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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咸鱼德妃小食堂 第149节

    “给胤禛阿哥请安,您可吓死奴才了。”纳兰容若脸上颇有些哀怨。
    淑岚难得见一直得体的纳兰容若露出狼狈样, 也忍不住偷笑,笑够了走上前去细看, 才发现纳兰容若眼下好深的两道乌青, 在颇为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纳兰侍卫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在船上睡不惯, 没休息好?”淑岚问道。
    “回德妃娘娘,倒不是因为这个,只是那一日的几个渔民,皇上交给我负责审问情况,倒是颇有些为难之处。”纳兰容若一副强打起精神回话的表情。
    “这世上还有纳兰侍卫审不出的犯人呀!”胤禛眼睛睁得大大的,“我听曹侍卫说,纳兰侍卫是玉面判官阎罗在世,刑部的郎官审不出的犯人,都求纳兰侍卫帮忙出马,这小小渔民竟能难为住纳兰侍卫吗?”
    玉面判官、阎罗在世?纳兰容若的嘴角抽了抽,不用问,准是自己那同僚在背后编排自己,将话本上的演义故事给自己头上安了,将来逗四阿哥高兴。
    看德妃也是一脸看好戏等着自己回话的模样,纳兰容若只好开口解释:“既然是渔民而非犯人,便不能拷打审问,这是其一;第二嘛,便是这几个渔民口音艰涩难懂,他们就算是想说,奴才也难以听懂……”
    淑岚了然地点了点头,这闽南一代的方言与京中官话相去甚远,甚至因为村镇之间较为独立的原因,相隔十里便不同音不同俗了,交流起来,估计十分麻烦。
    “那领头的倒是个懂官话的,奴才说的话,他似是听得懂的。但此人不愿开口,最是麻烦,先前想要一心求死的,也是此人。”纳兰说道。
    “若是这头领不张嘴,便只能放他们回去了?”淑岚话里不无遗憾。
    “若是到了中午还问不出个结果,恐怕就只能如此了。”纳兰容若答道。
    “若是来硬的不行,不如来点怀柔的手段。”淑岚想了想,“这些渔民可吃了饭不曾?”
    “为了尽快问出情报来,一直连轴转地审问,不曾吃饭。”纳兰容若答道,心中有些委屈:不光他们没吃饭,我也没吃饭呢!
    “那好,这后厨可有闽南一带出身的厨子不曾?”淑岚问道。
    “有几个,皇上说怕到了这一带时,有什么不认识的食材不会做,便带了两个福建籍贯的厨子上船,不知德妃娘娘问这个做什么?”纳兰容若一头雾水。
    “死马当活马医,反正都要把人放回去了,就让人家吃顿好的嘛。”淑岚说道。
    船舱底层并不设舷窗,唯有走廊中的烛火悠悠地照亮有限的一片区域。
    看不见天光,也没有时间的概念,简直度日如年。几个渔民一开始被关进来时,还是低声嘟囔,骂骂咧咧,待到侍卫们审问了一整日,又肚肠空空,连嘟囔都没力气了,个个倚靠在舱门之上,听着外面传来的脚步声,等待着下一轮审问。
    而这一次脚步声传来,倒是伴随着一股香味儿。
    是吃的!是吃的!
    刚才还死气沉沉地躺着的几人顿时鲤鱼打挺,纷纷凑到门前,想再闻得清晰一点。
    没错,是熟悉的香味!不是饿出幻觉了!
    待到侍卫门打开舱门上递饭的小门,将装着两只包子的碗递进来时,几乎所有人都急不可耐地想把那包子抓起往嘴里塞。
    而这一切却被那领头之人喝止了,来送饭的侍卫虽然听不懂,却也猜出个七七八八。
    应该是叫他们不要吃,小心有毒的意思。
    侍卫们见那些渔民听了这话,虽然依依不舍,但还是将包子放回了碗里,唯有一两人还将那包子攥在手里,虽然不敢吃,但还是试图闻味解馋。
    而侍卫们又在每人面前放一汤碗,碗底是备好的姜丝、辣椒、香醋的配料,从熬汤的木桶中舀了满满一勺汤倒入其中,香气瞬间弥漫开来,更不提那一勺中,有满满的搅打劲道的肉丸滚落碗中,甚至还因为弹性太好,偶尔有一两个弹到了桌子上。
    这一下,又饿又怕一大天的渔民们终于绷不住了,也不管领头的怎么说,就算是有毒,也要饮鸩止渴,当个饱死鬼,个个一手端着碗痛饮肉丸汤,一边狠狠咬下一大口包子。
    送饭的侍卫们见他们吃得如此之香甜,也忍不住在旁吞了吞口水。
    这时,已有人风卷残云地将送进来的饭一扫而光,豪放地将碗一掷,又往地上一躺,俨然一副吃了断头饭等死的模样。
    那领头之人对面前的吃食丝毫未动,但等了好一会儿,直到眼前的汤和包子都放凉了,也没听见同伴的惨叫。
    难道,这饭里没毒?
