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黑衣蒙面人听了,没有出声。三人从一出现,到现在,只字未吐。
“三位,难道是瞧不起我吗?”刀神大笑着道。
终于,其中一个立起,向刀神走来,距离刀神尚有八丈的距离,便停下了脚步。
刀神眉头一皱,道:“尊驾以黑巾蒙面,莫非是见不得人吗?”
那人发出一声长笑,突然伸手摘下了面罩,只见他六十不到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一个武林中人。
刀神没见过他,问道:“不知尊驾如何称呼?”
那人想了一想,道:“太虚子。”
刀神微微一怔,道:“尊驾是想动拳脚,还是动兵刃。”
太虚子摇了摇头,道:“刀神之名,在下有所耳闻,在下心知要胜过前辈,十分困难。在下有三门绝技,如果前辈接得下的话,在下甘愿认输。”
刀神“哈哈”一声大笑,道:“尊驾的口气倒是不小,好,老夫倒要看看你有那三样绝技。”
话罢,盯着对方,面上带笑,显得很随意。
太虚子并没有因为刀神“小看”他而生气,先将双眼一闭,然后缓缓的睁开,一对眸子闪耀着惊人的光芒。方剑明看到此处,暗惊道:“这太虚子果然有些道行。”
刀神并没有怎么惊诧,微微一笑,道:“尊驾的第一门绝技莫非就是这个么?”话音一落,忽觉一股怪异的声波闪电般袭来,忙运起内力,小心戒备。
过了一会,太虚子眼中的光芒越来越亮,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但竟没有说出,然而,就在他张口的当儿,刀神只觉那股怪异的声波骤然加强十倍,自己险些被震退,忙收起轻视之心。
场外之人,鲜少有人能看得出其中的蹊跷,方剑明见了,心头惊道:“这是什么武功,怎的这般厉害?”
很快,太虚子又张了张口,依然没出声,但刀神所受的声波之力竟比第一次翻了一倍,好在他已经有了充分的防备,将全身功力运起,抵挡着。
如此这般,太虚子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张了八次口,一样的未出声,但给刀神的压力越来越大。不过,以现今刀神的功力,还可以抵挡得住。
就在太虚子张第九次口的同时,刀神脸色一沉,张口怒吼一声,这声怒吼,虽然不是少林狮子吼,却有异曲同工之妙,众人只觉耳鼓嗡嗡作响,睁大眼睛望去,那太虚子身形微微一晃,朝后退了一步,而刀神屹立如故。
太虚子未能在第一门绝技上难住刀神(实际上,他是稍逊一筹),忽然将右手高举过头顶,五指微弯,似在凝聚什么,片刻之后,一把以真气凝聚而成的无形长剑已然生成。
刀神狂笑一声,右腕一翻,疾快的以真气凝聚了一把无形大刀,说到速度,自然是刀神要快。就在刀神的的无形大刀形成之际,太虚子右手一挥,只见剑气纵横,令人难以匹敌的力量撞向了刀神。
刀神挥出无形之刀,刀气冲天,排山倒海一般的力量滚出。
“轰”的一声巨响之后,人们还没有看清谁更强,两声直冲云霄的啸声传出,随后,两道人影腾空掠起,在半空以神功相搏。
尽管两人已经跃得很高,但底下的人仍能感觉两人庞大的力量,整个广场,似乎正处于危险之中。
两人出手疾快,转眼之间,两人从半空直射地面,落回原位,谁也看不出结果如何。
全场一片静寂,过了一会,刀神缓缓的道:“尊驾的武功,果然厉害。”
太虚子叹息一声,道:“前辈的神功惊人之至,在下不得不甘拜下风。”说完,转身下去,坐回原位。
刀神颇为感慨的道:“尊驾的武功,仍有极大的进步空间,三五年之后,我必败在你的手上。”身形一晃,消失在场中。
第二场比武,刀神胜太虚子,为朱祁钰夺得了一局。朱祁钰虽然高兴,但他没有表现在脸上,而朱遵霖,似乎早已料到太虚子会败,面上并无不快之色,拍拍手,只见两个人腾跃而出,三个起落,并肩落于场上。
左首一个道:“在下叶开怀。”
右首一个道:“在下甄飞羽。”
方剑明听了,苦笑一声,转头去看曹继云,却见曹继云眉头皱了起来,于是问道:“曹兄,你在担心这一场我方会败?”
