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敏纶脸色发苦,知道这是得罪人的差使,可是他坐的这个地方就已经让他没有退路,再看到堂中的两颗人头,猛一咬牙,起身拱手道:“大人,这人是吴春雷,是吴家家主没错。不过另一个名为杜习飞,却是杜家家主之弟,而非是家主本人。杜家家主杜习远,此刻应该不在城内。”
千夜双眉微扬,道:“原来是这样。这杜什么的是我从杜家家主夫人房间里拎出来的,我以为在家主夫人房里的应该就是家主了。如此看来,倒是我先入为主了。”
众家主顿时神色古怪,没想到不经意间听到了一个如此劲爆的消息。
千夜命人将两个人头取走,道:“不管怎么说,也算是有所收获,至少拿到了一个正主人头。至于杜习远,只要敢回听潮城,收拾他不过迟早之事。行了,先不用管他,时间不早,该说正事了。”
众家主均是挺直身体,侧耳倾听。就连高明堂三个站着的家主也微微前倾,生怕漏过了一个字。
千夜缓道:“我听说,大秦帝国军部在中立之地多有布局落子,东海也不例外。听潮城是东海第一大城,城中自有军部暗子,我知道,不少家族与其有联系。我现在所要的,就是所有暗子的人头!”
众家主今天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变脸,实是千夜一言一行均出人意料。谁能想到千夜跑来听潮城一不提资源,二不提收益,竟然摆在第一位的居然是这样一个要求。
这个要求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关键是千夜在不久之前还与帝国并肩作战,怎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难道说,他还是在试探众人的忠心?
千夜看出他们心思,道:“帝国很大,派系和势力也很多。恰好他们在中立之地布局的这个派系与我有深仇大恨。现在我觉得已经是时候清理这些碍眼的东西了。那么就从听潮城开始。”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环视一众家主,意味深长地道:“我可能会与大秦帝国有所合作,但是永远不要指望我同这个派系和解,明白了吗?”
众家主心中凛然,已然清楚了千夜的决心,不过也小小地松了口气。若千夜要对上大秦这个庞然帝国自然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变成炮灰,可私怨就不同了。
站在大门处的孙传声拱了拱手,道:“千夜大人,这里面还有些为难之处,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千夜道:“在这厅门之内,都不是外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孙传声道:“帝国军部在城内确实有几个据点,里面的人我们也知道几个。但这些据点都是张天王默许建立的,有一个甚至是天王府直接出面拿下的宅子。您要清理他们,天王可是知晓?”
千夜淡道:“我是听潮城主,做什么只要符合我心意既可。张不周怎么想,并不重要。”
孙传声脸色微微一变,道:“即是如此,那孙某明白了。”
明白归明白,会怎么做,却很难说。其他家主也都在沉默,心里的主意是趁机党同伐异,还是拖延待变也很难说。
千夜漫不经心地道:“各位在想什么,我很清楚。只不过刚刚那两颗人头想来应该能让你们明白,现在不是考虑如何在张不周那里过关的时候。你们要想的,是如何在我这里过关。若是过不了眼前这道关,也没必要考虑张不周了。”
这就是赤裸威胁了。
陆家家主陆定涵上前一步,沉声道:“千夜大人,您这样做,实在太令我等为难。按理来说,您这城主之位也是来自张天王……”
千夜抬手止住了他,道:“这个城主是我自己得来,由张不周通告没错,可和来自与他却不同。你不用现在对我强调此事,换句话说,那不少人装作听不见,是在对抗张不周?”
高明堂见话说得有些僵,赶紧拉了拉陆定涵,对千夜道:“大人,张天王毕竟德高望重,您这样做似乎有些……不够周全。”
“周不周全,并不重要。我只要看到军部这些人在中立之地消失,至于其它的,并不在我考虑之列。”
“那么,驱逐他们?”高明堂小心翼翼地问。
“不,必须连根拔起,懂了吗?”