    正当他疑惑之时,只见一个厨子模样的人拎着食盒又走过来,用着熟悉的方言,一件件牢房地问:有没有要填饭的?
    这厨子的乡音,可唤起了几个渔夫的亲切之感,信任度一下子提升了起来,个个将碗递给他,让他添汤添饭,就连最顽固、嘴巴最牢的领头人,也面露动摇之色,试探性地咬了一口包子。
    厨子人热情,又乐呵呵的,有求必应,一会儿便将气氛弄得熟络起来,到了后来,干脆席地而坐,也取了个包子一起吃了起来。
    而玄烨与淑岚则是在走廊之外的暗处,将这一切看在眼中。
    “这厨子做饭菜……竟有这么好吃吗?”跟在玄烨身后的纳兰容若小声嘟囔了一句,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口水,那几个渔民的吃相虽然颇为不雅,但狼吞虎咽的模样,叫人瞧着怪有食欲的。
    他平日以老饕自持,要真这么好吃,他定要去跟那厨师讨上几道菜吃。
    玄烨心中也有此疑问,将目光投向了淑岚。
    他方才甚至注意到,其中有人捧着那包子吃,吃着吃着,就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那包子是什么馅的,竟能把人给吃哭?”
    “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不是什么龙肝凤髓,嫔妾只是叫那厨子做家乡最普通,最日常的小吃来便是了。”淑岚答道。
    芋子包,肉片汤,那厨子说,这是他小时候还没进酒楼学艺时便掌握了的手艺,天没亮就做好了,担着担子出门贩卖。
    淑岚本来只是想靠吃些热乎吃食缓和一下气氛,拉近一下距离,看能不能让他们的态度松动一二,不想倒是比预想中效果还好,那几个渔民没一会儿便与那厨子聊得两眼泪汪汪,只是他们几人都听不懂这方言,不知道到底在聊些什么。
    待到那厨子终于拎着空空如也的食盒出来,便到玄烨面前回话。
    原来这几个渔民是常年假扮商船,为郑经往岛上运粮之人,因此风餐露宿,已经数年没回过家,不记得有多久没吃过家乡的小吃了。
    “怪不得他们不肯说,我朝严禁私通叛贼海寇,想必他们是怕被官府抓了后流放坐牢吧。”一旁的纳兰容若若有所思的地说道。
    “不全是因为这个,郑氏手下军官曾对他们说过,若被我朝将士当细作抓了,定然要严刑拷打,无比惨烈,因此不如早点结果自己,来个痛快。”那厨子解释道。
    “哼,为了让消息不泄露,倒想出这等主意,哪有一丝对子民的怜悯之心。”玄烨冷哼一声,面露不屑之色。
    “那为何他们不逃走呀?为何非冒着被抓的风险替他做事呢?”淑岚问道。
    “听说……那郑氏掳了不少人,许多是一家被一起掳走,有的运粮,有的种地,那几个渔民皆有家人捏在他们手中,不得不继续为他们办事。”那厨子说着说着,声音也低沉了下去。
    这也是他的家乡,他幸而携全家老幼一同上京居住,免遭劫难,但想必那些留在故里的同乡,已有不少被掳走摧残了。
    方才虽是受皇上之命去套那些渔民的话,也不全是演戏,这席间所说的话,倒有八分真心。
    紧接着,那厨子便将一张图奉给了玄烨。
    “好,好。”方才一直冷着脸的玄烨将那图展开细细观瞧,紧缩的眉宇也舒展开来了。
    淑岚探头看去,只见那图虽然描画得粗糙,竟然是一张航海图,上面清晰地纪录了这一路何处有暗礁,何处易有风浪,何处暗流汹涌应该绕行……
    甚至连接送粮草的码头位置都画得一清二楚。
    而那献上海图的厨子,却又踟蹰着开了口。
    “奴才自知低微,本不该提什么要求,只是这几人是奴才的老乡,方才他们是希望奴才为他们在皇上面前说情,才将这图给奴才的……”
    “哦?是说他们为郑氏运送粮草之事?罢了,他们也是被郑氏所迫,朕赦免他们无罪。”玄烨将那海图重新卷起,说道。
    “不,那几人希望皇上能让他们重新回到粮草船上,将那一船粮草送过去。”厨子还是一咬牙,说出了口。
    “这怎么可能?皇上已经对他们格外宽待了!”玄烨沉吟不语,一旁的纳兰容若倒是一句话脱口而出。粮草已经截下了,怎么还能再给敌人好好送回去呢?
    再说,谁能保证放走了这些人,他们回去不会通风报信?