曹继云脸色凝重的道:“我与他俩共事过,知道他们的武功绝非寻常,两人联手打这一场,除非是侯爷或者天都前辈出手,否则,获胜的把握不大。”
朱祁钰看到叶开怀和甄飞羽(即冒牌的贾飞羽)之后,面上禁不住有些动怒,这也难怪,叶开怀和甄飞羽曾是他的手下,而今,两人跑到了对方的阵营中,他脸上有何光彩可言。有人见到叶开怀和甄飞羽,心头充满了疑问,但没谁敢问,只好装糊涂。
甄飞羽来了,贾飞羽却没有在场,否则的话,只怕贾飞羽会上前挑战。双方以七场决定胜负,但没限定每场的人数。叶开怀和贾飞羽作为第三场的代表,有些出乎朱祁钰意料之外。不过,反正刀神已经胜了一场,就算这一场输了,也不过打成平手之局。于是,南宫翼和慕容平被朱祁钰派了出去。
说来好笑,对战的四人都是金龙武将,只是前面两个已经自动退出。慕容平的枪法,方剑明是见过的,可以用出类拔萃来形容,而叶开怀和甄飞羽的武功,方剑明也见过,确实厉害,两人既然是同路之人,恐怕会有不为外人所知的联手攻击之法。相对来说,南宫翼不太被方剑明所熟知,只知道他继承了南宫岩的掌法。
四人在广场上相对而立之后,叶开怀微微一笑,道:“慕容兄,南宫兄,这一场,你们可要小心了。”
慕容平道:“想不到叶兄和甄兄早就有了交情,以现在的形势而言,对我和南宫兄来说,的确很不利。”
甄飞羽问道:“不知慕容兄是以金龙武将的身份还是以清风楼弟子的身份出战?”
慕容平脸色一正,道:“我当然是以金龙武将的身份出战。”
叶开怀话中有话的道:“贵楼立场之中立,的确令人钦佩。”
慕容平淡淡一笑,道:“中立也要看对谁,如果蒙古人真的打到了京城,本楼定会与之死战到底。”
叶开怀道:“说不定到时候我们还会并肩作战。”
慕容平道:“我当然希望还能和两位联手杀敌。”
南宫翼为人有些木讷,听到这里,忽道:“叶兄,甄兄,你们为何退出金龙武将,难道殿下亏待了你们吗?”
