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
    “别动。”
    辰夕蹲在床边检查了了的脚踝。
    敲门声响。
    “辰夕，医药箱。”辰绮霞拎着医药箱站在门外。
    “女孩子是要哄的，可不能凶人家啊。”辰夕一开门，辰绮霞连忙交待。
    “我有分寸。”
    “呯！”
    看着差点砸到她鼻子的房门，辰绮霞原本偷乐的心情顿时开始忐忑。
    弟弟会吃醋会生气，终于像个正常人了，她当然惊喜，但他这冰山一下子变火山还不得把人家小姑娘吓跑啊！
    小姑娘连回舟那么完美的孩子都给拒了，弟弟这样的，行不行啊？
    客卧内，辰夕冷着脸拿着冰袋要给了了冰敷脚腕。
    了了缩脚。
    “你不用做这种事。”
    “那你希望谁来做？姜回舟？”辰夕抬眸，矜贵的瑞凤眼蕴着凌厉的寒光，“还是辰朝？”
    听到辰朝的名字，了了偏过脸，视线闪躲。
    “你究竟是谁？”
    “……”了了沉默。
    “卫叁。”辰夕突然轻唤。
    了了惊颤，双手拽紧身下的床单。
    “蔚忆雪。”
    了了转回头，直面辰夕。
    “全都是你，对吗？”辰夕冷静地问道。
    那一夜，他怀疑过，只是她生嫩的身体和反应与印象中太过不同，让他无法立刻确认。
    可事后一细想，答案昭然若揭。
    除了她，又有谁会用怅惘的神色看他？
    会愿意用身体救他，扭头又视他于无物，弃他如敝屣？
    “是。”了了知道早晚会露馅，只是没想到这么突然。
    “告诉我全部。”辰夕握住了了的左脚，为她冰敷。
    全部？
    她可不敢，他又不像小狐狸明确知道自己非人类，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她穿越叁界，他们又反穿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在他突破封印恢复记忆之前，她贸然说出全部真相，怕不是会被他关进他那些脑科实验室……
    虽然不能全部都说，但让他知道他们面临的危险，多提防魔族一些也好。
    既然他以为叁界的事是上辈子……
    “都是过去的事了，何必知道得那么清楚。”为了让辰夕相信她接下来的改编，了了先以退为进。
    “因为有个女人每个月都会在梦里对我性骚扰，求我狠狠肏她。”
    “我——”了了的小脸“唰”一下红到耳根。
    她忘了这个事儿了！
    “我、我也不想的。”
    然后，了了便以“过去的事”的名义，讲诉了他西辰王的身世、他的声名、他的责任，他和辰朝悲情又痛苦的纠葛。
    讲着讲着，了了蓦地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辰夕。
    她好像明白他为什么想死了。
    就算再怎么妖孽，当初双亲被灵皇暗害时，他也只是个半大的孩童。一夜之间，他一个原本倍受宠爱无忧无虑的王世子，就被残酷地抛入了四方境以及和灵皇之间波诡云谲的漩涡中。
    他要用尽一切手段，活下去。
    活着，查明双亲的死因，替父母报仇。
    活着，蕴养弟弟的神魂，帮弟弟复生。
    活着，庇护西辰的子民，担王的责任。
    他要扛起整个西境，可举目望去，他无人可依。
    甚至孰敌孰友，他也无从判断。
    但他扛下来了。
    在灵皇跗骨的猜忌中，在四方境内外永无止境的资源争夺中，他成功地复活了弟弟，守护了西境，还暗中谋划了诛杀灵皇的复仇壮举。
    踏着数百万人的尸骨，以“灵界之魔”的声名！
    任凭是谁也要叹一声“厉害”对吗？
    可代价呢？
    被仇人当作利刃屠戮生灵时，他心中的那个小世子，是何表情？
    从少年时便双手染尽鲜血，听遍哭号，被亿万人畏惧、痛恨、唾骂、诅咒，以四方王的尊贵之躯冠以叁界最肮脏污秽的“魔”名，他真的能做到心如止水无动于衷吗？
    他做不到。
    所以在他所有的计划里，他都没有给自己留活路。
    他要带走所有罪恶与骂名，让辰朝去做那个干干净净世人景仰的西辰王。
    这次穿越人间界，恐怕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否则以他的天姿和修为，岂会短短半年就命悬一线那么狼狈？
    “怎么了？”辰夕见她忽然呆住，轻皱着眉头问道。
    了了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乍听到他的声音，反射性惊瑟了一下。
    “……”辰夕当即松了眉头，垂眸眨巴眨巴眼，试着调整语气，“我是说，后来呢？”
    “后来……”看着辰夕脸上刻意柔缓下来的线条，了了不禁想：
    若这个男人的冷血淡漠只是他被迫披上的保护色，那真正的辰夕又是什么模样呢？
    ——乖，我们不做了，不做就不疼了。
    了了脑中突然闪过那晚他轻柔至极的话语。
    还有，后续那些出乎意料的温柔。
    “不想说的，可以不说。”以为她在犹豫，辰夕补充道。
    了了闻言收了收思绪，快速带过了她与他们兄弟俩的交集，不过很明确地指出，“过去”西辰王和她绝无半点感情上的暧昧，更不用说“爱过”什么的。
    他模糊的记忆里会有她纯粹是因为辰朝。
    请他千万别误会。
    然后重点介绍了她“转生”之后的“大发现”——有一股被称作“魔族”的邪恶力量在针对他们！
    顺便把每月的春梦归究于对方的灵魂诅咒。
    “就这些？”辰夕问。
    了了点点头。
    “我知道了。”
    “你不信？”了了怕辰夕不重视，“你身边已经出现过魔族，上次你发病的时候就有一丝魔气侵入过你体内，你应该有感觉到。”
    辰夕：“我已经在查了，有消息会告诉你。”
    了了意外，“哦、哦！那就好、那就好，还有辰朝那边……”
    辰夕低头敛目，注视着掌中的秀足。
    “过去的事，就不要告诉他了。”了了拜托道。
    “为何？”
    “……”
    “他能爱上你一次，就能爱上你第二次。你舍得就这样放下他？”
    了了摇摇头，“没有什么舍不舍得的。曾经，他一直承受着所有人异样的眼光，也没有感受过平静温馨的家庭生活，现在多好？我何必打扰。”
    虽然终究会梦醒，但这场美梦，她希望辰朝能做得久一点。
    “即使他喜欢上别人？”辰夕挑眉问。
    “只要他安全，快乐，我反而希望他永远不要想起我。”
    如果说其他人是作为叁界代表而来，灵界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同时派出他和辰夕。
    而他来了。
    唯一的理由只能是——他来找她。
    真是……笨蛋。
    她的，笨蛋朝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