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柱瞧着她的背影，脸色有些阴沉。
    刘爱花明显有些害怕这个哥哥，低声问：“大哥，我来帮妈洗衣服，你去歇着吧。”
    刘小柱更是躲在姐姐身后，都不敢抬头看他。
    刘大柱瞥了小男孩一眼，冷哼了一句：“养不熟的白眼狼。”
    顾明东没说话，往刘寡妇家瞥了一眼。
    走出去几步，顾明东忽然问道：“阿南，你跟他们家老大熟吗？”
    顾二弟心思都在肉上，随口回答：“你是说大柱哥吗？不太熟，他比我大几岁，读书成绩也好，之前大伙儿都觉得他能上高中，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没去上，平时除了上工，他也不太爱出门。”
    怪不得原主记忆中也没有多少刘大柱的份儿，不过再往后十几年，刘大柱可是个了不起的狠角色。
    不过原主的记忆中，两家人后来差距越来越大，相互之间的联系却越来越少。
    思绪一闪而过，顾明东的注意力又放到了猪肉上。
    顾二弟高举着篮子，大声喊道：“老三，小北，阿星阿晨，咱晚上吃肉！”
    “好多肉！”顾三妹都顾不上斗嘴了，颠颠儿接过去。
    双胞胎更是瞪圆了大眼睛，围着那竹篓蹦跶：“肉肉肉！”
    顾四妹也难得收了那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喜笑颜开：“野猪肉不好炖，我刚就把锅子热上了，现在炖上晚上肯定正好。”
    说完麻利的撩起袖子忙碌起来，老顾家人不多，但挡不住顾明东是最大功臣，即使给了顾三婶一半，这会儿也好大一篓子。
    顾三妹难得跟着一块儿在灶房里头忙活，顾四妹细心的将肥肉全剔出来，打算先熬猪油，这可是好东西，往任何东西里面加一勺都好吃。
    “家里头没铁锅，用陶罐熬猪油太费柴火了。”顾三妹可惜的说。
    顾明东没掺和，站在灶房门口瞧了一眼，也说：“家里头没锅不成样子，等我想想办法弄一口铁锅回来。”
    没有铁锅，之前的菜油都浪费，往番薯粥野菜粥滴菜油能好吃吗？
    提起这茬事儿，顾三妹抬头说道：“差点忘了，大哥，那两头小野猪还在屋里头。”
    她擦了擦手赶紧往外走，顾明东一看乐了，他家两位妹妹胆儿也大，将两头小野猪塞到了床底下。
    看着圆滚滚胖嘟嘟的小野猪，顾三妹为难道：“这都是肉，可咱怎么杀猪啊？”
    顾二弟拍了一下脑袋，试探着问：“哥，要不我来试试，刚才看杀猪匠杀猪，我觉得自己已经有经验了。”
    顾三妹忍不住翻了白眼：“老二，你心里有点数行不行，就你杀鸡都下不了手，还杀猪。”
    顾二弟梗着脖子喊：“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只要能吃肉，没什么不行。”
    说完进灶房找了菜刀出来，气势汹汹的比划着，似乎琢磨从哪儿下手比较好。
    结果比划了大半天，顾二弟气势越来越弱，最后垂头丧气的说：“哥，我，我不敢。”
    明明看别人杀猪容易，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就成了，可自己干却下不去这一刀，就算小野猪死了也不敢。
    顾明东挑了挑眉，示意顾二弟把刀给他。
    “哥，你来杀吗？”顾二弟立刻将菜刀递给他，期待的看着。
    他家大哥连大野山猪都弄死了，杀两头小的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结果顾明东手一转，将菜刀还给了顾三妹：“去做饭吧。”
    “那这两只猪？”顾三妹疑惑的问。
    顾明东站起身：“难不成你们打算在家杀猪？”
    虽然是小野猪，但一只也得有四五十斤，家里头根本没有装的下的容器：“到时候弄得到处都是血，血腥味用水冲都冲不干净。”
    顾二弟一下子失落起来：“那，那也能放着啊，肉坏了多浪费。”
    他看着那两头肥嘟嘟的小野猪，想着香喷喷的红烧肉，又觉得自己还可以努力一下。
    “不会浪费，晚上我拿去换成粮食。”顾明东说道。
    这话让顾二弟的眼睛又一次锃亮。
    三个人说话的功夫，灶头间已经传来诱人的香味。
    不说顾二弟和顾三妹，就顾明东自认吃过无数好东西，这会儿也忍不住咽口水。
    对于缺油水的人而言，肥肉的香味才是致命的诱惑。
    顾四妹做事情细心，用陶罐熬猪油不方便，但她将猪油切成四四方方的小块，用大火慢慢熬着，很快肥肉就瘪出猪油来。
    双胞胎都围在她身边，一边一个抱着她大腿，仰着头使劲看着。
    等熬得差不多，肥肉已经发出焦香的味道，顾四妹才拿筷子一个个夹出来，挤压一下，压出剩余的油水，这才放到一个大瓷碗里。
    一大碗猪油渣新鲜出炉，不需要其他的调料，只往上头撒上几颗盐巴，就是农村逢年过节才能尝到的美味。
