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微顿的脚步声,柳银雪回头,看见洛音凡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洛音凡仍旧是那副温软的表情,笑起来的时候有种菩萨般的温和,她道:“东宫还有事处理,我不便多留,先行告辞。”
楼允倨傲地站着,没吭声。
柳银雪福身道:“恭送太子妃。”
洛音凡“嗯”了声,微微仰头去望楼允的脸,一双剪水眸子波光微闪,好似有千言万语藏在心中,却始终不得出口。
她低头,微微叹了口气,抬手让丫鬟扶着上了来接她的大船。
距离他们不远处的张乾等人表情十分尴尬,想说话却又不敢说的样子,柳银雪则不愿意再看楼允一眼,转身走进了船舱。
赵南松看柳银雪恼怒离去的背影,简直心疼得不行,哎,那般美人儿,哪里是拿来发火的呀,那是拿来心疼的呀。
文煜低低地叹道:“哎,得到的不知道珍惜,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洛音凡坐在船舱里,脑海里回想起柳银雪潋滟芳华、光彩照人的模样,她不由地苦笑,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洛音凡回头。
楼允高大的身影就站在船舱的入口处,稀疏光影打在他的身上,将他整个人衬托得越发阴翳,她下意识地问:“你怎么来了?”
想了想又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楼允武功卓绝,又有帝王令在手,他手持帝王令,谁敢拦他?
楼允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问道:“为什么画那副画?”
“为什么?”洛音凡苦笑,“你说为什么?我想画自然便画了,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多想,你我都已各自婚嫁,说那些还有什么意思?”
楼允嗤笑了声:“既无意思,你还画那副画做什么?告诉我,原来你心中也有我?”
洛音凡表情凛了凛:“世子慎言,我如今是太子妃,你也娶了柳银雪,我是你的堂嫂情比金坚
,除此之外,我们再无任何关系,况且,柳银雪她……”
柳银雪娇美动人的模样再次浮现在洛音凡的脑海里,当真是聪慧机敏,灵气逼人。
洛音凡不想承认她的出众,但是却不得不承认,即便是自己和柳银雪站在一起,也只能成为陪衬,她继续道:“柳银雪她是与众不同的。”
楼允讥讽地笑了笑:“你在害怕什么?”
“你会爱上她的,”洛音凡低声道,那语气里满是无可奈何和苍凉悲怆,她低低地重复道:“楼允,你会爱上她的。”
“我和你不同,”站在船舱的风口处,楼允的声音格外清冷,“我爱的人,始终只有一个。”
洛音凡怔了怔。
楼允转身就走。
“楼允,”洛音凡叫住他,带着几分希冀和心悦,她道:“你要记住你说的话。”
楼允没回应,很快消失在洛音凡的视线里。
自洛音凡离开后,楼允紧跟着也走了,张乾几个虽然想留下来一睹众位贵女的风采,可惜众位贵女一致表示,并不愿意与他们一道,以免坏了自己的名声。
张乾等人只好遗憾离开,柳银雪与蓝文芳等玩到暮色四合才彼此道别,等柳银雪回到柳府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引嫣阁的二楼没有点灯,沉鱼道:“世子爷回来后就径直回了卧房,说他要睡了,让我们别点灯,也别闹出动静打扰到他。”
坐在主位上的柳银雪沉了沉眉,今日楼允那声“滚”还悠悠在耳,气得她现在一想起楼允这个人就一肚子火气,她道:“把客房收拾一下,今晚我睡客房。”
在外面玩儿了一天,柳银雪也有些累,洗浴后躺到床上没一会儿就睡沉了,她睡得正香,半夜的时候棉被却忽然被人一把掀开。
初春的深夜还很凉,柳银雪冷得一哆嗦,从睡梦中惊醒。
一睁眼就看到房间里站着一个男人,屋里点着一盏油灯,灯光十分昏暗,柳银雪吓得整张脸彻底惨白,甚至忘记了尖叫。
等她回过神看清眼前的人后,卡在喉咙里的尖叫又被她咽了回去。
柳银雪觉得自己的心脏有点疼,颇有些咬牙切齿道:“楼允,大晚上的,你是不是有病?”
楼允:“为什么不上来睡?”
“呵……”柳银雪一声冷笑,那声“滚”她现在都还记得特别清楚,那是一种极度厌烦的看不惯的语气,好像她强行入侵了他的私人领地,让他丝毫不能容忍。
柳银雪顶着一张煞白的脸反问道:“我为何要去,你不是叫我滚吗?”
楼允不耐烦道:“跟我上去。”
“不去!”柳银雪脾气上来十头牛都拉不住,“楼允我告诉你,我根本就不想嫁给你,我嫁给你那是被逼的,我虽入了你的青山院,却不代表我就要被你当蝼蚁一样踩,我要睡了,你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柳银雪拉过棉被把自己埋进去,她现在看到楼允都眼睛疼。
然而,楼允却不管那许多,他一步上前,再度掀开柳银雪的棉被,弯腰将人拉起来扛在背上,动作一气呵成。
柳银雪气得对他拳打脚踢,双手不停地往楼允的后背上锤,奈何她力气实在有限,根本不能撼动楼允半分,那手砸在楼允的后背上跟挠痒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帝王令不是可先斩后奏的尚方宝剑,而是免死金牌。
第 31 章
沉鱼落雁几个丫鬟吓得声都不敢吭, 战战兢兢地杵在旁边。
楼允扛着柳银雪一路上了二楼卧房,反脚将卧房的门踢上,将柳银雪摔到床上,柳银雪被摔得眼冒金星,挣扎着就要从床上爬起来,楼允却按住了她的手脚, 自己往床上一躺, 夹住柳银雪的双腿,一手拉过棉被就盖在两人的身上。
楼允这番动作完毕,总算觉得满意了, 道:“睡觉吧。”
睡你大爷睡!
