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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犬篇 21.看不见吗

    范良这次祸闯大了。
    动用了大批警力,甚至为了救苏惠全出动了搜救队。
    几本资料摔在脸上,书本尖角打破了眼角。
    「你他妈在想什么?!巩云你也敢动!?你忘了你爸怎么死的吗?!」长官气得拍桌大骂。
    那长官是他爸的老朋友,说是老朋友,却也没什么实质让人暖心的作为。
    「我记得很清楚,所以才这么做。」范良擦了擦脸上的血,冷冷答道。
    「你一个人想死,也不用拖着大家下水!你以为这是在过家家吗?私人恩怨,杀父之仇,还以为自己在演电影是不是?!先生的地位如何你不可能不知道,你觉得我们玩的过他?跟个几个破流氓混一块就以为自己能撑起天吗?姜賾悟、贺勤……萧兰茝,就这几个臭皮匠,你觉得能把先生十拿九稳?」那长官气得两边腮帮子的肉都在震动,一骂人口水便小雨般飞溅。
    「呵,」范良冷笑了一声,「『先生』?好一个先生。他人甚至不在这里你也这么害怕!?」他伸手指向了长官办公桌顶上那幅字画,上头苍劲写着「正气凛然」四个大字,挑起眉,「你配吗?」
    「你说什么?」
    「我说你配吗?你配正气凛然四个字吗?正气是什么?公道正义是什么?巩云那狗东西畜生不如,他脚下多少生命?多少骯脏的钱骯脏的勾当,我认识很多你口中的破流氓,就没有一个比他要齷齪噁心!」
    范良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眼底闪烁着光芒,「我背负着什么?我是谁?我的臂膀上掛着什么标志?当和平鸽震翅,我的胸口就彷彿烈火燃烧,天秤不能倾倒,善恶不能颠倒,不能模糊不清!哪怕脏到了底,也不曾愧对于心!难道我是为了掩盖真相,力求表面看起来平和安乐才成为警察的吗?我是为了这样双手染血的吗?我的父亲……家人,是为了这样而死的吗?」
    小孩子的棺材小得像是玩具,弟弟死的像是路上被随意踩死的螻蚁一样,彷彿一文不值,憧憬着英雄的孩子,大好的未来,就那么几秒鐘时间被摧毁,在他眼前,一家人死得悽惨,他篤信正义,毅然决然仍是走向了正途。
    即使恩重如山的小贺爷想把他纳入麾下,他也断然拒绝。
    他选择光明磊落的正道,难道就是为了姑息养奸?
    那长官还欲开口,便只听门口处传来了掌声。
    范良跟那长官都是一愣,转过头看了过去。
    一回头才看见门口站了三五个人,一个个西装革履,为首那位范良还认识。
    应该说,在业界应该没人不认识。那人被称为「神探」,现在则隶属于国家机密调查单位,那里头的工作基本上就是追查一些小局子不敢插手的事情。
    「大长官。」范良那狗上司一见来人立即站起身,一脸恭维。
    神探摆摆手,「我们都轻松一点。」他见范良还怔怔看着自己,便朝他伸出手,「久仰了。」
    范良连忙回握住他的手,「不、不敢当。我才是……久仰了。」
    「别谦虚,若以『官职』来说,我还要叫你长官呢。」
    范良卧底的身份是高官,哪怕只是空壳,他也得做事。
    「我听说你的表现很棒,但也听说你已经偏了,离正道渐远。今天听见了这样慷慨激昂的一席话,我总感觉自己也好久不曾这么热血。」神探道,「都忘了一开始为什么披上制服。」
    「……」范良乾巴巴的笑了几声,他现在像是被人泼了冷水,方才的热血沸腾被打断以后都凉了。
    「大长官,怎么会过来?」
    神探睨了范良那长官一眼,「上面来指示了。」
    一屋子人都等着他开口。
    他环视了每张脸,「开设特别单位,全力协助范良,捉拿巩云。」他的视线最后落在范良脸上,「捉拿。」他又说了一次。