这话把叶开怀和甄飞羽说得脸上微微一红,但两人绝非初出茅庐的小子可比,只听甄飞羽道:“南宫兄仍然这么风趣。俗话说,各为其主,咱们废话就不再多说,开始比试吧。”
慕容平把长枪一横,道:“好,开始。”
话音一落,四人施展绝学,激斗起来。
论武功,四人当然都是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慕容平胜在枪法,南宫翼胜在掌法,叶开怀胜在身法,甄飞羽胜在拳法。慕容平之枪加上南宫翼之掌,本来是不输于叶开怀之身法加上甄飞羽之拳法的,但叶开怀和甄飞羽配合了好些年,已形成一套打法。五十多招过后,叶开怀和甄飞羽占了上风。
或许有人会问,狄向秋号称“百变手”,手上功夫了得,如果让他与南宫翼配合的话,可能会比南宫翼与慕容平配合还要好。是的,从常理来看,的确是这样,但此刻的情况不同,狄向秋和南宫翼根本就没有多少接触,对叶开怀和甄飞羽的认识远不如慕容平,他真要和南宫翼联手的话,或许会加快配合的速度,但论实战之力,并不见得就比南宫翼和慕容平联手强。朱祁钰深知这个道理,想来想去,觉得南宫翼加上慕容平更好些。
方剑明看着场上的激斗,忽然想起了西门先生和长眉头陀,他们两个在场的话,联手之下,定能胜过叶开怀和甄飞羽,可惜的是,两人都没有来。这倒不是他们没有受到“邀请”,而是他们有任务在身。龙碧芸、东方天骄、祝红瘦、纪芙蓉正在闭关修炼一套威力非凡的剑法,需要有高手护关。魔教虽然人多,但称得上高手的都出京去了。因此,两人和玄通大师义不容辞的成了护关人。
其实,就算两人在场,未必会肯出手,以他们的辈分,如果与叶开怀和甄飞羽交战的话,纵然胜了,也觉得脸上无光。
一炷香过后,四人的激斗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只见枪影滚滚,掌风呼呼,拳声轰然,人影如电,陡听“砰”的一声,四条人影分成两对朝外翻飞出去,落地之后,南宫翼和慕容平脸上微微见汗,显然,他们配合起来,不如叶开怀和南宫翼那般轻松。
叶开怀和甄飞羽双手一抱,齐声道:“慕容兄,南宫兄,承认了。”
慕容平和南宫翼有些丧气的退了下去。其实,他们自认配合起来,也算熟练的了,要怪就怪对方的配合实在太好,简直是天衣无缝。
虽然没有言明谁方胜出,但慕容平和南宫翼的率先退场表明了一切。第三场是朱遵霖这方获胜。
到了第四场,不等朱祁钰发话,况无极和谷如峰纵身掠上。看光景,他们打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两人刚一出场,梅大娘母子施展轻功,到了场中。这一次,他们母子才是真正的齐上阵。
梅大娘发出怪笑声,道:“况无极,我们母子早已等候多时了,今天我们母子要是能胜出的话,你们银片门只怕从此将在武林中抬不起头来。”
况无极“哈哈”一笑,道:“梅大娘,你别高兴得太早,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鞠鹏飞傲然一笑,道:“况无极,谷如峰,鞠某劝你们还是识相点好,今天遇上我们母子,你们是遇上了克星,现在认输的话,还来得及。”
谷如峰冷冷一笑,道:“大言不惭,你的兵器都已不在了,还有什么本事和我们斗。谷某劝你们母子还是乖乖的退出这场比武吧。”
这话说得相当的“毒”,鞠鹏飞的性子本来就有些暴躁,听了这话,气得青筋暴起。
梅大娘瞪了儿子一眼,喝道:“飞儿,人家既然如此小瞧你我母子,那就拿出点本领来。”
鞠鹏飞双臂一振,道:“娘,孩儿早就准备好了。”
梅大娘一声怪笑,忽地跃起,以金鸡独立之势落在鞠鹏飞的左肩之上。鞠鹏飞浑身是劲,根本就不在乎有人落在他的肩头。
况无极见了,哼了一声,道:“如峰,该是我们联手的时候了。”伸出左掌,谷如峰伸出右掌,两人掌贴着掌,论古怪,虽然不如梅大娘母子,但论气势,则胜过了梅大娘母子。
梅大娘“咦”了一声,怪笑道:“原来你们是有备而来。”
笑声还回荡在耳边,人已朝况无极和谷如峰扑了上去,听得“蓬”的一响,梅大娘凌空旋转着落回鞠鹏飞肩头,怪笑道:“果然有些门道,飞儿,我们上。”
鞠鹏飞得令之后,如同狂风一般卷了上去,况无极和谷如峰岂肯示弱,朝前冲出。瞬息之间,两对人已在场上狂斗起来。
梅大娘母子的打法十分古怪,鞠鹏飞在下,梅大娘在上,敌方顾上顾不了下,顾下顾不了上,难免手忙脚乱,但况无极和谷如峰的合击之术大开大阖,左右牵引,除非对方有双手互搏之术,否则,只有挨打的份。
斗了十数招之后,双方发现己方的招法根本就不适合打对方,但双方既已交上手,想要换另外一种打法,除非其中一方罢手。哪方谁愿罢手?罢手的后果很可能就是战败,双方不是傻子,情愿打得艰苦点,也不愿率先罢手。
场外之人见四人打得极为狼狈,有的禁不住发笑起来。可是,就在第五十招的时候,这些人就再也笑不出来。
梅大娘母子退出武林多年,这次肯出山,一来是想向世人炫耀武功,二来是想帮朱遵霖夺得天下。而今,他们母子的武功是展现了出来,但因为敌手打法奇特的缘故,显示不出己方武功的厉害之处。
梅大娘一怒之下,在第五十招的时候,另一只脚落在了鞠鹏飞的右肩头,几乎是蹲在儿子的头上,喝道:“飞儿,与他们拼了!”
