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你儿子上次的事立了大功,这不案子已经查清,审判结果也落地了,所里就寻思着给你们家送面锦旗,还有一点奖励。”
他要是不提,卫孟喜都忘记两个多月前狗蛋失踪的事了,当时倒是听谁说要送锦旗,但她没上心,一忙就给忘记了。
龙公安仿若没看见她那超负荷的自行车,都在矿上住着,她卖卤肉谁不知道啊,反正上头不问他们也不管,要是查了还去哪儿找这么实惠又美味的卤肉呢?“咱们进来说吧。”
进了屋,苏奶奶倒是一反常态的热情,眼巴巴瞅着几个公安,正在问案情呢。审判结果都下来了,也不需要再保密,原来那两个绑架狗蛋的人真的是人贩子,主要是贩卖那些年轻的独自出门的女同志,粮站那间仓库就是他们租出去专门囚禁人用的,而“红姑”也确实是拐卖儿童的。
经过两个月的审讯和顺藤摸瓜,市局不仅找回解救了十几名妇女儿童,还捣毁了一个巨大的人口拐卖团伙,打掉了网络,抓到的嫌疑人据说有二十几个!
“那你们有没有找到一个叫小婉的姑娘?今年虚岁该有二十六了,大眼睛小嘴巴。”苏奶奶平素的嚣张和淡定都没了。
龙公安挠了挠后脑勺,实话实说:“红姑盘踞石兰省多年,您闺女走丢是六七年的事儿,她倒是交代那年在省城拐过三个女孩,但具体名字不记得了,长相也没印象,现在还在审……您要是有线索的话,尽量多给我们提供一点。”
苏奶奶眼圈一红,她那么刚强的,随时会冲人开炮的性子,忽然软下来,卫孟喜还不习惯。
这也是一位可怜的母亲。
“好好好,我再想想,我一定把能想到的都告诉你们,有人说在矿区见过小婉,那说不定就在矿区,那我……”她叨叨着,语无伦次。
卫孟喜心头不忍,把狗蛋叫过来,“谢谢龙公安,锦旗给孩子就行了。”
龙公安不疑有他,这时又没联网系统可以查证,狗蛋也没当面否认说不是他妈,更不可能想到这世上还有主动给人当妈主动帮忙找孩子的“好心阿姨”。“行,锦旗张川小同志你自己收起来,但奖励要家长来收。”
居然是两袋五十斤的大米,半扇猪肉,和二十斤清油!
硬通货啊,卫孟喜哪有不要的道理,“谢谢龙公安,麻烦几位同志了,要不在家里吃顿便饭?”
公安忙推拒几声走了。
说实话,卫孟喜现在的经济条件还真不缺这点吃的,但这不是给她的奖励,而是给张狗蛋小朋友的,小家伙眼里的渴望和跃跃欲试她也没错过,就当是帮他收着吧。
对于吃不饱的兄弟俩来说,这点东西非常重要。
“卫阿姨你放心,我没告诉她们。”狗蛋小声说,
最近李秀珍和张秋芳不知道在忙些啥,包子一卖完就往外面跑,天不黑都不回家,即使回来了知道这事,卫孟喜也不可能放任她们把属于狗蛋的东西抢走。
反正,虱子多了不痒,本来不该管的闲事都管了,卫孟喜也不介意再多管一件。
一路担惊受怕的卫孟喜,忽然松懈下来,整个人都软了。她一个人回屋,将裤腿掀起来,才发现膝盖已经血肉模糊,就连裤子都摔坏了。
这几个月天天在路上跑,就是再白的皮肤也经不住晒,先是发红,后脱皮,蜕皮后长出来的新皮又被晒黑。都说一白遮百丑,哪个女同志会不喜欢皮肤白一点呢?可她卫孟喜没条件啊,除非哪天生意不做了,不然就是擦再高档的护肤品也没用。
跟脸和手比起来,身上的皮肤倒是很白,这血糊糊的伤口却显得更加刺眼。
她刚准备把裤腿放下来,房门忽然被推开,陆广全抱着呦呦进来。
“怎么回来这么早?”陆广全最近被领导逼着补习文科,但他最大的让步就是补习可以,不想去市一中浪费时间,所以现在由一中派老师来补习。
他每天要在办公室画图纸,时不时下井看看,只偶尔有时间学习语文和政治,就这也要忙到晚饭才有时间回家。
今天是高考前最后一天,卫孟喜以为他会多补习一会儿的。
陆广全却不说话,直愣愣看着她的膝盖,“怎么弄的?”
