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薇遇袭的事自然不能瞒着爹娘,一进蔷薇院,陆卿便把自己没能保护好妹妹的罪过坦白从宽了。在他看来,妹妹之所以遭受了一次无妄之灾都是源于自己不够谨慎,竟然没发现被三个男人尾随了一路。早在妹妹与他们发生龃龉的时候,他就该猜出对方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早带妹妹回府,便什么都不会发生了。
或者,他就不该带妹妹去逛灯会。
陆薇碰了碰他胳膊:“这怎么能怪你呢?摔了跤的,难道以后都不走路啦?这世上,有好人有坏人,总不能因为怕遇到坏人就门都不出了吧?再说了,我也没受伤,那几个人连我一跟手指头都没碰到。”
就是……屁股有点儿疼。
摔的。
乔氏原也没有怪罪儿子的意思,天子脚下,谁料谁会如此罔顾法纪?倒是女儿被养肥了胆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容易闯祸,叫她提心吊胆。她有心教育女儿几句,一转眸,看到女儿揉着屁股,一副疼痛不已的样子,忙问:“怎么了?受伤了吗?”
陆卿与陆相国唰的一下朝陆薇看去。
陆薇眨了眨眼,拨浪鼓似的摇头:“没啊!我是……”揉屁股的手缓缓上移,讪讪道:“走路走多了,腰酸背痛,腿还软。”
陆卿赶到时,陆薇已经从马车里“出来”了,怎么出来的,他没看见;出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他也没看见。陆薇不好意思说自己被丢出来了,荣亲王选择性失忆了,楚璃也羞于启齿自己被一个女人压了,可怜的陆小卿便理所当然地认为是楚璃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知多感激楚璃。
陆薇看着蒙在鼓里的哥哥当着爹娘的面眉飞色舞地夸奖着把她屁股弄疼的罪魁祸首,可怜兮兮地回了房。
却说楚璃一行人在陆薇与陆卿离开后,并未即刻回府,楚芊芊要看花灯,楚璃与荣亲王只得陪着她去。这时比之先前的花灯,又多了不少种类,楚芊芊被楚璃抱在怀里,兴奋地东张西望,但挑了一路,楚芊芊也没看中第二个,一直拧着陆薇送给她的小莲灯。
与大街上那些繁复又华丽的花灯相比,小莲灯显得十分较小,六寸宽的底座,粉嫩的花瓣一片片张开,中间一个放着蜡烛的小灯座,因是涂了荧粉,即便蜡烛没有点亮,也徐徐散发着莹润的光。倒不像假的,像刚从荷塘里摘下来的,还能闻到清莲的香气。
不怪楚芊芊喜欢,实在是精致。
只不过,楚璃看着这灯,想到了陆薇,忽而就觉着碍眼:“哥哥再给你买个新的。”
“不要。”楚芊芊抱紧了小莲灯。
楚璃无奈,眸光落在她满是红印子的脸蛋上,眸子紧了紧,拿出帕子:“擦掉。”
楚芊芊躲:“不擦。”
楚璃眸光一沉:“芊芊!”
楚芊芊顿住了,委屈地看向他:“哥哥,凶。”
荣亲王把楚芊芊抱了过来:“哎呀,你跟个小孩子置什么气?她懂什么?占你便宜的人又不是她。”
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楚璃的的眸光幽暗了下来,荣亲王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摸摸鼻子,对楚芊芊道:“来来来,三爷爷带你去买糖葫芦!”
语毕,抱着楚芊芊,脚底生风,将楚璃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夜风吹来,稍了一抹初夏的清凉,吹得人神清气爽,只是被某人抱过的地方,诡异地有些发烫。
楚璃下意识地摸上自己脖子,许久,那股灼热的感觉都没能散去。
……
接下来的几日,陆薇都老老实实待在蔷薇院学习。陆卿每晚照例给陆薇补课,并留下一日需要背诵的内容,晚上回来检查。为防她把心思又放到做小抄上,乔氏给红蕊下了紧箍咒:“好端端一个小姐,是被谁带坏成了这样?若再让我发现小姐做出不规矩的事来,仔细你们的皮!”
红蕊吓得瞌睡都不敢打了,一双眼睛死死地长在陆薇身上,生怕一不留神,这位小祖宗又做起了小抄。她倒是不怕夫人会揭她皮,夫人不是那种人,但她怕夫人把她赶出相国府。再没哪儿的主子有相国府的这么好伺候了,月钱又高,作风又正派。她们胡同里好几个姑娘出去做丫鬟,不是苦就是累,更糟糕的是碰上心思不正的男主子,一身清白就这么给毁了。她们最羡慕的人就是她,她自己也这么觉得,所以她不能丢了这份活儿,她要待在小姐小边!