一众家主已经在千夜眼中看到了杀气,哪怕是高孙陆三家也不敢再多说,互相一眼,沉默不语。
千夜扫视全场,淡道:“这件事,我不希望出任何岔子。听潮城各家族原本有什么样的关系,于我都毫无意义。如果各位实在办不到,那我从南青城调兵过来也是一样。”
从南青调兵是个姿态,这无关乎听潮和南青两城军力如何,而是意味着千夜对听潮城的处理结果。这对各家族来说无疑于灭顶之灾。众家主再不敢多说,各自散去布置。
夜色之下,听潮城内突然起了几处火头,烈焰直冲天际。几座宅子,就这样在烈火中化为灰烬,里面一个人都没有逃出来。
第七章 试探
动荡一夜过去。
天明时分,一晚上不知所踪的千夜回到城主府,这一次他带回来另一颗人头,杜家家主杜习远。至此,听潮城内敢于和他公然对抗的家主都变成了尸体,而家族强者也死伤惨重,实力大损,就算千夜接下来袖手旁观听潮城势力洗牌,他们也难以保住当下排名。
回来之后,千夜就在城主府内隐居不出。
远古图腾战堡,狼王站在露台上,眺望着远方若隐若现的听潮城。早晨的风很凉,带着浓重水汽,打湿了他的长发。这是狼王最讨厌的天气,但是今天,他却在晨风中站了整整一个早上。
一名跟了他多年的亲信随从走来,道:“大人,已经查明昨夜城中失火的原因。新任城主千夜连夜拔除了听潮城内所有大秦帝国军部留下的据点。另外,他还突袭了杜家在城外的庄园,斩杀了现任家主杜习远。”
狼王凝思片刻,然后嘿的一声,道:“这两记耳光,可是打得够响亮的啊!”
随从揣摩着他的心意,不敢随意接口。
狼王也不需要随从说话,自顾自地来回踱步,然后站定,吩咐道:“准备浮空战舰,集结最善战的勇士,我要远征海盗基地!”
“远征……海盗?”随从有些发懵。
在中立之地和各大陆块之间,有不少虚空海盗在浮陆飞地游曳,但是他们大多人数少而分散,往往就是一两艘高速小船的规模,吃的也大多是零散商船。这种海盗,那用得着狼王亲自出手,还要带上整个战堡的精锐?
话说回来,许多虚空海盗之所以能够存在,那也是得到各大势力默许的。一些脏活累活,会交给他们去干。更深层的原因,海盗也是缓冲带般的存在。
在这个时候,狼王要大张旗鼓的去打海盗?显然,身边听潮城里的千夜才应该是更重要的目标。
这可是一个重大决定,随从思忖再三,硬着头皮问:“大酋长,是不是应该先拿下千夜比较好?”
狼王似笑非笑,“拿下,凭什么去拿?怎么拿?谁去拿?”
随从思索片刻,方恍然大悟,道:“您的意思是,让天王府的人自己去头痛这件事?”
狼王笑笑,道:“现在千夜孤身一人,进可攻退可跑,反而非常不好对付。看他近来的威势,想要拿下他,必须得神将出马。天王府上仅剩的那个老家伙听说曾被他一枪重伤,那个无胆的老东西想必已经吓破了胆,给他配再多人手和再好的武装,也肯定装死到底,绝不会再度出手。如果本座不走,这件破差事岂非要落到我头上?张不周毕竟名义上还是主人,让他把这道命令发下来,大家尴尬。”
随从倒是有些不解了,问:“您还怕千夜?”
狼王哈哈一笑,道:“本座怕是不怕,可也不代表着就愿意和他打啊!他那几枪,打在身上还是挺痛的。”
随从的脸色一下变得很奇怪,声音也低了不少,嘟哝道:“这可不是大酋长您的性格。”
狼王拍了拍随从的肩,道:“不错,挺聪明的。本座若是出手,照样能把千夜打得四处乱窜,只不过要杀掉他也是休想。这样做有何意义?不过是给张不周解决了棘手难题而已。现在千夜在听潮城多待一天,就是多削一层张不周的面皮。我们只需要看着就好,看看张不周究竟能够忍到什么时候,本王正想知道,这位张天王闭关是成是败呢!”