卫孟喜轻咳一声,想把裤腿放下去,他却快步走过来,按住她的手。
小呦呦被放到地上,也看着妈妈红通通的伤口,小嘴巴扁着。
“痛吗?”陆广全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想碰一下伤口旁边,又把弄疼她,“等一下。”
也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瓶酒精和棉花球,他先兑温盐水帮她冲洗伤口,把上面粘黏的纤维灰尘洗掉,又用镊子夹住蘸过酒精的棉花球,“忍一下,会比较痛。”
小呦呦嘴巴扁着,大大的眼睛里蓄满泪水,“妈妈不哭哭,不痛哦。”还一口又一口的给她呼呼。
一大一小两只手在她膝盖上摸来摸去,小心翼翼的避开伤口,眼睛随时关注着她的神情,一旦她皱眉,他们立马就要停手。
说实在的,酒精擦伤口痛是痛,但还没痛到卫孟喜不能忍受的程度,她是被他们的郑重其事弄得心里酸酸的。
一大一小俩傻子,她卫孟喜要是连这点苦都吃不了,怎么养大一群孩子,又是怎么在男人堆里厮杀出来的?上辈子刚学做菜的时候,十根手指几乎就没完好的时候,不小心切下一片肉都是常事,随便用水冲一下,裹上胶布不也得继续干?
可那是以前,她没有诉说的地方,也没人会关心她会不会受伤。现在被他们这么看着,卫孟喜忽然来了倾诉欲,“我今天遇到治安队抓投机倒把,不小心摔了一跤。”
陆广全的手忽然就不受控制的重了一下。
“但没事儿,跟被抓的比起来,我这不算啥,我还能跑能跳呢。”
陆广全按住她乱动的手,一言不发,动作却更轻了。
卫孟喜也不是傻子,她能感觉到陆广全的情绪,太尴尬了,想要故意岔开话题,“你一学工科的,怎么还会干护理的活?”而且动作细致温柔,比她遇到的大多数护士都做得好。
“别动。”原来是她说话的时候不经意动了一下腿,脚踢到他胸口了。
太阳晒不到的皮肤很白,很细腻,仿佛一块莹白透亮的美玉,脚更是,没有任何疤痕,五根脚趾圆润饱满,趾甲修剪得干净整洁,还有几个浅粉色的小月牙……
男人的胸膛很硬朗,即使隔着衣料也烫得不像话,卫孟喜本来就不是迟钝的人,此时也感觉到气氛的“怪异”,尝试再次岔开话题:“你复习得咋样?”
陆广全却不答,“不行就别卖了。”只要能考上大学,工资加补助,他就能给家里减轻负担。
一个读书人,尤其是处处被人打压,没啥出头机会的人,卫孟喜现在是缺他那仨瓜俩枣吗?她缺的是一个能把全家带上一个新台阶的工程师!
“你不用觉得愧疚,你经历的危险我只是没看见而已。”
两个无依无靠的农村人,在这偌大的矿区想要出人头地,付出的努力肯定是旁人无法想象的。但幸好现在是1981年,是只要肯努力,就什么人都能成功的黄金年代!
上天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就不会虚度光阴,必须干出点人样来!
小呦呦可真是心疼坏了,一直靠在妈妈身旁,哪儿也不去,无论苏奶奶在外面怎么喊,又是用草蚂蚱又是糖葫芦的哄,她就是不愿离开妈妈。
于是,崽崽们发现,今晚的饭居然是爸爸做的!那可不是一般难吃啊,一锅面条就刚刚熟而已,煎的鸡蛋也是黑乎乎的,一个个皱鼻子挤眼睛的,就差把“难吃”刻脑门上了。
就连一贯夸赞陆广全的苏奶奶,也吃得唉声叹气。
大家都不让卫孟喜再洗下水,她是一点不觉得暖心,还觉得烦,他们知不知道今天不洗晚上不卤,明天就没东西开张,损失好几百块钱呐!再加上今天弄丢的,至少是三百块没了。
倒是刘桂花和文凤主动过来,“反正我们闲着也是闲着,怎么洗我知道,你只要在一边看着就行。”
刘桂花最近也经常帮忙,最初那一个月拿三十块,上个月加上提成到手有小七十,不就是洗点下水吗?她不怕。
一个月七十块比她男人两个月还多,她在家都能横着走了,狗男人现在可是再也不敢提她不挣钱的话了,不然她能把大团结甩他脸上!
钱就是底气,无论男女,而稳固的婚姻,是双方势均力敌,她算是明白小卫说这些话的意思了。
文凤明天就要进考场,卫孟喜不让她洗,没办法只能让刘桂花去帮她找了另外三个煤嫂,说好每人给她们两块钱。
就洗一晚的猪下水,能挣两块钱,大家还抢着干呢!
钱的威力是无穷的,她们不仅抢着干,洗得也十分干净,刘桂花怎么教,她们就怎么学,不到十点就给全洗干净,还切好了。
卫孟喜本来是脚痛被限制自由,但看着大家伙热情似火的劳动氛围,忽然灵机一动——既然可以请一次,那是不是可以请两次三次,每天都请人清洗呢?