老实说,陆薇一开始的确有再做小抄的心思,毕竟楚璃已经主考过一次了,下一次的主考官不太可能是他。只要不是他,陆薇便觉得自己成功的可能性大于九成。但红蕊盯得这么紧,大哥也没之前那么好糊弄了,挣扎了四五天后,陆薇妥协了。
考就考,背就背,谁怕谁?
陆薇一头扎进书海,开始了废寝忘食的备考生涯。
她脑筋其实不笨,就是不爱把心思花在学习上,真正用起功来,还是很让人惊喜的。
一月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到了五月底,广文堂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测试。据说上一轮测试中,不少老生被降级降了出来,导致这一次参加测试的考生特别多。五车院人满为患,简直像科举的放榜现场。
陆薇按照号牌找到了自己的考场,八一八,嗯,这号还凑活,至少比七四八强多了。
陆薇的座位在中间,前后左右的考生已经到齐了,彼此好像认识,越过陆薇,又开心又小心地说起了话儿。
前面的考生:“你准备得怎么样了?能过吗?”
“我觉得我过不了,我这几天生病了,脑子里一团浆糊,什么都背不进去。”说话的是陆薇后边的考生。
陆薇回头看了她一眼,面色红润,精神抖擞……陆薇嘴角抽了抽,你害的是相思病吧,姐姐!
左边的也开口了:“我都没怎么准备,随便考吧,考不上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想上学。”
不想上学你腿抖什么呀?暗戳戳背得昏天暗地的就是你吧?陆薇又看向右边的姑娘,这姑娘没说话,穿着鹅黄色裙衫,容颜精致、气质恬淡,静静地坐在那里,像是一幅活色生香的画。
“咳咳!”夫子进来了,众人瞬间端正了坐姿,陆薇也撤回了目光。
如陆薇所料,主考老师不是楚璃,而是一个五十多岁、身形清瘦、面容严肃的夫子。夫子发下了试题,他每发一张试题之前,都会先把手指放在嘴里蘸一下,当那张糊着他口水的试题放到陆薇面前时,陆薇突然有些怀念楚璃监考了,起码他发的东西没有口水。
陆薇忍住心里炸开的小毛毛,提起毛笔,做起了试题。这时候,一月苦读的效果出来了,陆薇几乎没多少停顿,便一题题地做了下去。
考场内,静得只剩翻动纸张的声音。
一个时辰后,考试结束,陆薇交了试卷。
陆卿早在马车里等她,看到她撩了帘子上来,忙递过一杯水:“考得如何?”
陆薇接过茶杯,咕噜咕噜喝了几大口:“嗯……还行吧,感觉比上次的要简单。”
陆卿微微一笑:“差不多的难度,不过上次你没用功,这次用了功,所以会觉得简单,还喝吗?”
“大哥你看过试题的呀?干嘛不早点告诉我?害我背得那么辛苦!”陆薇嘟起了小嘴儿,“不喝了。”
陆薇又递给她一盘玫瑰酥:“我也是今天才看到的。”不过就算提前看到了,他也不能告诉妹妹,划重点是极限,漏题这种事,他是无论如何不会做的。
陆薇知道大哥不可能泄题给她,也就是嘴欠地抱怨一下。废了一上午脑筋,还真是饿了。咬了一口玫瑰酥,含糊不清地说道:“我把丑话说在前头了,我这个月是怎么用功的你们都看在眼里了,要是这样还考不上内学堂,我就不考了。强扭的瓜不甜,我不是那块读书的料,不如拿时间去做点别的。”
陆卿宠溺地点了点她脑门儿:“不读书你想干嘛?”
陆薇道:“我可以学经商嘛,女人不能入朝为官了,但还可以经商,我觉得经商比念书实用。”
陆卿给了她一个“想都别想”的眼神,下车进了广文堂,下午他也有一场测试,不能陪妹妹回家。
等待结果的日子是漫长的,都是死题目,回来翻一翻书便知道自己答得怎么样,她对了一大半,并不算太差,问题是她字丑……
六月初二,结果出来了。
陆卿回到家中,脸色不大好看。
陆薇的心咯噔一下:“大哥……”
“你的试题我看过了,做对了不少,只是……”陆卿顿了顿,眸光暗淡下来,拍了拍陆薇的肩膀,“没关系,下次再努力吧……”
陆薇的眼泪一下子冲了出来,比上一次落榜还要难受,没努力过就算了,她认了,可为什么她都这么拼了,还是过不了?她难道真的这么差劲吗?
“争取早日结业。”陆卿接着上头的话,说。
陆薇一怔,泪水生生卡在眼眶里:“你说什么?”