    顾二弟吸了吸口水，却将大瓷碗放到顾明东面前：“大哥，你先吃。”
    顾明东也不客气，夹起一块尝了一口，焦香扑鼻，外酥里嫩，猪油渣满是脂肪，但尝起来一点也不腻，反倒是爽脆可口，让人回味无穷。
    “你们也吃。”顾明东开口道。
    于是一家人围着那一大碗的猪油渣动起筷子来，你一口我一口，似乎那就是世间极品美味。
    双胞胎吃得抬不起头，口中只知道喊好吃，还是顾明东怕孩子年纪太小，一下子吃太多猪油渣闹肚子，没允许他们吃太多。
    到了后头，双胞胎只能吸溜着手指头，眼巴巴的看着爸爸和叔叔姑姑吃。
    顾明东被他们看得心虚，摸了摸俩小孩的脑袋：“别急，晚上给你们吃肉饼蒸蛋。”
    一听见晚上能吃肉，还有蛋，双胞胎终于收起凄然欲泣的小表情。
    顾四妹有些可惜的道：“不该一下子吃完的，这么多猪油渣，用来炒野菜能吃好多天。”
    顾二弟却说：“这么好吃的猪油渣炒野菜也太浪费了，我就爱这么吃，最好能吃到撑。”
    天天吃野菜，顾二弟最怕吃野菜，看见野菜就觉得嘴里头发苦。
    顾三妹难得赞同：“四妹，咱难得吃一次就得吃痛快，哎，可惜家里头没白糖了，要不猪油渣蘸白糖比放盐更好吃。”
    “你什么口味，还蘸白糖。”
    “我就是想吃点甜的。”
    在吵吵闹闹中，一锅野猪肉终于炖烂了，将近五个小时的时间没白花，筷子能直接戳穿了。
    顾四妹不知道从哪儿寻来一些八角茴香，虽然没有酱油，但肉炖的烂烂的，味道居然还不错。
    双胞胎也吃上了心心念念的肉饼炖蛋，加了五颗鸟蛋，下面是剁得细碎的肉沫，一口下去清甜可口，比炖肉更有几分滋味。
    顾明东几个只尝了一口肉饼蒸蛋，剩下的全留给了双胞胎，筷子往炖肉里头招呼。
    正吃得飞起，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声音：“阿东，你在家吗，我是你菊花嫂子。”
    顾二弟咬着肉，口齿不清的抬头：“菊花嫂子？她来干什么？”
    “我去看看。”顾明东放下筷子走出去。
    菊花挎着个竹篮站在门口，瞧见他就说：“家里头炖了红烧肉，妈说你们家肯定没酱油，就让我端一碗过来让你们也尝尝。”
    说完也不给顾明东说话的机会，转身走了。
    顾明东打开竹篮一看，里头放着一个瓷碗，碗里头是泛着红色油光的红烧肉，一看就比他们家缺少材料的炖肉好吃。
    “三婶让送来的。”顾明东将红烧肉放到桌上。
    顾二弟还有些记恨那天的话，嘀咕道：“奇了怪了，居然不是三叔而是三婶让送的。”
    “用她假好心，这肉还是大哥给的。”
    顾明东没说话，直接往他碗里头夹了一大块红烧肉：“吃吧。”
    顾二弟张大嘴一口咬下，评价道：“味道还行，比咱小北差一点。”
    顾四妹扑哧一笑，也夹了一口：“三婶的手艺比我好多了。”
    这一个傍晚，上河村大队家家户户都弥漫着猪肉的香味。
    浪荡了一天才回来的王麻子，一进村子就闻到了这弥漫的肉香味，他眼睛一亮，连忙打听发生了什么事儿。
    听说顾明东打到了一头大野猪，大队长直接给家家户户分了肉，王麻子眼睛都亮了。
    他加快脚步，朝着家里走去。
    第15章 麦乳精
    王麻子打开家门，一头钻进厨房，掀开锅子一看，里头只有半锅野菜。
    他顿时怒了，一脚踹开房门。
    屋里头瘦小的女人惊叫一声，蜷缩在床尾整个人颤抖着不敢看他。
    王麻子指着她骂道：“贱女人，肉呢？是不是都被你吃了？”
    女人喏喏回答：“没……没有肉，大队长说咱家还欠着大队的工分，不能分肉。”
    谁知听了这话，王麻子更加恼怒，伸手就是一巴掌将她打倒在地：“没用的废物，他不给，你不知道哭不知道闹吗，再不然跪下来求他。”
    “他妈的整天就知道哭哭哭，连个蛋都生不出，老王家都被你哭衰了，晦气！”
    “早知道你是只不下蛋的母鸡，老子就不该娶你，丧门星！”
    一想到村里头家家户户都在吃肉，偏偏他吃不上一口，王麻子就憋了一肚子的怒气，再看女人哭丧着脸的样子，更是迁怒。
    恶从胆边生，王麻子一把抓住女人的头发，对着她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村里头弥漫着猪肉的香味，难得迎来欢声笑语，王麻子一家却鬼哭狼嚎着。
    隔壁邻居听了，忍不住想出门劝劝：“这俩口子怎么又打上了。”
    “谁知道，三天两头的闹架，整日里没个消停。”
    “他婆娘也是可怜，王麻子整天游手好闲不赚工分，家里头全靠她一个女人张罗。”
    “她有什么好可怜的，那可是地主的女儿，要不是当年王麻子娶了她，早就被打倒了。”
    “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