    “那些渔民说,他们自己一条命不要紧,只是若是不按时运送,他们的家人便会……”那厨子说到此处,也淌下两行物伤其类的眼泪来。
    “从前因平三藩之事迫在眉睫,朕才对此人多番优容,如此看来,若再让此患留于世间,真如疥疮之疾,如今,也是该斩草除根的时候了。”玄烨沉声道。
    “罢了,就让他们原样回去,跟他们说,朕不但会保他们平安,待攻破了郑氏大营,还会保他们一家无虞。”
    “奴才替同乡们谢皇上了!”那厨子感激涕零,跟着纳兰容若去下面放人了。
    随着玄烨的船队越发靠近郑氏的势力范围,他们遇上的船也就越多。
    船上之人,都是如之前的渔民一般,并非负隅顽抗的军士,而是沿海被强行抓来干活的壮丁。
    而随行侍卫纳兰容若一行人,有了之前的经验,套取情报的攻心之术便越发熟练起来,尤其是纳兰容若,在京城时便广结三教九流人脉的人格魅力,到了这里依然管用,没一会儿便能让被抓来的人们涕泗横流,与他引为挚友。
    除了他人格魅力的原因,自然也因为,这些壮丁并非为郑氏卖命,穷兵黩武的统治让人心早已涣散,而这些渔民们口中破碎的情报,也渐渐在玄烨心中拼凑出了十分完整的情报图。
    他十分敏锐地嗅出,郑氏势力的内部,似乎除了穷兵黩武这个问题之外,还有别的事情正不知不觉地发生。
    “皇阿玛,为什么不现在就指挥军士攻上岛呢?”胤禛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此行要进攻的目的地几乎就在肉眼可见之处,在海上的薄雾中若隐若现。
    他这些日见了太多受苦受难,被压榨要挟的百姓,这才感同身受地意识到苛政猛于虎这句话。
    他只恨自己太小,只能旁观,不能亲临战场,结果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静待时机。”玄烨揉了揉儿子的脑袋,“战士可以心中只有冲锋,而指挥者则要决定,什么时候冲锋。”
    他指了指载着数万水军将士的大船,道:“那些艰苦求生的渔民的命是命,这些将士的命也是命。朕要在牺牲最小的情况下,将这片土地拿下。”
    胤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虽然不全然懂得皇阿玛所说的话,但皇阿玛这是第一次没有将他当小孩子糊弄,虽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他还是觉得很开心。
    以前只有太子哥哥才会被皇阿玛留在身边谈论这些事情,如今胤禛也能了,是不是意味着胤禛和太子哥哥一样长大了?
    而淑岚则在船舱中忍不住祈祷——虽然不知何时开战,但求一切顺遂平安。此时一时联系不上太子的船队,也希望太子平安无事。
    很快,玄烨嗅到的时机就真的来了——海上截获了一艘运送着布匹的渔船。
    这本没什么奇怪的,郑氏一族居于岛上,日用品纺织品皆要从别处购买。
    但奇怪就奇怪在,这一船布料,皆是白布。
    此时忽然购置大量购置白布,想来只代表一件事。
    “郑氏高层,有人治丧。”玄烨缓缓吐出这几个字,结合那些渔民们所说,近日管理混乱松散,便更确定了一点。
    看白布的数量推测丧葬的规格,说不定死的人便是郑经本人。
    最高权力交接,群龙无首,管理混乱,这便是最好的进攻机会!
    当晚,船队便以雁行阵列靠近了对岸,淑岚和胤禛则留在大船中,以免在战场上刀剑无眼误伤。
    一夜之间,火光硝烟照亮了整片海岸,隔着极远的安全距离,淑岚也能听见隐隐的拼杀之声,只觉心惊肉跳:虽然清廷水军人数众多,火器也更为先进,但敌方居高临下,若是及时应对,说不定是块难啃的骨头。
    战斗打杀之声持续了一夜,直到天色泛白才渐渐歇了,淑岚揉了揉一夜没合的眼睛,见遥遥的一艘小船往这边来。
    待到那艘小船靠近,淑岚的一颗心都提起来了。
    “回德妃娘娘,一切顺利!”回报之人身着被硝烟熏得半黑半灰的清军服色,扬起一张同样被熏黑的脸,淑岚辨认了好一阵,才注意到是玄烨的贴身侍卫之一。
    “皇上可还无恙?”淑岚连忙问道。
    “回娘娘,皇上一切安好,正如皇上神机妙算,进攻之时正值郑经停灵时期,其手下部将因为连日守灵,人困马乏,响应极慢,这才使我们没折损战船便到了城楼之下。”那侍卫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淑岚抚了抚胸口,看来还真是天赐良机,又想起什么,问道:“昨日我见海上有火光,不知是怎么回事?”
    “那郑氏军士虽被打了个猝不及防,但据守高地,抛掷燃火瓶至大船甲板上,我军将士忙于灭火,一时有些乱了阵脚,幸而此时有太子的援兵赶到,我军才得一举拿下城楼的防守,攻入城中!”
    听到“太子”两个字,淑岚还没说什么,一夜未睡而有些困倦的胤禛便蹦了起来去摇晃那侍卫的肩膀,十分激动:“太子哥哥?他好吗?”
    “好,好,太子殿下一切无恙。”那侍卫连忙回道,“其实太子殿下的船队也一直蛰伏于岸边静待时机,直到昨日,太子殿下也如圣上一般神机妙算,察觉到进攻的时机,这才恰好解了皇上船队的急。”
    “那城中可还安全?”淑岚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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