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还想说什么,宋子宁在旁边拉了拉他,使了个眼色。
宋子宁取出一个书匣,放在几上,说:“这份功法,是我从宋阀藏书楼中找到的,觉得比较适合你目前的状态,就抄录了一份带过来。有空的话可以看……嗯,找人帮你读一读,权作参考。”
白凹凸却是不接,道:“我堂堂白阀,祖上传下来的功法多少还是有的,慢慢找找,总能找到合适我的,不需要承宋阀这个人情。”
宋子宁道:“这份功法并不是宋阀祖传功法,也是先祖不知从什么渠道收来的,因为一直没有人能够修炼,就放在藏书楼里积灰。直到最近,有本公子我慧眼识珠,才把它从故纸堆里翻了出来。别的不说,光看这名字,《若雪集》,听上去就很适合你。”
宋子宁就有本事说得千夜瞠目结舌,这一番话下来也是如此,千夜胸中一腔莫名义愤被宋子宁后半段话搅得消散大半。‘若雪集’三个字哪里象功法了,倒象是哪个不入流穷酸写的文集,和白凹凸的气势更是南辕北辙,听着就不怎么靠谱。
不过此刻宋子宁的说辞和表情都让千夜想起当初他拿来宋氏古卷的时候,或许这本若雪集中也藏着什么大秘密。若真是如此,那宋阀藏书楼中还不知道有着多少宝藏。只是那么多的珍稀孤本,神功密典,怎么就都被宋阀先祖给收到了手里?
宋子宁既然明着把这事和宋阀撇开了,白凹凸也就不再推辞,道:“好,那我就留下了。”
两人告辞离开,千夜和宋子宁登车驶往浮空艇起降场。虽然他们和白凹凸算是冰释前嫌,但和白阀许多人都有血仇,不宜久留,以免多生事端。
坐在车上,宋子宁忽然道:“如果不是还有白龙甲撑着,她恐怕连这个院子都剩不下。”
“白阀上下,如此势利?她怎么说还有十六级修为在身,就这样弃若敝履?”
“你别忘了,她眼睛已经看不见了。真交手起来,恐怕是个战将都能赢她。”
千夜摇头,“不可能!我观她气势,沉稳凝厚,比之以前还要厚重得多。原力修为虽然杂驳可能短时间无法再提升,心境却似乎一直在进步。将来一旦克服眼疾,战力也绝非一般人可比。”
“在其他人眼中,可不是这样看的。眼睛不能视物,就是废物。”
千夜身具掌控之瞳,自然知道感知替代不了双眼。听到宋子宁这样说,他也惟有叹息,只是还有些不甘心:“她为白阀立下那么多功劳,现在一旦受伤,就这样被抛弃了?”
“四阀门风,你还不知道吧?”
“什么门风?”千夜一头雾水。
“张阀不动如山,赵阀一枝独秀,宋阀宽仁,白阀铁血,这就是四阀的一贯家风。其中白阀和宋阀更象是两个极端,宋阀内部一向推崇文斗,不喜武力。而白阀则恰恰相反,主张弱肉强食,强者恒强。一旦变弱,那就是该死。所以他们这么对待白凹凸,实际上已经算是好的了。”
千夜只觉胸中一口积郁难平,“对待功臣,也要如此?”
宋子宁道:“这是他们的家事,我们也管不了那么多。”他顿了顿,略有自嘲地道:“就象宋阀长老会一样。”
千夜一怔,不再说话。宋阀不分良莠宽纵子弟,最近三代几无支撑门户之人,落到降格边缘。白阀无情铁血,一旦子弟无用,就不在其身上浪费资源。这种家风传承之事,站在旁观者角度指指点点容易,落到一两人头上,又如何评说对错?
就在这时,越野车忽然停下,司机回头为难地道:“前面有人拦路。”
宋子宁往前一看,见是一群年轻人堵在路上,群情激愤。千夜的目光则是望向远处,落在树荫下正在悠闲下棋的几个老人身上。
“你先坐着,我去处理。”宋子宁匆匆说罢,就下了车。
对面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比宋子宁还要高出大半个头,居高临下,带着一丝狰狞笑意,一字一句地道:“宋子宁!你倒还敢来凝玉府!”
宋子宁微笑道:“我来探访昔日老友,有何问题?”
“还嘴硬!你手上有多少我白阀子弟的性命,难道自己心中没数?你既然敢来白阀,还想好好地走出去吗?现在宋阀可给你撑不了腰了!”
另一个年轻人也踏上一步,对着越野车冷笑道:“车上好象还有人吧?怎么藏头露尾的不敢露面?我们白阀又不是永夜那样的蛮荒之地,不会取你性命,顶多打个半死也就是了。就这也怕?”
千夜原本心中郁闷,看这群年轻人怎么都奈何不了宋子宁,就只端坐车中,也不想动。此时被人指点到头上来,当即脸色一沉,推开车门,缓步下车,目光扫过全场,淡道:“我下来了,是谁想要打我个半死,滚过来吧!”