不是她不知道累,她也不是铁打的。而是以前的她觉着这种东西必须自己清洗的才放心,但刘桂花是个好学生,学到了她的技巧,又是个好老师,能分毫不差的把技巧教出去,最后居然还是个好监工,谁要是打马虎眼她都能一眼识破。
她也不怕得罪人,直接板着脸让煤嫂返工,不洗干净就别想拿到工资。
卫孟喜喜滋滋的看着,能用钱解决的苦,她都不受了!
当然,她的卤汁肯定是等煤嫂们离开才配制的,即使膝盖痛得走不动路,她也不会让人看见她吃饭的手艺。以后能不能干出点名堂,就靠这双手了。
临睡前,陆广全不知从哪儿找来几粒消炎药给她吃。
躺在床上,天气炎热得不像话,她也睡不着,“陆广全,你真的只是高中生?”
陆广全不说话。
“你说你要是不考矿业大学的话,要不转行学医吧?”医生可是很受人敬重的职业,以陆学霸的智商,说不定学医也是降维打击?
陆广全估计是被她碎碎念念烦了,居然破天荒的把手搭她脑门上,轻轻拍了两下:“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明明他的手也不光滑,有很多老茧,可她居然觉得还有点舒服。
真是见了鬼了!卫孟喜在心里骂一声,很快睡着,也不知是吃药的缘故还是真的劳累过度,这一夜她睡得格外香甜。
她不知道的是,夜里两点,估摸着卤肉的灶火要灭了,陆广全才悄咪咪起身。
几个崽的被窝早踹哪边去了,他给拉过来,差点又被卫东踹了一个大马脚。
这小子,力气大得惊人,五岁就能抬五十斤的东西,每次帮他妈卸货是最卖力的……要真踹他下巴上,估计得脱臼。
陆广全轻笑,摸了摸下巴,来到厨房。灶膛里闪烁的火苗还是红的,像是已经有人加过的样子,锅里卤肉飘香,他用大大的锅铲将卤肉挨个翻身,将最上面那几块压到最底下,身上就热出汗了。
再加几铲子煤进去,白背心都能拧出水来了。今晚的天好像异常热,闷闷的,难怪孩子一身汗,他站在院里吹了会儿夜风,正准备回屋,忽然隔壁仓库门“吱呀”一声,苏奶奶披着衣服出来。
俩人都在彼此的眼神里看见错愕。
苏奶奶老而精的眼睛一扫,发现三大锅卤肉都是翻过身的,灶火又被加了一次,顿时凶巴巴道:“现在不睡觉,明天你是去考试还是烤火?”
陆广全不像卫孟喜好脾气,不会忍让她,“那您又是出来做什么,赏月吗?”
“你们呼噜声太大,吵得我睡不着。”
所以,您老人家就起床加火了吗?
第50章
第二天一大早, 矿上的小轿车来接陆广全,卫孟喜给他带上俩煮鸡蛋一根油条就出发了。
要不是没条件,卫孟喜觉着自己很有必要穿个旗袍。
她本来还有点紧张, 两辈子第一次送人上高考考场嘛。谁知人陆学霸神色淡定, 对她叮嘱的“三长一短选最短,三短一长选最短”, 嘴角抽搐……嗤之以鼻。
“好好休息,今天别去市里了。”
卫孟喜今儿是真不敢去,万一治安队还来杀回马枪呢?再说她的膝盖结痂了,没办法弯曲, 直着腿根本蹬不了自行车。
今天就先在矿区卖吧, 能卖多少是多少。
“我爸爸肯定能考上!”根花靠在妈妈腿上,很有信心地说。
“考上啥?”苏奶奶对着隔壁院墙上那个小脑袋翻个白眼。
一开始,张秋芳和李秀珍是很讨好她的, 但她明知道钱就是被她们捡走的,要了一次, 李秀珍都搁那儿装无辜, 苏奶奶就知道, 这是个没什么道德感的人, 她的自尊心也做不出第二次再要钱的事。
现在一看张秋芳骑在墙上眼巴巴的听着, 顿时更不乐意了。
其实, 卫孟喜也问过她, 为什么不喜欢李秀珍, 莫非只是被她捡走了钱?
但她看苏奶奶的情况,不像是真缺那一百五十块的样子, 愿意给她当保姆, 说只干三个月, 其实是为了留在矿区方便找女儿罢了。
毕竟,小呦呦被她兜着,把矿区都快逛成自家后花园了,哪儿有个谁,有点啥,小姑娘如数家珍。苏奶奶现在已经把矿区的女工和女家属们扒拉个十成十了,也成了龙公安那儿的常客,当保姆只是顺便,找闺女才是正事。
卫孟喜再问,苏奶奶就冷冷的甩下一句“小家子气”。
矿区美人养娃日常[八零] 第8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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