陆卿绷不住了,笑了:“恭喜你,陆小薇,你考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陆小薇o(n_n)o~
☆、入学
天不亮,陆薇便被红蕊从被子里“挖”了起来。陆薇还没睡醒,晕晕乎乎的,不知发生了什么:“怎么了呀,红蕊?”
她边说,边揉着惺忪的眼睛,还不忘打个呵欠,像极了一只慵懒的小猫崽。
红蕊噗嗤一声笑了,拿过早已备好的素白里衣给陆薇换上:“今儿要上学,小姐莫不是忘记了?”
陆薇想也没想地往后倒:“不上。”
红蕊眼疾手快地捞住了她:“那哪儿成啊?小姐那么辛苦才考上的,说不上就不上啦?”说着,系带子时不小心碰到了陆薇的胸,陆薇痛呼了一声“哎哟”,瞌睡虫都吓跑了好几条。
红蕊动作一顿,关切地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我疼。”陆薇揉了揉自己胸口,只轻轻一碰,便疼得她抽了两口凉气。
红蕊隐约猜到怎么回事了,又摸向陆薇的另一边:“这边呢?疼不疼?”
“不疼。”陆薇道。
红蕊眼珠子一动,抿唇笑了:“小姐是开始长身子了。”
陆薇又打了个呵欠:“我不是一直在长吗?”话音刚落,她看到了红蕊意味深长的笑容,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她开始发育了!原来这么疼的啊,她都快忘记是什么感觉了。
真好,要长大了。
可一想到陆家的命运,陆薇又有点害怕,要是时间永远停留在她十九岁之前就好了,那样他爹就一直是相国,她娘和祖母都康健地活着,她大哥、大嫂、二哥、小侄儿、小侄女也都无忧无虑的。
这么一想,她又不想长大了。
“唉。”陆薇叹了口气,重新倒回被子里。
红蕊看着自家小姐一会儿兴奋,一会儿失落,不知小姐到底怎么了。一般姑娘家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都会感到害怕,她已经做好了与小姐详细解说的准备,可小姐一个字都没问,就自己在那儿叹起了气——
她把小姐扶了起来,劝慰道:“小姐,你是不是怕自己得病啦?这不是病,每个女人都会经历的,等过个一两年,它长好了,就不会疼了。”话虽如此,她如今十七了,按按揉揉的也还是会疼呢,只是没最初那般强烈罢了。
陆薇嗯嗯了两声,又打起精神来了。
这辈子许多事都与上辈子不一样了,比如去世的楚芊芊活下来了,学渣楚璃成学霸了,就连本该在皇宫开小灶的她也考入内学堂了,谁能保证陆家的命运不会与前世有所不同呢?
“我要上学。”陆薇正色道。
红蕊:“啥?”
陆薇若有所思道:“虽然我不知道具体该怎样做,但牵一发而动全一身,我不走从前的老路了,多少也会影响爹娘和哥哥们的路的。”
红蕊一脸茫然:“小姐,你在说什么呀?奴婢听不明白啊……”
她只是一个胸无大志的小吃货罢了,哪怕知道家族的命运,但叫她立马着手去改变,她自问做不到。陆家走向衰败的原因太过复杂,就她知道的——陆家参与了皇室斗争,并且陆家拥护的人斗败了,单是这一项,她就没法儿好生阻止。她爹有自己的野心与判断,怎会因她三言两语便前功尽弃?就算她劝了,不仅达不到效果,还会让她爹以为谁在她耳边撺掇,那就殃及无辜了。
以上是她知道的,还有不为人知的原因,她就更没反而好好阻止了。
既然干涉不了别人,那就努力改变自己好了,前世不做什么,这辈子就非尝试什么,日积月累的,总该有些影响才是。
如果她努力了,却还是失败,那只能说陆家命该如此,怨不得人。
……
乔氏过来时,陆薇已经穿戴整齐了,穿的是广文堂的学服,白色的缎子,无任何花纹点缀,腰间束着一条白绫罗玉带,将陆薇不堪一握的纤腰完美地勾勒了出来,却并不给人妩媚的感觉,反倒格外素净清雅。广文堂的女弟子只让梳螺髻,陆薇把刘海儿也梳了上去,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一双眼睛显得更大、更明亮了。
乔氏欣慰地走上前,拉着女儿左看右看:“像个大人了,娘差点没认出来。”
陆薇转身照了照镜子,是好看哩,早知道自己穿学服这么美,上辈子她不在皇宫开小灶了。
乔氏瞧着女儿臭美的样子,顿觉好笑:“好了,别看了,再看也不能更美了。”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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