第五十一章 举重若轻
千夜现身,原本那叫嚣的年轻人登时一缩。退缩之后,他才发觉不对,顿觉失了面子,梗着脖子叫道:“这里可是白阀!你,你别乱来啊!”
为首的高大年轻人又羞又恼,一把将那人拉到自己身后,盯着千夜,不怀好意地道:“你还敢在帝国出现,一个血族……”
他话未说完,就被宋子宁一声长笑打断:“我们来自中立之地,参加过浮陆之战,夺下军功第一,朝堂之上早有公论!怎么,你们这些屁大点军功都没有的白丁,也要来置疑我等身份?!”
这高大年轻人也不傻,听出宋子宁话中隐含陷阱,转头向那几名下棋的老者望了一眼,其中一名老者拈着棋子,微不可察地摆了摆手。
那高大年轻人便心中有数,道:“七少军功彪炳,我们都是佩服的。刚才是在下言辞鲁莽了,在这里先陪个不是。但是!你们竟然敢来凝玉府,我们就是旧怨不提,也有许多人心中不服,这怎么办?”
宋子宁向千夜望去,千夜冷道:“不服就打,啰嗦什么。”
白阀都是一票年轻人,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对面的千夜和宋子宁看着没比他们大多少,实际上也没比他们大,甚至比在场大半人的年纪还要小些。这种情况下,如何能忍?
“这里可是白阀的地盘!”一人面容狰狞,一字一句地道。
“在你们的地盘上,就可以不讲规矩不要脸了?”要论口舌之争,宋子宁可没怕过谁。
那人立时跳脚,“你这是什么意思?不说清楚,今日别想走出这个大门!”
宋子宁蔑然一笑,道:“有仇报仇,有怨报怨,那就来战啊!只是摆这个阵仗想要吓唬谁?一拥而上,那可是连世家都做不出来的事。你们白阀若是自甘堕落,我自无话可说。”
白阀众年轻人群情激愤,纷纷喝骂,为首的高大年轻人倒还冷静,道:“七少这话说的,规矩我们又不是不懂。既然是你们自己跑到凝玉府,应该是什么规矩也不用我多说了吧?”
“只要单挑,其它随便你们。”宋子宁一脸不在乎。
“好!七少这是真的看不起我们白阀了。”
宋子宁却没给他留半分面子,“白凹凸之后,你们白阀还真没有让我看得起的理由!”
原本白凹凸是白阀年轻一代最强者,因为年纪因素,战力曾经还压制着赵君度一段时间,也曾追杀得千夜无路可逃。现在她战力大降,白阀嫡系已经找不出人能与如日中天的赵君度一较高下。虽然还有白空照,可她毕竟不能真算是白阀的人,这点脸面,白阀还是要的。
而在战场上,自当年铁幕血战之时,白阀战队就损失惨重。可说无论个人还是团战领域,白阀在千夜和宋子宁手上都吃过大亏。现在被宋子宁这样当面戳穿,一时竟无从反驳。
白阀众人一阵尴尬,为首年轻人大笑三声,道:“好!既然七少这样说了,我们怎么也不能让您太失望了。我看也不要挑什么场地了,就在这里如何?”
“可以。”宋子宁也答应得很痛快。
“来人,取装备,清场地!”
一众年轻人四下散开,各自忙碌,顷刻间就在大门处围出一片格斗场,地面则铺上了装甲钢板,以作防护。此外几个大货柜被搬到了场边,打开一看,一柜摆满近战武器,另一柜则是各是各样的原力枪,余下几个货柜全是防具。从薄如蝉翼的甲片到厚重之极的全身重甲,应有尽有。
白阀毕竟是四阀之一,底蕴深厚,拿出来的装备全都是上品,有不少在外面有钱都买不到。宋子宁却是看着为首的年轻人冷笑,这准备速度真快,准备的家伙真全。
那年轻人只做不见,道:“两位需要什么,尽管取用。我白阀子弟,也会从中选择。”
为格斗双方提供制式装备,是世家门阀的通常惯例,毕竟登门挑战者往往不会带全所有装备,这就是显示门阀世家气度的时候。
而另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则是登门者需要面对车轮战,这算是默认的主场优势。只不过车轮战也要有个限度,连战三场还是输的话,就不会再比了。真要是几十人轮着上,就是赢了,也不会是什么好名声。对门阀而言,输赢只是一时,脸面才是第一。
然而宋子宁刚才应下挑战时,话中意思却是连这层限制都可省了,白阀愿意出多少人就是多少人。如此狂妄,也难怪激怒了这群白阀年轻气盛的子弟。
白阀首先下场是一个粗壮男子,大约十五级修为,全身重甲,手持重盾。他一看就是气脉悠长,并不指望能够打赢,只要消耗点对手的原力就好。
这类笨重厚甲的对手,向来是宋子宁的最爱,三千飘叶领域完全可以戏耍得他怀疑人生。
宋子宁整了整衣服,正欲下场,就被千夜拉住。千夜脸上无悲无喜,只道:“我没心情陪他们玩了。”
“好,那你小心。”宋子宁说罢,又不放心,再叮嘱一句:“下手轻点,别打得太重了。”
千夜点头,“我会的。”
这番对话,千夜和宋子宁说得煞有其事,神态特别认真,直把白阀众人气了个半死。
场中战士用战锤重重敲打着自己的盾面,声如雷鸣,以示不满。
千夜哪会理他满还是不满,踏入场中,大步向他走去,几步就到了他面前,一掌劈胸抓去。
壮汉一声狞笑,盾锤合击,狠狠砸向千夜手臂。若是普通强者,这一下足以将手臂砸得粉碎。
然而千夜全然不闪不避,任锤盾砸在手上,像是全无感觉,一把扼住那人咽喉,将他拎了起来。
那人空有极健硕身躯,落入千夜掌中就四肢垂下,动都动不了一下。千夜左手挥起,只听啪的一声,就是一记响亮耳光,将那人抽到十余米外,就地晕死过去。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快得众人都来不及反应,他们寄予厚望的战士就已经晕死在场边。几个年轻人反应算是快的,急忙跑过去,一通手忙脚乱的检视,松了口气,说:“没有大碍,只是晕了过去。”
白阀众人心头一松之余,又都对千夜怒目而视,几个实力更胜一筹的则在皱眉苦思,整个过程中好象千夜都没有动过原力,怎么那人就这么败了?败阵的轻易程度,可比杀只鸡都要来的容易。
为首年轻人怒道:“千夜,你下手如此狠毒,这是何意?”