“如果张不周真的出关,恐怕会对您心生不满吧?”
“他若出关,第一件事应该是去对付千夜,而不是来找我麻烦。嘿,千夜那一关能不能过得去,还是两说呢。”
随从一惊,忙问:“为何如此说?”
狼王意味深长地道:“你们都不清楚骆冰峰的真正实力,可是本座和张不周却清楚得很。张不周不成天王,恐怕都不是骆冰峰的对手。围杀骆冰峰一役,最关键的人物是一个老头,不光正面挡下骆冰峰最强一击,还反击伤了他。这个老家伙,说不好还在东海呢!”
这下可真是惊到了随从,失声道:“这不太可能吧?”
狼王缓道:“你别忘了,南青城里还有一个宋子宁。这小子在大秦也算得上神通广大,前段时间一干事情不知道多少背后有他影子。有他在,事事都得小心。若是没有后手,千夜怎会如此张扬?原本接任听潮城主,就已经是压得张不周低头了,现在又要在他脸上补上几记耳光,这又何苦?事有反常,不得不令人生疑啊!”
随从灵光一现,击掌道:“我明白了!大酋长您还真的得立刻离开,否则那老东西肯定要拿您当炮灰,去试探千夜宋子宁他们究竟有什么后手!”
狼王哈哈一笑,道:“你终于想明白了!”
“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安排。”
随从如飞而去,一小时之后,数艘浮空战舰就从远古图腾战堡腾空而起,缓缓飞向远方。
在天际线上,又出现一艘高速浮空艇,全速向着远古图腾战堡而来。甲板上立着一个老者,正凝神眺望远方。
他忽然咦了一声,道:“那是什么,拿望远镜来!”
手下立刻递过来一支高倍望远镜,另有几个彪悍将军也拿出望远镜,望向前方。
在望远镜的视野里,远古图腾战堡上空,七八艘浮空艇正在慢吞吞地编队、转向。
一名将军愕然道:“这是在干什么?货船和战舰编在一起?而且这个队形,是要打仗吗,是去送死吧?”
他话音未落,又有一艘浮空艇慢慢吞吞地升空。这时空中舰队已经完成编队,以龟爬般的速度远去。这艘落在后面的浮空艇则吃力追赶着,晃晃悠悠地跟上。
这下更是让将军们大跌眼镜。最后这艘浮空艇体态庞大臃肿,速度迟缓,明明就是一运货的,还是民用里讲究性价比的那种,怎么也被编到舰队里了?然而距离虽远,将军们仍看到甲板上有战士列队,显然不像单纯的货船。
众人对此十分不解,老者则是眉头紧锁,忽然道:“全速前进,快速到达远古图腾战堡!”
飞船速度再度提升,如流星般投到远古图腾战堡上空,发出要求降落的信号。战堡那边态度很好,接下身份验证,就发过来一个优先排队的编码。
然而浮空艇起降场的良好服务到此为止。过了几分钟还没收到降落引导,几名将军觉得有些奇怪,朝下方看去,只见场地上一片混乱,到处是胡乱堆放的货物,大小不一,品种参差,时不时有形状奇怪的包装印入视野。苦役奴隶们如蚂蚁一样匆匆忙忙来回搬运,场面十分繁忙,可就没见那个区域被整理出来。
如是在战堡上空盘旋了整整半个小时,下方的混乱丝毫不见改观。老者终于沉不住气,自浮空艇上一跃而下,笔直落在战堡主楼前的小广场上,提气喝道:“老夫是天王府使者,速速来人,带老夫去见狼王!”