鞠鹏飞大叫一声,双掌齐出,一股骇人的真气冲了出去,况无极和谷如峰脸色大变,运起全身内力,各自单掌推出,两人的真气汇混在一块,及时的挡住了袭来的真气。
这般一来,双方想罢手更加无望,按照当前的形势来看,双方已较量起内力来,四人之中,谁要是稍有退让之心,必会给己方带来巨大的伤害,重则丧命,轻则残废。
看到这里,全场都站了起来,银片门的人无不担心,就连朱祁钰,脸上亦是万分紧张。
随着时间的流逝,有人感觉到了不妙,但此时,谁要冒然上去,只怕会造成双方的混战,忽听“轰”的一声,不祥之事果然发生了。
梅大娘口吐鲜血,飞了出去,同一时间,况无极脸色苍白的颠出,这一颠,居然颠出了好几丈。反观鞠鹏飞和谷如峰倒没有多大的事。原来,况无极和梅大娘自知在斗下去,四人都没有好下场,把压力全部转到了自己的身上。
谷如峰和鞠鹏飞把体内沸腾的真气压下之后,一个叫声“师叔”,另一个叫声“娘”,转身掠出,各自将两个遭受重创的人扶住。
况无极惨笑一声,对谷如峰道:“如峰,这一战我们并没有输。师叔不行了,今后,门中弟子全托付于你了。”
谷如峰颤声道:“师叔,难道我们当真走错了嘛,要不是因为殿下之事,你老又……”
况无极截口道:“胡说,我是死得其所。”
这时,两人身边已围满了人,除了朱祁钰外,均是银片门中人。
况无极抬眼看了一下朱祁钰,道:“钰儿,你附耳过来,为师有话对你说。”
朱祁钰悲伤的道:“师父,都怪钰儿不好。”蹲下去低着头。
况无极在他耳边轻声道:“这个皇位,你是坐定了,可惜为师等不到你登基的那一刻。于谦是个大忠臣,你要好好的重用他。”
朱祁钰想起幼时的一些事情,忍不住落泪道:“师父,我会按照你的话去做的。”
况无极放下心来,一口气接不上,登时没气了,众人伤心不已。
恰好这时,那边也传来了鞠鹏飞的哭叫声,原来梅大娘也差不多在同时断气。
朱遵霖怎么也没想到梅大娘会丧命于此,不免有愧,安慰了鞠鹏飞几句,忽然解下腰间剑,一步步的往场中走去。
朱祁钰见他上来,冷冷站起。
朱遵霖道:“为了不再发生这种事情,我要亲自上场,这一场,也必将是最后一场。”
朱祁钰犹豫了一下,咬牙道:“好。”正想出场,听得有人叹了一声,转头看去,只见方剑明抢在他之前,提着天蝉刀,迎着朱遵霖走了上去。
第796章决战皇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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