冰莹听到顾长逸说“那你先缓一缓”,接着听到他往外走的脚步声,带上了门。
屋里再次安静下来后,穆冰莹仍然将脸埋进枕头里,像是在家里一样,每当情绪烦恼的时候就会把脸埋进枕头里,等到快无法呼吸才松开,这是她排解情绪的习惯。
有落地窗的阻拦,阳光斑驳打进房间,折射在地板上,棕红色的地板被即将落山的太阳映衬的越来越红,就像是穆冰莹的一颗心,火烧火燎地通红。
过往画面不断浮现在眼前,耳边也不断想起他曾说过的话。
在山洞岩缝里,他仰装惊讶问这是什么书,把代数念成数学,还说自己只认识复杂的字,不认识简单的字。
不管她怎么问都对答如流,装傻充愣扮可怜,什么招数都用上了,装的那叫一个逼真,那叫一个像。
之后还瞎说不识字有多痛苦,特地去旧书店买小学教材书,连“a”“o”“e”都能张着嘴读出来,不要脸说是找小学生教他的。
最不要脸的事,穆冰莹一想起就羞恼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认真教他认字,他一边装模作样骗着她,一边在其中找到了乐趣,每次都故意在床上喊她老师,不要脸的在她身上写字,说这是延伸方法,越写越上瘾,把手啊脚啊啥的全用上了,让他舒爽。
主动说教人体部位,还故意问她,他那地方叫什么,说一直不知道怎么写,也不好意思问别人,问这些话的时候,正用她的脚给他舒服。
想起当时他的样子,穆冰莹就想回到那时候,把他踩断。
这些天他从来没想过主动承认骗她的事,非但不觉得愧疚,还一直把她当成作业本,谈起复习比什么都要起劲。
穆冰莹每想起一件事,脸就火烧得滚烫,这么多件事一起在眼前回放,羞耻感与怒火快把她焚烧成灰烬。
这时候顾长逸如果还在房间里,还在她面前,她绝对会把他的脸嘴啊手啊脚啊,还有那地方全给挠破了!
就像是村里那些妇女打架,什么都用上,这都还不够,还要他…
穆冰莹想着像他骗她一样,去骗他,去对付他,但是一想到这些舒服的还不都是他,就更气了。
完全没有办法轻易饶过他,更没办法让自己过去这一关。
除了羞恼被骗,还因为昨天两人躺在这张床上读诗,谈到对“我们别离了”这首诗的看法。
因为他的态度,备受感动到想把整颗心都交给他,谁想到今天才就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他,甚至感觉从来没真正认识过他。
她想的坦荡真诚,只不过平时有些爱逗弄她的人,居然一直瞒着她做了这么多事,并且没想过承认,认错,反而在这上面找到了乐趣,一而再再而三用这种错误欺负她。
穆冰莹心里有一丝难过,还有一种错付了的感觉。
想到这里心里就一阵闷痛,觉得自己被蒙蔽了双眼看不到人性本质,只是他想表露出来让她看到,她就把他想成了世界上最完美的人,最好的丈夫。
害羞,生气,恼怒,都比不上这种错付的惶恐,心里发闷,是哪怕酝酿好了情绪,鼻子发酸,喉咙梗塞,双眼发胀,眼泪却掉不下来的闷。
穆冰莹呼吸急促,急忙坐起身,抱住自己的膝盖,调整呼吸。
突然有一点想家,想她妈了。
…
顾长逸被媳妇赶出来,背着门站了一会,忍着进去的冲动。
他知道媳妇现在肯定很生气,他要是进去了说不定会把媳妇给逼得更生气,气出个好歹那种生气,毕竟媳妇心脏不好。
再三考虑后,最终还是让她先一个人待一会。
顾长逸其实已经想好了等穆冰莹心脏好了,就告诉她自己不识字的事情。
知道这事不能一直瞒下去,所以决定等到做完手术后,媳妇身体治好了再告诉她,那样就算生气,也比现在这样好些,不会影响到身体的病。
他是真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被抖露出来了。
顾长逸冷着脸下楼,居高临下看着想上楼又不敢上楼,一脸莫名其妙的母亲。
这两人十几年没回过这个大院,今天一来,就把他熬了这么久的新婚之夜给破坏了。
“长逸?冰莹怎么了?”翟洁玉刚才正在气头上呢,还没说完儿子就跑出去追儿媳妇了,她想了半天,都没想通是什么原因,“是不是冰莹也觉得你这样很任性?你看,都没有人向着你,一个人觉得你错,你可以不觉得有什么,但现在所有人都觉得你做错了,你还不听话吗?”
顾长逸冷冷看着他妈,就像是他媳妇冷冷看着他一样。
翟洁玉最怕带儿子这种眼神,气头上能让她说出这么多话,但刚才的气头已经被打散了,这回根本招架不住儿子的气场,下意识缩了缩肩膀,看向丈夫。
魏正奇看了一眼楼上,不觉得冰莹是为了这件事生气,应该是小两口闹了矛盾。
小两口之间的事,他们长辈不好插手,还是把话题放在公事上,“长逸,当兵这么多年,大院里的事情你都应该很清楚,你说可以培养出兵王和军长,这样的话不足以说服我们,也说服不了你爸,我们要是都不同意,这个团长你是不是也不去当,要拱手让给别人?”
