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陈彧记事起,他就一直和妈妈相依为命,她工作并不稳定,总是带着他四处奔走,没有一个固定的居所。
他在一个学校待的时间少则叁个月,多则一年,就会搬家转学,刚和同学建立的友情便被分离轻易打散了。
他当然也任性过,和母亲发过脾气,语气恶劣地质问着为什么就他从小没有父亲,为什么总是到处租房,连个像样的家都没有。
可惜没有得到回复,女人无言的泪水让他手足无措,所有的话都被堵在嗓子里,陈彧好像在那个时候突然就长大了,再也不提父亲二字。
知道她工作忙,就算学习再累也起大早为她做好早餐,自己再坐着公交匆匆赶去学校。性子也逐渐沉稳内敛,不再在这个天真烂漫的年纪奢望太多。
直到初二那年,家里的情况有所好转,母亲似乎找到了一个待遇不错的工作,只是经常加班,整夜都不回家。
直到那天,因为晚自习的时候有些发烧觉得不舒服,他就提前请假回了家,进了玄关他换了拖鞋,并没有开灯,只想闷着头直接进卧室躺在床上。
再睁开眼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听到大门被用力关上的声音,应该是妈妈回来了,他撑着绵软无力的身体打开了卧室门,刚跨出去一只脚就僵在原地。
他的母亲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搂在怀里,两人激烈地拥吻,他一身看着就价值不菲的西装被母亲的手抓出褶皱。
不大不小的出租房其实对母子二人而言,两室一厅刚刚好,母亲甚至妥协,答应下周给他买一只小型犬。可现在,他觉得这个房子小得没有他的容身之处,空气似乎都被这暧昧的氛围夺走,让他有种窒息感。
原本就昏昏沉沉的大脑,此时就像宕机了一样,无法思考,他应该选择立刻回屋的,等妈妈之后亲口给他介绍他们的关系。
他知道这十几年母亲有多不容易,如果她能够找到一个值得共度余生的人,他当然会祝福。
可她和那个男人纠缠之间看到了陈彧,她慌乱地推开了身上的男人,整理自己的衣着,步伐都有些不稳地朝着他走了过来。
他被母亲拉进了卧室,她努力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温声细语地问他,“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有点不舒服就请假回来了。”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虎口,脑子一阵一阵地泛疼。
“现在还难受吗?要去医院看看吗?”她关切地把手背贴上他的额头,却被他抬手挡开了。
气氛凝滞了十几秒,没有等到她的解释,到底还是他先开了口,“妈,你先送那个叔叔出去吧。”
——————
再次见到那个“叔叔”,是在一个高档餐厅里,偌大的包间只有他们叁个人,空荡得就连高脚杯碰撞的声音都有些微的回音。
他说,他叫陈纪,是他的亲生父亲。
陈彧的脑子就像那晚一样变得昏昏沉沉,无法思考。他曾经那么渴望的父亲,现在竟然真的出现了,可是太荒谬了,他丝毫没有重逢的喜悦,不切实际的恐慌莫名笼罩着他。
很快,他的说辞解释了一切,他说他已经离婚了,只要陈彧的母亲点头,他们立刻就能举办婚礼,迎他们母子进陈家大门。
瞧瞧他这位父亲避重就轻的本事,丝毫不提自己出轨的不耻情史,好像踢开那位原配已是他最大的让步,话里话外不像是来认儿子,而是来下达通知。
陈彧看见他母亲有些不安地看着他,拿着餐具的指节因为不自觉地用力开始泛白,因为太了解她了,所以都不必猜便能知道她的意思。
他沉默地点头,为这个饭局画上圆满的句号。
因为是二婚,他们的婚礼比不上陈纪第一场婚礼那样盛大,却也足够隆重。母亲精致的妆容配上一袭白色婚纱,脸上的幸福纯粹是被金钱堆出来的。陈纪穿着一身黑西装端着酒杯,不像即将举办婚礼的新郎,更像是来应酬的商人。
他拍着陈彧的肩,游刃有余地把他介绍给对陈彧来说完全陌生的面孔。
他似乎在这一刻才切身体会到被当做工具的感觉,他是母亲踏进陈家的筹码,是陈纪稳固集团的棋子。
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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