    不能杀。
    巩云吃相难看,范良也曾耳闻顶上几位高官看不下去了,也或许,顶上那几个人,就在巩云那本名单上。在被巩云弄死之前,先下手为强。
    「活捉巩云。」范良道。
    「是的。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查明,因此还不能杀了他。」
    说得好听。
    范良心想,不杀他只是想谈条件,要是谈得满意,隔天巩云依旧能隻手遮天。
    而他们这些卖命活捉他的杂鱼就只是替死鬼,哪怕在捉拿巩云的任务里侥倖没死,日后也会被再起的巩云弄死。
    神探道,「范良,你要是不能克制情绪,放下私人恩怨,那便不能让你参与这次行动。」
    范良闻言端上了笑,一如既往,带着他独有的癲狂,「我当然能做到。杀了巩云我都嫌脏了手。」
    他是个背叛的专家。不忠诚这一点会被计算在计划里,范良知道,所以,他才不干。
    横竖都是死,上面目前还需要他,但等事情结束以后,也不会有人待见他这个卧底了。
    想尽办法,就是要他鞠躬尽瘁。为国而死,起码棺材上还能有荣光被披上国旗。
    垃圾一样的正义。
    一个个脏得噁心。
    离开办公室以后,范良一上车才发现手机里不少未接来电。
    丽莎那里打来的。范良心头一紧,打了这么多电话……苏惠全出事了吗?!
    他回拨了几通,皆无人回应。
    心急如焚,范良飞也似回到了丽莎的地下医院。
    那间小医院是丽莎平日里处理器官的地方,动手术替人更换器官也好,摘除也好,就是个那样的场所。
    范良一回到那里,静悄悄的。
    他轻手轻脚走了进去,侧耳倾听,还有人在,他听见了细微的呼吸。
    前面角落蹲了个人,范良慢慢靠近,从后头猛然勒住了那人的脖子,「藏在这给谁举办惊喜派对?」他轻声问道。
    那人被勒住了脖子,发不出声。范良轻轻一扳,扭断了那人的脖子。
    抽风机的扇叶转个不停,从那里透进了恍惚不实的阳光,忽明忽暗,打在范良脸上。
    他满头都是汗,一静下来脑海里便浮现苏惠全的死状,闭着眼,也许浑身赤裸,也许断了一隻手……也许,跟母亲一样会被羞辱。
    呼吸逐渐变得困难,范良安静的往前走,一间间检查着病房里的情况。
    地上有几具尸体,范良察看了一会,大多是原先在这里的患者。好不容易换了新的器官,却死于非命。
    范良来到了柜檯旁,只见电话被人砸烂,话筒旁几根断掉的手指特别骇人,范良认出了丽莎的手指。
    擦着俗艷的指甲油。范良捡起了断指。丽莎以后恐怕再也无法执刀。即使如此,也希望他没死。
    医院二楼走道上死了不少对方的人,范良并不认识那些脸孔,也许是丽莎的仇家寻来,跟巩云那头无关。地上血跡斑斑,有的痕跡一路拖行,每一道血跡范良都在尽头看见了苏惠全匍匐的模样。
    一颗心静不下来。
    二楼没有窗,室内昏暗,日光灯发出了奇怪的声响,几隻飞蛾扑撞着灯管。
    突然间头上跳了个人下来,坐在范良肩上,两隻腿用力绞紧了他的脖子。
    范良抓住了那人的腿,呼吸困难,那人穿着宽松的衣物,范良的指尖掐着他的肉,却没用力,可那傢伙想置他于死,手也缠了上来,摀住了范良的脸。范良挣扎着,使劲将那人甩了下来,随后,用力抱住了,那人还挣扎,范良连忙哄道,「是我!是我啊。」
    那人安静了。随后慢慢地,也把手搭上了范良的背。温暖的怀抱,如同他的家。
    「你的眼睛怎么了?看不见吗?」范良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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