千夜冷笑,“我又没打要害,怎么能说是狠毒?”
那人顿时语塞,脸确实不是要害,可是这样公然打脸,实是比打要害还要狠得多。
宋子宁在旁,欲言又止,只是摇了摇头。他心知千夜看到白凹凸现状,已是动了真怒,决意不和白阀留任何余地。哪怕当日在宋阀,面对一众宋阀长老,千夜也没有用出这种不给对方任何台阶下的手段。
只要曾经生死场上并肩血战,千夜就会视之为兄弟。而为了兄弟,千夜不惧与任何人为敌。
事已至此,白阀那为首年轻人脸色阴霾一闪而过,沉沉笑道:“好,很好!既然千夜大人如此肯赐教,那我们白家自不能让您失望!白龙飞,你去领教一下千夜大人的手段!”
白龙飞面白无须,看上去三十左右。他手持一双短刃,飘然下场,行进间足下片尘不起,于缓步中展示出速度上的天赋。
这白龙飞显是吸取前任教训,并不和千夜近身,而是绕着千夜疾行,想要在游击战中慢慢取得优势,或者至少是让千夜多消耗点原力。
眨眼之间,他就绕着千夜转了三圈,速度可谓如风如电。就在他心下得意,觉得在同族面前大大露脸之际,眼前忽然出现一只大手,宛若天外飞来,让他躲无要躲,避无可避,心中刚刚一惊,就被扼住咽喉,提了起来。
“怎会如此快法……”这个念头刚刚闪过,他眼前就出现另一只手,紧接着啪的一声,他眼前一黑,就此什么都不知道了。
在旁人眼中,千夜只是随手一捞,白龙飞就自己撞到了千夜手上,然后被一耳光抽晕,扔到了场外。
为首年轻人脸色阵青阵红,咬牙叫道:“白龙鲸!”
另一人下场,此人一头短发,显得干练彪悍,动作也是毫无花巧,丝毫不拖泥带水,显是精于实战的真正高手。
但这所谓实战经验丰富的强者刚冲进千夜的近战距离,就被一把提起,然后一记耳光抽晕。
“白龙钰!”
“白虎翼!”
“白承天!”
“白……”
无论是谁,只要下场,就是被抽晕的下场,整个过程快得甚至让人感觉不到千夜动过原力。转眼之间,场边就躺了十几个人,个个面目青肿,昏迷不醒。
此刻聚集过来的白阀子弟越来越多,却是鸦雀无声。明眼人早就看出,千夜一身实力实与这些年轻子弟们根本不在一个层级上,如此才会举重若轻,一耳光一个,把所有对手都直接扇倒。
伤都不是大伤,可都伤在脸上。
为首年轻人再也维持不住风度,脸色难看至极,咬牙道:“你这是要和我白阀作对到底了?”
千夜负手而立,面无表情,淡道:“事到如今,还能善了?”
第五十二章 如此指教
闻听此言,那年轻人反倒宁定下来,取过一面圆盾和执枪,飘然下场,朗声道:“白阀白龙越,在此请千夜大人指教!”
此人一直隐为白阀年轻一代翘楚,原力修为已达十七级,和宋子宁同列。但他只是面相生得年轻,实际年纪应该比白龙甲还要大些,要说年轻一代,着实有些勉强了。然而千夜对这根本就不在意,他既然应了此战,就根本没有打算善了,也无所谓出场的人算不算年轻一代。
白龙越握盾执枪,显然攻守兼备,他此刻下场,并不是为了取胜,而是想要和千夜真正地过几招。此前十几战,无论是谁,千夜都简简单单的一把提起,再一记耳光了事,怕是连原力都没怎么消耗,让车轮战变得毫无意义。
第75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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