周围来回奔走忙碌的人很多,近旁一些闻声站住,大多用茫然的眼光看着老者,半天都没人上来搭话。老者连说三遍,都是如此,不由气得脸色发青。但是这些人看衣着打扮均为苦役,连一个小头目模样的都没有,和他们计较,老者真丢不起那个脸。
况且狼王也不是好惹的,就连张不周本人也对他客客气气,再给老者十个胆子,也不敢硬闯狼王战堡。无计可施之下,他只得亲力亲为,大步跑出乱七八糟的装卸区,在边缘的固定哨位找出来一名卫兵,叫他进去通传。
这卫兵明显有点体格强壮、脑子却不大好使,脸上还生着钢鬃黑毛,像是尚未成年的幼崽。说起话来颠三倒四,说什么也不肯进入战堡。
两边拉扯了一会儿,才有一名身着侍从服色的狼人奔出战堡主楼,一路小跑来到老者面前,含笑道:“使者大人光临,没来得及迎接,小的实在是该死!您也看到了,现在堡里乱得一塌糊涂,狼王大人刚刚率部远征,那些笨手笨脚的蠢东西们还没把东西整理干净呢。”
老者心里格登一下,一把拉住侍从,急道:“你说什么?狼王不在堡内?他去哪了?”
侍从含笑,不疾不徐地道:“大人只说要远征,带了大军出去。具体要打谁,就不是小的应该知道的了。不过大人为了这事,好象已经谋划了半个多月。只是部队召集后勤调度不易,一直拖到今天才准备好。”
老者脸色阴晴不定,又问:“你是说,狼王刚走?”
“大人的舰队出发有一会了。您来的时候没有遇到吗?啊,您的浮空艇还没降落!这些蠢东西,手脚真不利落,我非得好好抽他们一顿鞭子不可。”
侍从立刻脸色一变,声色俱厉地向着场地上呼喝咆哮,片刻之后,起降场上终于清理出一块地方,得以让那艘高速浮空艇降落。
老者脸色阴沉,直到几名将军来到身边,他才抬头问那侍从:“现在堡内由谁负责?”
侍从忙道:“大人走的时候,命小人暂管堡内杂务。”
老者向侍从上下打量了一会,道:“既然如此,那就烦请你把堡内战士集结一下,老夫奉了天王手令,要调集一支部队,另有用处。”
侍从表情极为惊讶,嘴张了一会儿,道:“这个……事关重大,小人斗胆,能否看下天王手令?”
老者也不多话,直接取出手令递了过去。
侍从认认真真看了整整一刻钟,还激活了下方的原力签名,看着一溜青白微芒闪过,方才满面堆笑,将手令递回去,道:“确实是天王手令。您老稍等,小人这就去集合部队,供您挑选。”
随从这次倒不磨蹭了,如飞而去,转眼间战堡里钟声长鸣,一队队战士从四面八方向阅兵校场汇聚而去。
借着这个空当,几名将军已经大致了解当下情况。其中一人就忍不住道:“大人,我们刚刚追上去的话,可是还来得及的。您怎么就让这小子给拖延了时间?”
另一人则拍着胸脯,道:“就算是现在,由我驾船,也一样追得上!”
老者皮笑肉不笑地道:“追?就算追到了,又能怎样?”
一个将军大眼一瞪,就道:“当然是让狼王回来听令!天王的命令他敢不听,还反了他不成!”
另外几个将军纷纷称是,更有人道:“不过是天王养的一条狗,还敢玩什么花样?”
老者摇头,淡道:“天王是天王,我们是我们。狼王服从的是天王,可不是我们。你等最好记住,你们代表不了天王。如果说狼王只是天王座前一条狗,那我们连狗都不如!哼,追上去?追去干什么,送死吗?”
“他,他难道真敢……”几个将军都是瞠目结舌。
老者哼了一声,道:“荒野之上,他就是做了,谁又能指证是他做的?闲话少说,看看部队吧。”
此刻战队已经集结得七七八八,老者一眼望去,顿时脸色铁青。
第67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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