柳银雪觉得自己良好的教养都要被楼允给消耗干净,她被楼允压着, 怎么都动弹不得, 一张脸又羞又愤,气道:“楼允, 是你让我滚的,我已经滚远了,你又把我拉回来干什么?你是不是有病?有病你去治病, 你凭什么折腾我?”
柳银雪气得胸口疼, 她到底嫁了个什么玩意儿?
楼允半夜睡醒,忽然觉得身边空荡荡的,怀里好像少了什么东西,他才想起柳银雪来,抱着她睡过, 如今怀里没人,他竟有点不习惯。
柳银雪身娇体软,身上还有种非常特别的香味,他十分喜欢,抱着她睡觉可以帮助他入眠,也会睡得更好。
楼允有点不耐烦:“话多。”
柳银雪气得牙疼。
她想从楼允怀里爬出去,偏生楼允按得紧,她根本挣扎不开,她道:“到底是我话多还是你不长脸?开口让我滚的人是谁?”
楼允耐心耗尽:“那你想如何?”
“给我道歉。”柳银雪道。
楼允懒得理会她,闭上眼睛睡觉,柳银雪哪会如他所愿,伸手又要去推他,想从他怀里爬出去,楼允声音冷了下来:“你有完没完?”
柳银雪态度十分强硬:“楼允,我不是你养的宠物,要么你给我道歉,要么你让我走。”
柳银雪想得十分清楚,这件事若是她就这么算了,今后她都得被楼允压着欺负,她又不是生来便命贱,非得全方位顺着楼允。
她有自己的坚持和骄傲,楼允想在她面前耍大爷,也得是她心甘情愿伺候。
娇娇软软的身体抱起来实在舒服,楼允舍不得放手,但以柳银雪现在的暴脾气来看,他若是不道歉,他今晚就别想睡觉了。
道歉?
楼允这辈子就没有对谁道过歉。
为了能舒舒服服地睡觉,他勉为其难地决定先低一低头,别扭地问:“你想我怎么道歉?”
昏暗的光线中,柳银雪道:“你先去把油灯点燃,屋里太黑了,我什么都看不见。”
楼允嫌她事多,但到底还是下了床,点燃了一盏油灯,回到床上后,他道:“现在满意了吧?说吧,要我如何道歉?”
他半靠在大迎枕上,姿态懒散得像一只刚睡醒的大白猫,眼睑半敛,眼尾轻轻扫动的时候,好像在说:“见到本大爷,还不下跪行礼?”
柳银雪:“……”
楼允见她出神,摆手道:“既然你已经放弃了,那便睡觉吧。”
“谁说我放弃了?”柳银雪从臆想中回过神来,漂亮的凤眼闪过狡黠:“你就说,我知道错了,往后再也不会无缘无故对你凶,会把你捧在手心里,宠成一个小公主。”
楼允缩进被窝里:“还是睡觉吧。”
柳银雪作势就要爬下床去,又被楼允一把捞回去,她听身后的男子用一种极为别扭的声音对她道:“我知道错了。”
柳银雪:“还有呢?”
楼允搂着她往被窝里一塞:“睡觉吧。”
柳银雪还要动,又被楼允一把按回去,男子的声音带了几分威胁:“柳银雪,歉我已经道过了,你若是再不满意,信不信我一掌劈晕了你?!”
好汉不吃眼前亏,柳银雪看在楼允已经道歉了的份儿上,便懒得再计较了。
楼允满意地笑了笑,闭上眼睛睡觉。
这夜,却并不安宁,柳银雪睡得迷迷糊糊间,忽然听到刻意压制的咳嗽声,她一惊,猛地从睡梦中翻身坐起来,只见楼允扶着床沿,唇角有鲜血正在往下淌。
“怎么又吐血了?”柳银雪被吓得脸色一白,披上衣服就去叫人。
来宝和来福匆匆赶来,拿了药去煎。
这咳嗽来得太过激烈,楼允整个人好似都被抽干了力气,这番动静惊醒了柳府的其他人,柳朝远和柳岐山等人纷纷赶了过来。
“吐血了?!”李曼眉头拧得死死的,“药没有效果吗?”
楼允躺在床上不想说话,来宝回答道:“毒郎中开的药已经用完了,现在世子爷喝的都是剩下的药渣熬出来的药,药效自然比不得新药。”
柳岐山道:“怎么不按照毒郎中开的药方再去抓一副药来?”
来福苦了脸:“药方是有,但是药材却不是那么好找的,有两味药材整个汴京城都找不出来,只有毒郎中亲自去寻。”
柳朝远问:“是什么药?”
“一味叫九灵花,一味叫天蚕蛊,这两味药材奴才以前听都没有听说过,更不知道长什么样子,毒郎中都去了大半年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我们世子爷……”
来宝和来福说着说着,竟忍不住红了眼眶。
意思就是若是毒郎中再不回来,楼允只怕就要翘辫子了。
李曼眉头拧成了一坨:“那怎么办好?派人去找毒郎中?”
来宝道:“这倒是不必,毒郎中此次离去,本就是为给世子爷寻药,若是寻到了他自然会回来的,若是没有寻到,他就是回来了也没有用。”
难怪楼允现在喝药的次数越来越少,原来是因为药没有了。
她还以为他就要好了。
躺在穿上半死不活的楼允总算恢复了一点力气,呵斥道:“多话!”
来福和来宝默默听着,都不敢再说什么。
嫁病娇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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