顾长逸将胸口的气压下去,“魏叔,越境三番五次挑衅,伤害手无寸铁的边境人民,他们这么忘恩负义,这仗迟早得打起来,越境有红河,海军必然出战,魏叔,当着您的面,我便直说了,珠圳军区我这个级别,只有我是常年在大山,森林无人区里训练,是在边境升上来的职称,也只有我知道怎么能训练出可以在越境红河如履平地的兵,真正的七号计划,不只是训练海军,是训练海陆空三栖精英,这是我们珠圳军区的一把利刃,是必不可少的一把利刃,必不可少的特种作战力量。”
“海陆空三栖精英?”魏正奇怔了怔,皱着眉陷入思考,没有再开口。
“你都是在为军区想,为人民想,为国家想,就没为你自己想一想。”翟洁玉又没忍住说话,声音比之前微小了许多,“连降三级,这得熬多少年才能升三级,熬多少年才能升到团长这个位置,真正启动了,连一个连的人都凑不起来,那有什么发展前景?再过十年,你都不一定能升到团长的位置,你要是不去,十年后你是什么?出不了五年你就能达到师长的位置,妈说这些,好像是妈有多心胸狭隘,就算狭隘妈也认了,你是我的孩子,我不能不为你着想,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这么折腾自己的前途。”
“十年后,就算我成不了团长,但我绝对能培养出一批团长出来。”
顾长逸明白,自己现在唯一可以让魏叔和他爸同意的点,就是自己得表现出绝对自信,因为他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不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把握,绝对不会去轻易尝试的人。
两人都了解他,他越自信,成功的几率越高。
至于他妈说的事,也算是被她说准了,到底是外公的女儿,眼光看得长远。
就算是二十年后,他想做的事,如果不调动,确实没有可以达到一军之长的人。
但这一军之长他已经做过了,比起一军之长,当下要做的事才是长远之计。
“这件事你再好好考虑。”魏正奇看了看手表,没再说什么,“快到下班时间了,我们先回去。”
翟洁玉还想再说,面色着急,魏正奇按住她的肩膀,“先走吧,今天说不出什么来了,把时间给他们小两口。”
翟洁玉看了看楼上,将话咽了回去,指了指儿子,“你好好想清楚。”
“快走吧。”顾长逸往大门口走。
翟洁玉连声叹气,离开顾家。
送走两人之后,顾长逸关上院门,抬头看了看房间阳台,那里一片寂静,看不到里面的人。
顾长逸拖着千斤重的脚步走进屋里,在楼梯口顿足,来回走了不知道多少圈,最终没有上去。
鼻尖传来一阵榴莲的味道,顾长逸看了看厨房,看到母鸡在墙角扑棱,走了过去。
先烧了一壶开水,烧水的过程中他一直在想该怎么哄好媳妇。
上辈子媳妇很少生气,两人聚少离多,每次见面都还不够腻歪的,哪有生气的时间,所以他还真是缺乏哄媳妇的经验。
想要去买点东西,掏了掏口袋,一毛钱一张票都没有,顾长逸叹了口气,提起鸡拿着菜刀,走到后院,把鸡给抹了脖子,放到盆里,浇上开水,一边叹气一边拔鸡毛。
等把鸡都打理干净了,拎着光秃秃的母鸡回到厨房,用清水冲洗了好几遍,剁成大块,放到炖锅里,放入葱姜焯水。
顾长逸转身提起榴莲,榴莲变身长着尖利的刺,掏出军刀,找到顶端划了几刀。
熟透的榴莲瞬间炸开出几条裂缝,将其掰开,清香瞬间扑鼻而来,淡黄色呈弧形状的榴莲肉躺在壳子里,轻轻拿了一块出来,榴莲肉质软糯,稍微用力就会捏变形。
将榴莲肉全部全部放在盘子里,再用菜刀把榴莲壳里面白色的瓤取出来,切成块,榴莲煲鸡就是要用榴莲瓤去炖。
等把汤炖上,顾长逸端着榴莲肉上楼,敲了敲房间门,里面没人应,按下门把刚刚打开一条缝,就传出来一道冷声:“出去。”
顾长逸下意识把门关上,盯着门板看了一会,隔着门喊:“媳妇,你要不要吃榴莲?很好吃的,像雪糕一样。”
没有人应声,顾长逸等了一会,又道:“你不吃,那等一下喝鸡汤的时候再吃吧。”
还是没有回应,顾长逸不断回想刚才媳妇说的那一声“出去”,语气是什么样的,比起之前有没有消气。
回想了半天,发现除了冷,没有感受到别的情绪,这说明是越来越生气了。
顾长逸忍住进去的冲动,决定再让媳妇缓一会,等炖好了鸡汤,拿着鸡汤来哄。
回到厨房,守着炖锅站了一个多小时,门外传来动静。
“我的娘,什么味道啊?好臭!”
“冰莹又在烧饭了?”
顾昌巍与小胡一起走到厨房,看到的却是顾长逸高大的身影,平时是高大挺拔,今天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除了高大,挺拔不见了,双肩有那么一些颓然。
顾昌巍冷哼一声,转身走人,他以为儿子是被教育了,没达成目的,所以在这不开心。
“小顾团长,怎么是你烧饭啊?冰莹姐呢?”
“姐什么姐,你大还是冰莹大?好意思叫出口。”
小胡子感觉一阵火气朝自己迎头浇过来,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叫冰莹姐,亲切。”
话音刚落,一个冷冰冰的眼刀子又朝着自己飞了过来,小胡觉得待不下去了,转身就跑。
今天小顾团长可是被一桌子人围攻,心里肯定憋了不少气,他才不去当出气筒。
顾长逸拿筷子戳了戳鸡肉,能戳动了,但还不够烂,打开抽屉拿了点枸杞,放到水龙头底下冲了冲,加进锅里。
“冰莹了?”顾昌巍脱了外套从房间走出来,边卷着袖子边在家里找人,“今天晚上是不是要去食堂打饭?”
他已经看出来了,小两口肯定是闹矛盾了,否则这时候冰莹不可能不出现,儿子也不可能这个脸色。
大院病美人原配[年代] 第9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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