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难怪刚刚擒拿那么顺利。车伕八成没料到我都被捅了还能抓住他。没办法,连我自己都没发现。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但我还是满厉害的吧,呵呵。
「矮子你能回答我吗?」欧席纳用力拍了我的脸颊。「塔莉丝?菲尔!」
我用手摀住了腹部。欧席纳的嘴一张一闔。我想跟他说冷静一下、没那么严重,但我提不上气。
「太让朕吃惊了。」
他的声音像划破空气的第一滴冷雨。
我跟欧席纳同时转头。一片血光狼藉中,他的阴影投射在我身上,碧眼燃烧着。
「为何如此不自量力?」
欸?
「特洛尔?」
欧席纳的声音也透露出愕然。
「你是在小看朕的实力?」
果然不是我误会,他在生气。前所未有的怒意。我这才相信他之前面对我是完全没有动怒过。但为什么我要被骂?
「你认为,朕的身手不足以──」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欧席纳也生气了,撇下他面对我。我摇晃的视野里又出现了欧席纳施法时特有的鹅黄光辉。「矮子你不要动──」
「不要!」我打掉欧席纳伸来的手。「不要用魔法!」
欧席纳被我吓到,很快恢復镇定,换成好声好气想劝我。
「小──」
「不准碰我!」我朝这世界大声咆哮,欧席纳再度被我吓退。气死我。要生气也是我生气吧!轮得到你吗!
都知道有暗杀的可能,为什么要带上我这个拖油瓶,还跟我耗了整个美好的下午!把我当饵?我哪有当饵的价值。
「治疗车伕。」我咬牙。「好不容易留下活口,不要放过??」
「阿尔会处理!」欧席纳注意到我手上动作,脸色瞬间刷白。「不,不要──」
我紧紧握住剑柄,期间持续怒瞪着他已经收起情绪的双眸。
他恢復成完美君王的样貌。
我管你身手如何。
「你被刺的话会痛啊!混帐!」激动之下我用力拔出了匕首,扔到他面前。血溅了出来,我突然觉得好冷,非常非常的冷。
好像回到了菲尔家,被子爵夫人毒打过一顿的冬夜。好热,好冷。
「匕首也查。」我努力对欧席纳说,才闭上眼睛,往前倒在自己的血泊里。
这就是结束?我期待好久,本来以为会很开心,可以露出私底下练习的马卡龙笑。但我身边不但没有凯莉丝,而且我的愤怒也没有随鲜血流逝。
我根本是被活活气死的。
被这完美的男人,也被想着这完美男人的自己气死。
「情况如何。」
清冷孤寂的嗓音打破了我的寧静。我发现自己还没醒,夹在梦与清醒的夹缝中,久违的浅眠状态。
「戴轻松的让车伕招供了。跟设想的相去不远。」
是欧席纳。
「朕是说她情况如何。」
「有本医在,当然没事。」欧席纳大喇喇地说道,语气却很疲倦。「如果她没有被你气到拔刀我会更轻松一点,特洛尔。」
结果还是用了魔法吗。讨厌。真不想感谢欧席纳。
但我得承认,我欠欧席纳好多好多。
「我是不知道为什么你偏偏要挑那个时间点责怪她,小不点很莽撞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
小不点?为什么我从矮子变成了小不点?我哪有莽撞!
「你真的该跟她道歉,特洛尔,我的好陛下。」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欧席纳对他语出讽刺。咚的一声,好像有锐利的东西刺在桌面上。好想偷看,但我还气着,不想睁眼。
「这把匕首经过特殊处理,对魔力充沛的人而言是剧毒。」
「朕有你在。」
「当然,而凭你的身手,对方的确很难伤你分毫。」我又听到金属晃动声。或许欧席纳把刀又拔了起来。「但只要轻轻一划,死不了也会让你痛上三天。就算我即时中和毒性,该痛的还是得痛完,足以让你一整天上不了朝、难以思考。想想这可以延宕多少事?小不点帮了大忙。」
「朕不需要这种忙。」
「好啦好啦,我知道。她已经可以活蹦乱跳了,现在可能是在装睡。让她装吧,别逼她。」
宫中的人都有读心术!
「??要朕给你几天休假?」
「不,我放不下心??改成加薪吧。」
「跟戴谈。」
「你根本无心赏赐!」欧席纳的声音说不上是抗议还是哀嚎。「我这么努力,结果跟小不点一样什么都没有,我好可怜。我也要躺你的床??」
「御医想要什么赏赐?」
「我想听你对小不点的真正想法。」
「莫里。」语气里充满警告,但这是阿尔伯特的声音。原来他也在!吓我一跳。
「阿尔你私下告诉我也行。」
我听见阿尔伯特的叹息。
「陛下,她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那一连串的动作,我难以相信是出自一个弱女子之手。」骑士长这张嘴是不是只会詆毁我?「菲尔子爵或许??」
「小不点只是本能,就像狗急会跳墙。」欧席纳厌烦的打断阿尔伯特。「阿尔你干嘛那张脸?不相信我的专业?我替小不点把屎把尿了好一段日子,她能做到什么我比你清楚太多了。」
「你在护着菲尔小姐。」
「说过了我只护特洛尔。」欧席纳用力嘖了一声。「如果特洛尔有个三长两短,你、戴跟小不点是解药材料,我会二话不说把你们全杀了燉成汤。」
这里也有溺爱宣言,还比罗培的版本恐怖超多!欧席纳你好意思呛罗培。
「打得赢我?」
「我下的毒你防得了?」
「汤听起来甚是难喝。」那男人出声打断针锋相对的两人。「到此为止。」
「陛下!」
「我的赏赐呢!」
开门声才真正制止了阿尔伯特跟欧席纳。
「陛下,您不是很排斥在寝室里办公???」果然是罗培。「让臣把塔莉丝小姐抱到您工作间?」
「什么烂提议?我在这守着不就好了?」欧席纳听起来很诧异。
「戴,你是想气死我,还是气死礼官老头?」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阿尔伯特的气话。
「两个都气死,我不介意。」哇,果然罗培对他以外都很冷淡。
「够了,都退下。」
一片寂静。
「朕说了都退下。忙正事去。」
「等下,特洛尔,至少让我今晚休息吗!」
「你自己拒绝的。」阿尔伯特的语气只有幸灾乐祸四字可以形容。
「阿尔也退下。夜已深。」
又是一小段沉默,被强行屏退的三人才异口同声的献上祝福。
「祝您有美好的夜晚,帝国的真理之树,阿列莎贝克的唯一主人。」
这次门真的闔上了。
我听到纸张互相摩擦的沙沙声。想来那男人开始埋首于文件。没了有趣的对话,我很快又昏昏睡去。茵绿色的浅眠,伴随着时不时传来的书写声让我很舒服。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中听见他呼唤我的声音。细细睁眼,他就坐在床边。夜似乎更深邃了。
「塔莉丝。」
我喜欢他叫我。但我不想他现在叫我,我还在生气。
「塔莉丝。」
不要这么鍥而不捨行吗?我感觉到他用手服顺我的发尾。欧席纳还真的把我治好了,我哪里都不痛。要不我怎么可能感受得到他这么细微的动作?
「塔莉。」
我没忍住,睁开眼,对上莹莹绿眸,还是觉得心头不爽快,翻过身去背对他。
确定我醒着,他将左手撑在我脸前,靠近了我耳畔。
「塔莉。」
伴随着前所未有的酥麻感,他在我耳边低声呢喃。
「让我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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