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的傍晚,舒岑接到文斐然的电话直接飞奔着下了楼到了市局。
文斐然已经等在了门口,看见舒岑先拉起她的手带她进了门。
市局内人很多,可却是一片鸦雀无声,气氛压抑到了极点。文斐然对此视而不见,拉着舒岑的手进了一个房间,房间里嵌着一块单面玻璃,玻璃的那一头是审讯室。
于晴坐在里面,憔悴苍老得差点让舒岑没认出来。
“……舒卫当时不肯答应缩减材料,和范文吵得很厉害,其实范文也不想的,但是后来陈岩找上我们,说舒卫这人不知好歹,还要拿削减材料的事情告到纪检委去,到时候可能对我们也会有麻烦,再加上他当时还说了钱的事,我就有点心动了……”
“因为那个时候我们的大女儿要读大学了,小女儿也马上要上幼儿园,家里经济压力真的很大,范文禁不住我说也心动了,可坚决不同意对舒卫动手,就说再请舒卫喝点酒再和他商量一下。”
女人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是后悔的,双眸中满是苍凉的泪水,可文斐然对此却完全没有任何动容,看着于晴的眼神只有无限的冰冷。
舒岑和范雯雯是同一年上的大学。
凭什么他心尖上的人要牺牲自己为别人的幸福生活铺平道路。
“那天范文回来跟我说,他本来是想着和舒卫像以前一样坐在天台一边喝酒一边聊天的,谁知道舒卫喝了酒更是不同意缩减材料,俩人就这么在天台上吵了起来,再后来……”
察觉到小姑娘掌心微微一颤,文斐然立刻更加用力地回握了回去。
“后来舒卫那件事被陈岩父子抹得干干净净,但是范文却一直过不去那个坎,他整夜整夜的做噩梦,今年六月确诊神经衰弱,也做不了工程了。”于晴说话间目光平视着前方,显得很平静,“他跟我提了好几次想自首,每次我都和他吵架,但是后来陈岩不知在哪听说他要自首之后,又找上了我,说本来今年内想和雯雯结婚,但是范文一直闹着自首让他却步,他说范文是要断送我们一家人的幸福……”
“然后我就下定了决心,带雯雯和萌萌去了一趟迪士尼,然后在走之前拧开了旧房子的煤气阀门,我打电话给范文让他回去拿东西,可是范文在路上的时候我就后悔了……”
“我求他断了自首的念头,我说陈岩已经对他动了杀心……只要他肯断了自首的念头,陈岩就肯娶雯雯……”
说到这里,于晴的瞳孔总算有了轻微的颤动。
“那个时候范文已经打开门了,他闻到了煤气味儿却突然笑了,他跟我说其实他早就动过了自杀的念头,要是他死了,陈岩就肯娶雯雯,就能给我们一个幸福的未来,那他死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舒岑看着于晴开始落泪的一双眼睛,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她想了很久,翻来覆去地想,想范文到底是怎么会心甘情愿地走进厨房,可从没想过,范文还真的就是心甘情愿走进煤气浓度最高的地方,心甘情愿地去赴死的。
她以为于晴演技高超到了那个地步,可以瞒天过海,却没成想于晴哭着说范文是个好丈夫好爸爸,那只不过是她没能藏起来的真实情绪罢了。
审讯进行到这里,文斐然觉得已经足够了,他扭头看向舒岑:“之后纪检委的人会清点他们家的财产,如果不出意外,那三百万应该会在近期手续结束后归还到你们家。”
舒岑跟着文斐然走回走廊,正好看见陈岩如丧考妣地被押送着走过去,身上已经完全不复上次见面时那股狷狂桀骜。
这个案子终于结了,可舒岑心里却并没有多么轻松,她沉默地跟着文斐然到了市局门口,本来想着跟他道个别就尽快回家,可一抬头却看见不远处的车上下来一个男人。
今天烈日炎炎,可男人金丝眼镜下的一双眸却泛着丝丝寒意,他缓缓下车,从阴影处走到阳光下,然后停在了舒岑面前,侧眸看了文斐然一眼。
“结束了?”
“嗯。”文斐然弯起嘴角笑,眼底却是一片平静,“能这么快结束,这还不多亏了我神通广大的二哥吗。”
虽然决定性证据是他从于晴那里拿到的,可不得不说如果没有文令秋半路接手这件事,恐怕光是调查取证走流程就要再走半个月以上。
文令秋不接文斐然带刺的话,直接垂眸瞥了一眼舒岑。
“上车。”
他语气可以说是无比平静,可沉沉嗓音吐出这么两个字的压迫感却硬是让舒岑感到了两分凉意。
她甚至就连回头和文斐然说个再见都不敢,低着头上了文令秋的车。
前座的司机是个生面孔,舒岑没见过,也不敢多问,车里冷气开得格外足,舒岑在后座坐定后感觉两条腿都在发抖。
车静静地从市局门口开走,舒岑余光瞥了一眼后视镜,文斐然还站在原地看着车离开的方向,神色有些怔忪。
“文先生……”车迅速融入城市的车流中,舒岑两只手手指交叉着拧在一起,不看往旁边看只能低着头看着自己一双玉白的膝盖,“对不起,我不是想故意瞒着您……”
闻言,文令秋稍稍给了蜷缩在车座另一头的女孩子一个眼神。
“不用抱歉。”
他说。
“我会给你时间慢慢解释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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